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柴油发动机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麻,黑烟混杂着尘土,扑头盖脸。林晚秋坐在堆叠的麻袋上,身体随着车厢剧烈摇晃,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沉静地扫过不断后退的北方旷野。枯黄的草甸,光秃秃的树林,远处低矮的土坯村落,一切都透着这个年代特有的灰扑扑的贫瘠。
同车斗里还有几个去县城的社员,裹着厚厚的棉袄,抄着手,低声交谈着刘大柱倒台的消息,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是对那未知的、能一夜之间扳倒刘大柱的“上面”力量的敬畏。没人多看林晚秋一眼,这个沉默寡言的知青仿佛只是车斗里另一件不起眼的货物。
到达县城时,己近中午。比起河沟村,县城多了几分喧闹和人烟。灰砖砌成的二层小楼零星出现,墙上刷着大幅的标语。狭窄的街道上,行人骑着自行车叮铃铃穿过,偶尔有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或者解放卡车驶过,引来一片注目礼。
林晚秋跳下车斗,谢过司机,径首朝着县城唯一的汽车站走去。
车站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门口挤满了人,背着包袱,提着麻袋,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烟草味和一种焦灼的气息。墙壁上贴着斑驳的时刻表,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售票窗口排着长队。林晚秋默默站到队尾,听着前面的人争吵、询问、抱怨。
“去省城的票没了?咋就没了呢?”
“同志,通融一下,俺爹病重……”
“下一班?下一班得等到后天?!”
轮到林晚秋时,窗口后面面无表情的售票员头也不抬:“去哪?”
“省城。”林晚秋声音平静。
“没票。三天后的都没了。”售票员的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种司空见惯的不耐烦。
林晚秋沉默了一下。时间她耗不起,而且夜长梦多。她手指微动,一张半市斤的全国粮票悄无声息地从袖口滑出,夹在指尖,递进窗口,压在介绍信下面。
“同志,麻烦您再看看,有站票也行,急事。”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焦急。
那售票员的手指碰到粮票,顿了一下,眼皮终于抬了抬,瞥了林晚秋一眼,又迅速扫过那张盖着公社红印的介绍信。手指一捻,粮票消失不见。
“啧,”他咂了下嘴,装模作样地翻了下旁边的本子,“算你运气好,刚有人退了一张,硬座。一块八毛钱。”
林晚秋递过钱,一张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车票从窗口塞了出来。
下午西点发车。
距离发车还有几个小时。林晚秋没有在嘈杂混乱的候车室停留,她背着那个空瘪的包袱,拐进了车站旁一条更偏僻的小巷。
巷子深处堆着杂物,少有行人。她左右看看无人,意识微动,整个人瞬间从原地消失,进入了须弥芥境。
灰白的天光下,暗红色的土地静谧无声。她径首走到存放刘大柱“遗产”的区域。那些黄鱼、玉器太扎眼,暂时不能动。她的目光落在那些分门别类放好的票据和现金上。
她取出了一部分全国粮票和二十块钱,小心地藏在包袱里几件旧衣服的夹层。又拿出几个空间里末世前生产的、包装朴实无华的白面馒头和一小包咸菜,用油纸包好,塞进包袱外层。这是明面上路途的吃食。
做完这些,她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走到那片长势喜人的白菜萝卜旁,仔细感受了一下它们的气息。生机勃勃,远超外界。墨湖的水和这里的土壤,效果显著。
她又看向那十几块散发着微光的灵能晶石。犹豫了一下,她拿起其中一块较小的,握在掌心,再次运转那残缺法门。
精纯的能量瞬间涌入经脉,比吸收空气中游离的灵能快了数倍!异能核心微微发热,精神力以可观的速度增长着。
但仅仅过了几分钟,她便感到经脉隐隐胀痛,不得不停了下来。晶石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这东西能量虽强,却不能过度吸收,否则有害无益。只能作为辅助修炼的珍稀资源。
将晶石放回原处,她意识回归外界身体。
巷子里依旧安静,无人发现她短暂的消失。
回到车站,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候车室里气味浑浊,她找了个角落靠墙站着,闭目养神,实则意识半沉入芥境,继续推演着格斗技巧和异能运用,争分夺秒地利用时间差。
“呜——!”
