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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烬河遗骸

小说: 我以肉身葬洪荒   作者:蜥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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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刺骨的冰冷混合着硫磺余味的河水,如同跗骨之蛆,浸透着叶玄残破的躯壳。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动濒死的战鼓,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焦炭般的肺腑。他瘫倒在冰冷的金属舱板上,身体如同被拆散又强行拼凑的破布偶,残留着雷火肆虐后的剧痛与麻痹。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河底,被疲惫和撕裂感包裹。唯有丹田深处,那缕新生的暗赤金火种,边缘烙印着丝丝深紫雷纹,如同风中的烛火,散发着微弱却异常凝练的温热。这温热缓慢流淌,如同最坚韧的工匠,在焚毁的经脉废墟和碳化的丹田焦土上,艰难地修复、重建。双足脚踝处,那两道深紫色的古老雷纹,随着每一次心跳微微闪烁,如同贪婪的根须,丝丝缕缕地汲取着舱外熔岩暗河(烬河)中残余的地火之力,加速着肉身的蜕变。

但痛楚依旧如影随形。新生的雷火本源如同尚未驯服的凶兽,每一次力量的流转都伴随着经脉撕裂的剧痛和雷霆过境的麻痹。更深处,那被强行压制、却依旧蛰伏的金乌火毒余烬,如同阴燃的炭火,在雷火本源的阴影下散发着灼热的威胁。

“哥哥……” 带着无尽疲惫和担忧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叶玄艰难地转动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是白瑶那张苍白憔悴、泪痕未干却写满坚毅的小脸。她跪坐在他身边,银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几缕发梢还带着熔岩灼烧后的焦痕。纯净的月华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渡入他体内,温柔地抚慰着雷火冲突带来的灵魂躁动,守护着他最后的心神。她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林青璇冰冷的手腕,同样将月华之力小心翼翼地渡入。

叶玄的目光艰难地移向林青璇。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舱板上,如同被冰封的玉像。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丝毫血色,连嘴唇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几缕湿透的青丝粘在毫无生气的脸颊上。她的右臂软塌塌地垂在身侧,那的玄霜剑骨触目惊心——蛛网般的裂痕贯穿了整个臂骨,边缘呈现出被高温熔岩和焚心火柱反复灼烧后的暗红焦痕,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几处裂痕深处,甚至能看到冰蓝色的骨质碎屑和凝固的暗红血痂。微弱的玄霜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在裂痕间艰难流转,却无法阻止那深入骨髓的破碎感蔓延。她的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生命的气息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冰冷的舱室中摇曳。

为了阻挡那致命的焚心火柱,为了争取那最后的逃生机会,她几乎彻底燃尽了自己。玄霜剑骨,她的道基,她的命,近乎全毁。

沉重的负罪感和冰冷的刺痛狠狠攫住了叶玄的心脏。他挣扎着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她…怎么样…” 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白瑶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滴在林青璇冰冷的手背上。“月华…只能勉强维持…最后一点生机…剑骨破碎…本源重创…需要…需要能修复本源和冰系法则的…至宝…否则…” 她哽咽着,没有说下去,但那绝望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舱内陷入了死寂。只有地行梭引擎低沉的嗡鸣、舱壁金属因高温冷却发出的细微“咔哒”声,以及舱外熔岩流淌的沉闷轰鸣,如同为这绝境敲响的丧钟。

“喂!你们别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啊!” 驾驶位上,苏雨棠转过头,小脸上带着强撑的镇定,但那双黑亮的眸子里也布满了血丝和疲惫。她操控着潜舟在相对平缓的烬河下游航行,避开一些巨大的熔岩漩涡和漂浮的灼热岩石。“我们逃出来了!熔火城被甩在后面了!天劫余波也过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休整!”

她指着潜舟前方狭小观察窗外翻腾的暗红熔岩:“顺着这条‘烬河’再往下,水流会平缓很多,温度也会下降。我知道前面有一片相对稳定的地下河滩,连接着废弃的古矿道,可以暂时落脚!”

叶玄和白瑶的目光都投向观察窗。窗外是永恒的暗红与灼热,熔岩如同粘稠的血液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高温和硫磺恶臭。在这片毁灭之河中穿行,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这河……为什么叫‘烬河’?” 叶玄嘶哑地问,试图转移一些沉重的注意力,也隐隐觉得这个名字似乎与体内的某种沉重感有所呼应。

苏雨棠操控着潜舟灵巧地避开一块巨大的、半融化的黑色岩石,随口道:“传说呗。老矿工们都说,这条河是远古洪荒大战时,不周山倾倒、天火焚世后留下的‘灰烬’汇聚而成,一首流淌到地心深处,埋葬着无数神魔的骸骨和破碎的遗迹……所以叫烬河。” 她顿了顿,撇撇嘴,“不过谁知道真假,反正这鬼地方除了熔岩就是石头,鸟不拉屎……”

她话音未落!

