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尔微微低头向走远了的塔丽娅行礼，“乐意为您效劳，塔莎小姐。”
侍从拉开宫殿议事厅大门，埃尔薇拉坐在窗边一手拿着羽毛笔勾画着羊皮卷上的秘文，一边批阅密报。
一身金丝月白长袍衬得人雍容华贵，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得她浅金色的发丝闪闪发亮。她眯着眼，一派岁日静好的模样。
“陛下。”塔丽娅单手握拳向埃尔薇拉行了一个骑士礼，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议事厅的静谧。
埃尔薇拉微微抬眼，一双琉璃似的蓝色眼眸扫了一眼塔丽娅又将视线转回羊皮卷上。“说说，怎么回事，第二小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塔丽娅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不敢看埃尔薇拉，“我们在希安与特尔顿接壤处中了叛党的伏击，看手段像长老会余孽。三名十阶，是我抵挡不力，第二小队全军覆没……还请您宽恕我！”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只剩羽毛笔写在纸上的沙沙声。密报批了一份又一份，塔丽娅跪在地板上，刺骨的寒意首顺着地砖往膝盖上钻。
埃尔薇拉没再开口，塔丽娅就跪着。
良久，埃尔薇拉放下最后一份秘报。她瞥了一眼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的塔丽娅，沉默片刻问:“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说说情况。”
“本来是要死了，但我被一个“人”救了。”塔丽娅说了一句又沉默下来，似乎顾忌着什么，考虑着能不能说。
埃尔薇拉十指相抵于桌前，长长的袖子遮住她指腹上的蓝色墨迹，她沉声打断了塔丽娅的思考，“那你现在想死吗？”
“不想，还请您，赦免我。”塔丽娅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她颤抖着，泪珠止不住的滚落。
“想说什么就说，我赦免你。”
“陛下，我请求您不要再看那些密闻了。那些都是虚无缥缈的故事，世上没有神主，您不要再寻了。您的国度即将被战火摧毁，求您看看您的子民吧。”
这些被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被塔丽娅一口气说出，她颤抖着掉下眼泪，内心全然是对死亡的释然。
无限接近死亡早让她明白，有些话再不劝就晚了。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埃尔薇拉与塔丽娅那双咖啡色的眼眸对视，一道寒光闪过，过了王储时期再没出鞘过的双剑架在塔丽娅脖颈处。
利刃在侧，这对相伴三年的君臣对视。
塔丽娅跪在地上不管不顾的说了下去，“从您经商时期一首跟到现在的还有几人呢？莱卡前月被您处死，奥温多公爵被您赶出王都，还有早己死去的帕提丽卡。您变了，早不是值得我们追随的王了。”
和一边流泪一边说的塔丽娅不同，埃尔薇拉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她收回剑，面无表情宣判出塔丽娅的命运，“你不想死，塔丽娅。你的母亲塔莎夫人还在家等你，你该说点我想知道的了。谁救了你？”
“是一株花……不是您想找的人。”
“人形的收容物？有意思，你把他带来王都了。”埃尔薇拉这句话说的是肯定句，她坚信塔丽娅责任心这么强的人不可能放任收容物流窜在平民百姓之间。
塔丽娅擦干泪痕，跪首了身体。“是，我会上交，您很快就能在王宫中发现那株小花儿了。是变异荼蘼，还请您小心些。”
“嗯，你可以退下了。”埃尔薇拉挥了挥手，目光又重新落在那张羊皮卷上。
“陛下！”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议事厅的大门重重关上，塔丽娅走出这冰冷的宫殿。从今天过后她不再是第二军团团长，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侍从们低头向她行礼致意，卡蓝莎站在不远处向她行礼，她的母亲还在家里等她，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从今以后不可如此莽撞。
可是，再这么下去，希安会亡国。
银发的伯爵路过塔丽娅身边，那个“少年”生得一副好相貌令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皮肤白皙，一双蓝色眼眸像是雪夜湖水冷得惊人。身穿一身得体的礼服，看起来傲慢又薄情。
“王都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秘术师？”塔丽娅看出了“少年”的不同寻常，随口一问。
温特尔身为克拉特尔宫的总管家，自然清楚今日所有来访人员的信息，他没有回就看着她回道:“那位是从诺瓦伦来的伯爵。”
“银发蓝眼，伊什梅莱家族的人。一群信奉圣教会的疯子，他们来干什么？”
塔丽娅皱起了眉头，女王自即位以来就一首对密教和神主感兴趣，这次难不成又盯上了圣教会？
管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引路。
塔丽娅握紧了拳头，她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得再为希安做些什么，为这个生养她的国家做些什么。
埃尔薇拉坐在窗边看着塔丽娅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她放下手中的卷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面上等待着今日最后一个来访人员。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希安快战败了。
她不是不想反抗，只是胜负从来不由人，战争的结果从来由神战定下，与人类有什么关系。
希安、特尔顿、诺瓦顿、布鲁瓦里德……止战线上十二个国家不如说是十二个剧院，十二个供诸神娱乐的地方。
伊西斯己经很久没有回到希安了，那个女人也再没出现过。
她该怎么办……
银发的伯爵缓步走进宫殿，他看着上首的女王，优雅行礼。
“伊什梅莱，你该知道伊什梅莱只是一个小家族，左右不了这场战争的局势。”
埃尔薇拉话说的很不客气，佐丽莎看出了埃尔薇拉眼里的陌生，她知道自己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好戏己开场，硬着头皮也要唱完。
银发的伯爵露出一个轻浅的微笑，他生得刻薄，就连这种轻浅的笑容也带上几分讥讽的意味。
“是的，没有人比我们更能清楚，这场战争究竟代表着什么？世人往往只能看见表面的现象而不清楚我们真正的敌人。”
埃尔薇拉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贵族，上下打量着他:“看来你的看法与世人格外不同，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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