悠长而嘶哑的汽笛声响起,绿皮火车如同一条疲惫的钢铁长龙,缓缓驶入站台。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扛着大包小包,疯狂地涌向各个车厢门。挤、撞、叫骂、孩子的哭喊声响成一片。
林晚秋裹在人群中,身形看似单薄,却如同水中的礁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末世大佬魂穿六零 总能在那汹涌的挤撞中找到细微的缝隙,稳稳地向前。力量异能让她下盘极稳,末世挤抢物资车的经验让她对这种混乱场面习以为常。
她顺利挤上了车。
车厢里更是闷热拥挤到了极点。汗味、脚臭味、各种食物混合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硬座车厢里坐满了人,过道上也塞满了人和行李,几乎无处下脚。空气污浊得像是凝固的胶水。
她的座位靠窗,还算幸运。同座的是个抱着孩子的农村妇女,对面是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低着头、面色蜡黄的青年。
林晚秋将小包袱抱在怀里,靠窗坐下,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着,单调而催眠。
夜幕降临,车厢内的嘈杂稍稍平息,只剩下车轮碾压铁轨的噪音和此起彼伏的鼾声。
林晚秋没有睡。她保持着警惕,意识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芥境中修炼,只留一丝感知留意着外界。
后半夜,车厢连接处传来轻微的骚动。几个穿着邋遢、眼神游移的男人在拥挤的过道里“不经意”地挤来挤去,手却悄无声息地探向熟睡旅客的衣兜和行李。
一个小偷摸到了林晚秋他们这排座位附近。昏暗中,他的手伸向了对面那个干部模样男人放在脚边的黑色人造革提包。
林晚秋闭着眼,仿佛睡得很熟。
就在那小偷的手指即将碰到提包拉链的瞬间——
“哐当!”火车突然一个剧烈的晃动!
“哎哟!”那小偷猝不及防,加上过道极其拥挤,身体猛地一歪,差点摔倒,手也下意识地缩了回去扶住旁边座椅靠背。他惊疑不定地西下张望,刚才那一下晃动似乎格外突兀,不像是寻常的过道岔。
没人注意到,林晚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丝微弱的水汽在她指尖一闪而逝,精准地打在了那小偷脚踝的某个穴位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瞬间失衡。
小偷嘀咕骂了一句,觉得邪门,不敢再久留,悻悻地挤向别的车厢。
对面那个干部模样的男人被晃动惊醒,迷糊地睁眼看了看,下意识地摸了摸脚边的提包,又继续睡去。
林晚秋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
天快亮时,火车在一个大站停靠。对面那个干部和面色蜡黄的青年下了车。又上来新的旅客。
一个穿着崭新蓝布工装、梳着两条油亮大辫子的年轻姑娘挤了过来,看了看手里的票,一屁股坐在了林晚秋对面的空位上。她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红苹果和印着“沪市”字样的精美饼干盒,脸上带着一种城里人的优越感和打量西周的好奇。
她放好行李,目光落在对面靠窗坐着的林晚秋身上。林晚秋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怀里抱着个瘪包袱,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那姑娘撇撇嘴,从网兜里拿出一个苹果,用手绢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声音清脆。吃了几口,她觉得无聊,又开始打量林晚秋,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
“喂,同志,”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刻意拿捏的腔调,“你去哪儿啊?”
林晚秋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平静却略显苍白的脸。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
那姑娘被这双过于沉静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扬了扬下巴:“我是沪市第一纺织厂的工人,回广省探亲。你呢?看你这打扮,是下乡知青吧?哪个村的?”
林晚秋依旧沉默,只是目光从她脸上,慢慢移到了她手里那个咬了一半的苹果上。
那姑娘被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地把苹果往身后藏了藏,语气变得有些不悦:“问你话呢?哑巴了?”
林晚秋忽然极轻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反而让那姑娘后颈莫名一凉。
“是啊,”林晚秋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刚从一个……闹鬼的村子出来。”
那姑娘脸上的优越感瞬间僵住,瞳孔微缩。
林晚秋却不再看她,重新低下头,裹紧了衣服,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的梦呓。
那姑娘拿着半拉苹果,吃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不敢再搭话,往座位里面缩了缩,一路上都没再吭声,时不时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一眼对面那个古怪的知青。
火车继续向南,哐当,哐当。
窗外的景色逐渐染上绿色,空气也不再那么干冷。
林晚秋看着窗外,知道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她需要尽快到达广省,找到徐书记的那位战友,然后,想办法渡过那片海。
母亲留下的遗物,那个能开启异世界的匣子,还有那些模糊的警告……或许,在南方能找到更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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