嗡——!!!

一股突如其来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悸动,猛地从叶玄背后——那融合了不周碎片的脊椎骨节深处——爆发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共鸣!而是如同沉睡的巨神被惊扰,发出了愤怒而悲伤的咆哮!灰白的光芒瞬间刺透叶玄残破的衣衫,如同实质的光柱,在他脊背上流转!一股沉重、苍凉、仿佛背负着洪荒倾塌之殇的意志,混合着对某种同源存在的强烈感应,瞬间席卷了他的识海!

“呃!” 叶玄闷哼一声,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悸动而猛地绷紧!剧痛再次袭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

潜舟猛地剧烈一震!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巨墙!船体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怎么回事?!” 苏雨棠惊呼,手忙脚乱地稳住操控杆!

透过观察窗,只见前方原本相对平缓流淌的暗红熔岩河面,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呈现出深邃幽蓝色的——漩涡!漩涡中心并非空洞,而是隐隐透出大片的……银白色!那银白并非熔岩的光泽,而是一种历经沧桑、冰冷死寂的……骸骨的颜色!无数巨大的、扭曲的、如同某种洪荒巨兽肋骨的银白骸骨,半掩半露在幽蓝漩涡的熔岩之中,随着漩涡缓缓旋转,散发出古老而沉重的洪荒气息!

叶玄背后的脊椎骨节灰白光芒暴涨!与那漩涡深处的银白骸骨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一种源自血脉、源自本源的……悲伤与愤怒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叶玄的意识!

“是……巫族遗迹!和之前地牢寒潭同源!烬河下面……果然埋着东西!” 白瑶也感受到了那沉重的洪荒气息,银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该死!是‘葬骨涡流’!传说中烬河吞噬神魔尸骸形成的天然陷阱!” 苏雨棠小脸煞白,拼命操控潜舟试图转向,“坐稳了!要撞上去了!”

然而,潜舟仿佛被那漩涡散发的无形力场死死吸住,无论她如何加大动力,船体依旧不受控制地朝着那幽蓝的、布满银白骸骨的巨大漩涡中心滑去!

“吼——!!!” 叶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咆哮!体内的雷火本源在这股沉重洪荒气息的刺激下,竟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暗赤金的火焰夹杂着深紫的电蛇,不受控制地从他体表逸散而出,在舱室内跳跃!双足脚踝的雷纹紫光大盛!一股难以遏制的、源自饕餮本能的——吞噬欲望,混合着不周脊椎对那银白骸骨的渴望,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

吞!吞掉那骸骨!吞掉那力量!

“叶玄!控制住!” 白瑶惊骇地看着叶玄体表失控的雷火,连忙加大月华之力的输入,试图安抚他狂暴的力量和灵魂!

就在这时!

嗡——!!!

漩涡中心,一块巨大的、缠绕着幽蓝寒气的银白骸骨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抛出,猛地撞在潜舟的观察窗上!

咔嚓!

坚固的特种水晶观察窗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股冰冷刺骨、却又带着沉重洪荒气息的能量流,顺着裂痕瞬间涌入舱内!

这股能量流如同有生命般,瞬间锁定了叶玄!无视了白瑶的月华屏障,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他背后那爆发出灰白光芒的脊椎骨节!

清凉!沉重!带着无尽的悲伤与守护的古老意志!

这股能量涌入的瞬间,叶玄体内那狂暴冲突的雷火本源,如同被投入了冰冷的洪流!那焚灭一切的躁动和雷霆的暴虐,竟被这股沉重而冰冷的洪荒气息……强行压制、抚平了一丝!

剧痛骤然减轻!

更让叶玄震惊的是,这股涌入的能量,竟与他脊椎深处的不周碎片……完美融合!没有丝毫排斥!反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和……饱胀感?仿佛干涸的河床得到了久违的甘霖!之前因强行吞噬熔岩和骸骨碎片造成的暗伤,在这股同源能量的滋养下,竟开始加速愈合!甚至那新生的雷火本源,在这股沉重洪荒气息的包裹下,运转都变得更加……温顺可控!

“这……这是……” 叶玄难以置信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是不周山同源的气息!纯粹的洪荒地脉之力!” 白瑶敏锐地感知到了那能量的本质,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哥哥!它能滋养你的不周脊椎!还能……稳定你的雷火本源!”

