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什么？”冯敬之催促道，“再晚小卖部也关门了。”
陈砚清叹了口气，拉开门，再次走进了雨幕里。
镇上的小卖部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见陈砚清进来，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要点啥？”
“给我来瓶白酒，再弄两碟小菜。”陈砚清说。
“白酒要啥牌子的？”老板娘指了指货架，“有牛栏山，有二锅头，还有本地酿的米酒。”
“哪个最贵？”冯敬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砚清愣了一下，说：“来瓶牛栏山吧。”
“小菜呢？”老板娘又问。
“有啥？”
“有卤鸡爪，有花生米，还有凉拌黄瓜。”
“各来一份。”陈砚清说。
老板娘麻利地打包好，算完账：“一共五十八。”
陈砚清付了钱，拎着东西往外走。刚出门，冯敬之就不满地说：“就这破酒？还没老夫当年喝的茶水值钱。”
“这镇上……就这条件了。”陈砚清无奈地说。
“罢了罢了，将就着喝吧。”冯敬之叹了口气，“回宿舍，找个杯子，老夫也尝尝这几百年后的酒，是什么味道。”
回到宿舍时，雨己经小了些。陈砚清把东西放在书桌上，找出一个搪瓷缸子，倒了半杯白酒。
刚倒完，他就听见冯敬之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像是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嗯……这酒虽然糙了点，但胜在够烈，比那些软绵绵的黄酒强多了。”
陈砚清看着空荡荡的搪瓷缸子，突然觉得有点瘆得慌。他试探着问：“你……你真的喝到了？”
“不然呢？”冯敬之哼了一声，“老夫现在是灵体，喝的是酒气，不是酒液，懂？”
陈砚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卤鸡爪啃了起来。折腾了一下午，他早就饿坏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冯敬之的声音带着点笑意，“看你这吃相，跟当年我家隔壁的店小二似的。”
陈砚清没理他，自顾自地吃着。
“对了，”冯敬之突然说，“今天那个地中海主任，叫什么来着？”
“李主任。”陈砚清含糊不清地说。
“李主任？”冯敬之嗤笑一声，“就他那德性，最多也就混个科级，想再往上爬，难喽。”
“你怎么知道？”陈砚清好奇地问道。
第二天一早，陈砚清是被窗外的蝉鸣吵醒的。
同屋的老王早就起了，正蹲在门口刷牙，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见他推开门，老王含糊不清地说：“小陈，食堂七点开饭，赶紧洗漱下，去晚了就只剩稀饭了。”
“知道了王哥。”陈砚清揉了揉眼睛，左耳里传来冯敬之的哈欠声：“这破地方的鸟叫，比当年宫里的晨钟还吵。”
他没理会这老官僚的抱怨，转身回屋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泛着青黑，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总觉得左耳里多了个东西，浑身不自在。
“别磨蹭了，”冯敬之催促道，“早点去食堂，看看有没有肉包子，老夫也想尝尝这现代的肉包子是什么味。”
陈砚清翻了个白眼，抓起毛巾擦了把脸。
食堂里己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穿着制服的乡镇干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大声聊着天。陈砚清刚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就听见邻桌传来一阵哄笑。
“听说了吗？党政办新来个研究生，放着大城市不待，来咱们这山沟沟当办事员，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人家那是有追求，想在基层发光发热呢！”
“拉倒吧，我看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来咱们这镀金的！”
陈砚清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他抬起头，看见邻桌坐着三个中年男人，为首的是个矮胖的男人，穿着件灰色夹克，领口沾着点油渍，正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那就是孙建国，”冯敬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镇文化站的，事业编，中专毕业，97年分配来的。在这乡镇待了快二十年了，还是个普通干事，见谁都想咬一口。”
陈砚清没说话，低头喝了口稀饭。
“你看他那眼神，”冯敬之接着说，“跟要吃了你似的。这种人，自己没本事，又看不惯别人比他强，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的公务员，在他眼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为什么？”陈砚清低声问。
“为什么？”冯敬之嗤笑一声，“因为你们公务员能提拔，他事业编不能！当年他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想过要考公务员，结果考了三次都没考上，最后只能进文化站当干事。这都快二十年了，他还是个事业编，连个股级都不是，你说他能不恨你们这些年轻公务员吗？”
陈砚清这才明白过来。他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乡镇的事业编确实很难提拔，尤其是在没有职级并行的年代，很多人干了一辈子，还是个普通干事。
“他这是典型的嫉贤妒能，”冯敬之不屑地说，“自己没本事，就见不得别人好。这种人，你以后少搭理他，免得被他缠上。”
陈砚清点点头，刚想扒拉两口饭，就看见孙建国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你就是新来的陈砚清？”孙建国把餐盘往桌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了陈砚清一跳。
“是我。”陈砚清抬起头，不卑不亢地说。
“研究生？”孙建国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哪个大学的？不会是那种花钱就能上的野鸡大学吧？”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等着看陈砚清的笑话。
陈砚清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就听见冯敬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跟他一般见识，这种人就是想激怒你，你越生气，他越得意。你就淡淡地说一句‘我哪所大学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老百姓做事’，保管噎死他。”
陈砚清照着说了一遍。
孙建国果然愣住了，他没想到陈砚清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也愣住了，随即有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孙建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狠狠地瞪了陈砚清一眼，端起餐盘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哼，装什么装，我看你能在这待多久！”
陈砚清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不错不错，”冯敬之满意地说，“有点老夫当年的风范了。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软刀子割肉，让他有火发不出。”
陈砚清没理会他的调侃，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以后在这乡镇，还会遇到更多像孙建国这样的人。
吃完早饭，陈砚清刚回到党政办，就看见张姐正拿着一摞文件发愁。
“张姐，怎么了？”陈砚清走过去问。
“别提了，”张姐叹了口气，“这是昨天开会的纪要，李主任让我今天上午整理出来，可是我这脑子，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啊。”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官途漫漫：我的左耳有个老官僚》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SON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