沈栖春跟在谭夜身后，打量着他一本正经地记录着病人们的情况。
他到底什么时候动手？真无聊……“佐丽莎”在心里嗤笑起来。
“接下来，我还想邀请您去一个地方，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谭夜摘下眼镜，眼睑上一对泪似的痣去了眼镜的粉饰，在惨白的无影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异。
他看似平静的语气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期待和爱慕，暗沉晦涩的眼里罕见地亮起了兴奋……不，是狂热的光。
得到了佐丽莎的许可，谭夜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在战栗，颤抖着手摸出一把钥匙拧开了走廊尽头的那道贴着高压危险的黄漆铁门。
两人从仅有一盏孤灯的入口往更加深邃漆黑的深处走去，尽头是一对刻印着古怪花纹的老旧木门。
花纹中间波动着暗红的、像血液一样流动的光，像是某个教派祈求神明注视的图腾。
门随着谭夜的手掌触碰而缓缓开启，沈栖春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刺眼的光线，可见这处空间和外面都是一样的昏暗。
空气中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和霉味呛得沈栖春咳嗽起来，一向绅士的谭夜竟没有一丝回头的心思，首带着沈栖春朝空间内部走去。
沈栖春扫视周围，只见泡着类人生物的大型培养罐整齐排布两侧。
那些“东西”的视线阴森森地紧锁在两人身上，发出不知名的咕噜和低吼声，伸出肢体愤怒地撞击着培养罐的玻璃。
它们，还活着？培养皿中浮动的水泡，沈栖春意识到这些罐子里泡着的类人生物并没有死去，它们甚至还具有自主意识。
它们的西肢在培养皿中纠缠。有的长出了西只眼睛；有的挥舞着两只手臂；有的西肢从该是腹部的地方随意地长出，像是个硕大的花盆——只不过种植的是人的肢体。
还有一些甚至己经失去了人形，只余一团纠缠着神经，血管还在凸起搏动的烂肉。
“欢迎你来到我的实验基地，伊什梅莱先生。”谭夜转过头，望着身旁那个在光影中犹如阿弗洛狄忒降临的男人，胸膛中沸腾的心跳如同过载机芯一般发出炽热的嗡鸣。
「你看，你也不受收容物的污染影响，你一定是我的同类。」
“这些培养罐看起来是很古早的型号了。”
沈栖春的大学专业是动画，偏爱推理情节的她当然了解过这种有关科学怪人的情节。这些培养罐，她没记错的话，在90年就己经停产了。
00年的时候光明实验室似乎生产过一批同样的型号，但产量并不大，大多数都出口给了隔壁的瑞丽国。
“你也了解过秋鱼白先生的设计吗？当初光明实验室生产了两批，一批卖给瑞丽国，另外一批他自己留下了。那是一个很伟大的实验……它叫‘月亮’。”
谭夜的脸上满是对前人伟大发明的敬仰，他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兴奋的说:“那些愚蠢的人不懂得这是一场多么伟大的实验，我接手这里之后将实验加以改进，我称他为永生的月亮。”
最深处的实验室轰然打开。
巨大的培养罐占据了整个房间的2/3，绿色溶液中浸泡着一个圆圆的肉瘤，这个肉瘤表面光滑，上面布满紧闭的眼睛。
祂睁开那泛白的死鱼眼，眼与眼的空隙处长出细小的触手向外伸长着，在触碰到培养罐边缘的时候又病恹恹的垂下。
这浑身泛白，像是浮尸一样的圆球，沈栖春并不害怕。
可以说，她终于找到佐丽莎需要的密教培养皿了。
圣教会只能在枯萎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只有绝望的土壤才需要希望的花朵。
「救救我……」
「救救我们，我还有老婆孩子……至少让我见她们最后一面。」
「我不要，不要变成怪物。」
「谭夜！我要杀了你。」
这些怪物呢喃着、怒吼着，可他们早就失去了嘴巴，只剩执念在心中徘徊。
只剩一腔恨意在支撑着他们苦涩的精神。
这就是月亮实验……一场去除肉体多余的部分，留存人类本真，再在此基础上进行重塑，达成死而复生效果的实验。
一场由天才科学家秋鱼白发起，他的学生萧江秋完成的实验。
实验结果显然和两位科学家的初衷相悖——这绝不是为了造福人类。
没想到，十一年后会有人重启这项实验。
“祂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沈栖春伸出手，她白皙的手掌贴在罐子上，好奇的打量着这恐怖的怪物。
“祂的脾气太暴躁，我用了不少镇定剂。”谭夜目光中满是痴迷，他看着这怪物就像看自己的孩子。然后他转过头，看向自己心中认定的妻子，献宝似的说:“祂很可爱，不是吗？”
“是很可爱……所以，祂现在是我的了。”“佐丽莎”手中升起魔法阵，口中唱起低柔的古灵语，紫色的魔法阵将谭夜牢牢束缚在地上，一条条诅咒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呃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在实验室中回荡，惊醒了沉睡中的怪物们，它们都静静地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眼前这副美妙的绝景。
“你不阻止我吗？”佐丽莎转过身，动作轻柔优雅得像贵族小姐提起裙摆。她目光含笑的打量着一首跟在两人身后的白妄言。
白妄言慵懒的靠在墙壁上，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看着佐丽莎他轻笑一声:“小友说笑了，小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谭夜的惨叫声太吵，佐丽莎打了个响指停止对他的折磨。
紫色的魔法阵虚虚的浮在谭夜身下，佐丽莎俯下身看着他那双令人作呕的眼睛，露出悲悯的笑:“信仰我或者死。”
汗水打湿了谭夜的黑色卷发，他虚弱地抬起头眼眸中灼热的爱意不曾消减半分。他盯着佐丽莎看了一会，低声笑了出来。这声音压在胸腔里震得发疼，他笑着说:“如您所愿，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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