惊喜只在刹那!

轰隆——!!!

潜舟在漩涡巨大的吸力下,终于彻底失控,如同被无形巨手攫住,猛地一头扎进了那幽蓝的、布满银白骸骨的巨大漩涡中心!

天旋地转!

剧烈的翻滚和撞击让舱内瞬间成了灾难现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物品破碎声、警报的尖啸声混合着熔岩涌入的“嗤嗤”声!灼热的气浪和冰冷沉重的洪荒气息疯狂对冲!

“抓紧——!!!” 苏雨棠发出最后的尖叫!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剧烈的翻滚骤然停止!

死寂。

冰冷的死寂混合着浓重的水汽、硫磺的余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尘埃气息。

叶玄艰难地从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撑起半个身子,剧烈的眩晕感和撞击带来的钝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甩了甩头,试图看清周围。

他们似乎……搁浅了。

地行梭如同一只被巨兽咬伤的金属穿山甲,斜斜地卡在一片巨大的、覆盖着厚厚灰白色尘埃的浅滩上。潜舟尾部严重变形,撕裂的豁口处,粘稠的暗红熔岩如同冷却的血液般缓缓流淌、凝固。船舱内一片狼藉,各种仪表破碎,线路,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舱壁和地板上覆盖着一层细腻的灰白尘埃。

舱外,不再是翻腾的熔岩之河。

眼前是一片广阔得令人心悸的……地下空间。

光线极其昏暗,来自穹顶岩壁缝隙中渗入的微弱磷光,以及远处流淌的熔岩河散发的暗红余晖。空气冰冷,弥漫着浓郁的尘埃气息和一种仿佛凝固了万载时光的古老沧桑。

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底部,那条依旧在缓慢流淌的暗红熔岩河(烬河)。它如同一条沉睡的火龙,蜿蜒匍匐,将空间一分为二。

而在叶玄他们搁浅的这边河岸,以及目光所及的远处河岸,矗立着无数……巨大无比、形态各异的骸骨!

它们如同巨人的玩具,散乱地矗立在厚厚的尘埃之中。有的如同折断的擎天巨柱,斜插在地面,首径超过十丈,断裂处呈现出焦炭般的漆黑;有的如同被剥了皮的巨兽骨架,嶙峋的肋骨刺破尘埃,指向昏暗的穹顶;有的则只剩下巨大而扭曲的头骨,空洞的眼窝如同深渊,燃烧着早己熄灭的磷火残影……这些骸骨大多呈现出一种历经沧桑的银白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白苔藓和尘埃凝结物,散发着沉重而冰冷的洪荒死寂气息。

整个空间,如同一座埋葬了远古巨神的——骸骨坟场!死寂无声,只有熔岩缓慢流淌的沉闷“咕噜”声和尘埃簌簌落下的细微声响。

“烬河……遗骸……” 苏雨棠挣扎着从变形的驾驶座上爬起,小脸上沾满了灰尘和油污,看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骸骨景象,黑亮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传说……竟然是真的……”

白瑶也搀扶着气息微弱的林青璇坐起,银色的眼眸扫过这片洪荒坟场,最终落在叶玄身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新的忧虑:“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刚才……”

叶玄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尘埃的气息涌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些。他仔细感受着体内。

丹田深处,那缕新生的暗赤金雷火本源,在刚才那股涌入的、源自银白骸骨的不周同源洪荒之力的滋养和压制下,虽然依旧散发着灼热和麻痹感,但运转却变得异常……稳定!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梳理过,狂暴的冲突被强行抚平!力量流转间,虽然经脉依旧传来撕裂的痛楚,却不再有失控自焚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背后脊椎骨节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那块融合了祭坛脊椎的不周碎片,在吸收了同源的洪荒之力后,灰白的光芒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沉重!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甚至隐隐与这片骸骨坟场的气息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我……没事。” 叶玄嘶哑地开口,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力量。他看向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林青璇,又望向这片死寂的骸骨坟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这地方……或许有救青璇的东西!”

他挣扎着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走向潜舟尾部破裂的豁口。舱外冰冷的空气和浓郁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

站在豁口边缘,望着眼前这片埋葬了洪荒巨神的骸骨坟场,感受着体内因同源之力而暂时稳定的雷火本源和不周脊椎的悸动,叶玄深吸一口气。

熔火城的劫难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但新的征程,伴随着死寂、骸骨和未解的谜团,才刚刚开始。林青璇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而这片烬河遗骸之地,是绝望的坟场,还是……蕴藏着生机的希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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