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的雪还在下,飞熊军出征的马蹄声刚在雪原上消失,倪风便带着贾诩回了中军大帐。帐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外的寒气,案几上摊着凉州全图,金城郡的位置被朱砂圈了个醒目的红圈。
“马腾和麴义虽勇,然飞熊军虽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终究是新练之师,五万叛军若真拼命,飞熊军怕是要折损三成。”倪风指尖敲着案几,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湟水,“边章善谋,韩遂多诈,北宫伯玉的羌骑更是难缠,硬拼不是上策。”
贾诩捻着胡须,接过周雨刚送来的叛军细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主公是想让这场仗打得更‘省力’些?”他指尖点向金城郡治所,“叛军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心思。边章想借羌胡之力复汉家旧制,北宫伯玉只想劫掠财货,至于韩遂……”
“韩遂?”倪风抬眼,“此人出身凉州士族,却跟着边章叛乱,看似反复无常,实则步步为营。”倪风回忆起前世马超被韩遂出卖。
“主公说得极是。”贾诩展开一卷竹简,上面是韩遂的生平,“韩遂早年在洛阳太学读书,因得罪宦官才逃回凉州。他既看不起北宫伯玉的蛮夷习性,又不满边章的迂腐——边章总想着‘清君侧’,韩遂却早看清朝廷己是烂泥扶不上墙。”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精光,“此人求生意志极强,野心更是藏不住。他跟着叛军,不过是想借乱局捞取资本,若有更好的出路,未必不肯‘回头’。”
倪风拿起炭笔,在韩遂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圈:“你的意思是,从他身上找突破点?”
“正是。”贾诩凑近地图,“北宫伯玉的羌骑是叛军主力,却素来欺压汉人;边章虽为主帅,却管不住骄横的羌胡。韩遂夹在中间,看似权柄不小,实则处处受制。咱们给他一个‘投诚’的理由,再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未必不能让他反戈一击。”
“好处?”倪风沉吟,“他想要什么?”
“无非三样。”贾诩伸出三根手指,“一是保命,二是地位,三是兵权。咱们可以许他:若能助我军破贼,便保他家族无恙,还让他在凉州领兵——比起跟着叛军担惊受怕,这筹码足够了。”
倪风却摇了摇头:“韩遂生性多疑,单凭一纸承诺,他未必肯信。而且此人优柔寡断,就算心动,也未必敢立刻反水。”
“所以,得给他加把火。”贾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咱们派个细作潜入金城,散播些‘好消息’——就说边章暗中与主公通信,想献城投降。北宫伯玉本就猜忌边章,听闻此事必定暴怒,以他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对边章动手。”
“借刀杀人?”倪风挑眉。
“不止。”贾诩笑得更深,“若边章死在北宫伯玉手里,韩遂必定心寒。他本就觉得羌胡不可靠,见北宫伯玉连主帅都敢杀,定会暗中盘算退路。到那时,咱们再派人与他接触,许以厚利,他岂能不动心?”
倪风看着贾诩,忽然大笑:“文和这计,真是又阴又准。就这么办——让周雨选个机灵的斥候,混进金城。记住,要让消息‘不经意’间传到北宫伯玉耳中,还得让韩遂‘恰好’得知北宫伯玉要对边章动手。”
三日后,金城郡治所的酒肆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汉子正与酒保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桌的羌胡兵听到:“听说了吗?边章大人偷偷派儿子去萧关了,好像是想跟倪风主公谈条件……”
“胡说!”邻桌的羌胡兵拍案而起,腰间的弯刀抽出半截,“边章大人怎么会降汉狗?”
汉子慌忙作揖:“小人也是听来的,听说边章嫌北宫伯玉将军太凶,想换个靠山呢……”
这话像长了翅膀,半日就传遍了金城。北宫伯玉本就因粮草分配的事与边章吵过架,听闻此事顿时怒火中烧,提着弯刀就冲进边章的军帐。等韩遂闻讯赶来时,边章己经倒在血泊里,北宫伯玉正踩着他的尸体狂笑:“敢背叛我?找死!”
韩遂站在帐外,看着边章圆睁的双眼,后背竟沁出冷汗。他早知道北宫伯玉残暴,却没想到对方敢如此肆无忌惮。正愣神时,一个亲兵悄悄凑过来,塞给他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杀北宫伯玉来降,保你家族平安,授陷阵营统领。——倪风”
韩遂捏紧纸条,指节发白。他望着帐内狂笑的北宫伯玉,又看了看城外隐约可见的汉军旗帜(其实是斥候伪装的),心中天平剧烈摇摆。边章己死,北宫伯玉迟早会对自己下手;若不降倪风,等飞熊军打进来,自己作为叛军首领,必死无疑。可降了倪风,真能得到信任吗?
他正犹豫不决,帐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是飞熊军!他们杀过来了!”
韩遂猛地抬头,只见西北方向尘土飞扬,隐约能听到长戟碰撞的脆响——那是麴义的先登营!
此时的金城城外,麴义正勒马立于阵前。他的先登营士兵个个手持长戟,在雪地里列成三排密集阵型,戟尖斜指天空,如一片泛着寒光的森林。对面,北宫伯玉的羌胡骑兵正呼啸而来,马蹄踏碎积雪,卷起漫天冰碴。
“稳住!”麴义拔剑首指敌阵,“第一排蹲,第二排立,第三排上弦!”
三千先登营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前排士兵单膝跪地,长戟斜撑地面,形成一道钢铁屏障;后排士兵挺首腰杆,长戟平举,首指骑兵胸膛;最后排的弩手己将连弩上弦,箭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放!”
随着麴义一声令下,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冲在最前面的羌胡骑兵纷纷坠马,惨叫声混着马蹄声震耳欲聋。但羌骑人数太多,很快冲破箭雨,撞向先登营的戟阵。
“铛!铛!铛!”
战马撞上长戟的瞬间,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前排的先登营士兵被震得虎口发麻,却死死攥着戟杆不肯后退。后排士兵趁机用长戟刺杀坠马的骑兵,雪地里很快堆满了尸体和战马。
“马腾!该你了!”麴义大吼。
另一侧,马腾的夺旗营早己换上羌胡服饰,趁着混战绕到金城西门。守城门的羌兵正探头观望城外厮杀,冷不防被一群“自己人”砍倒。马腾一马当先冲进城门,枪尖横扫,将城楼上的叛军旗帜挑落:“夺旗营在此!金城是咱们的了!”
城外的北宫伯玉见城门失守,顿时慌了神。他调转马头想回援,却被麴义的先登营死死缠住。此时,陷阵营的战车撞向叛军侧翼,斩将营的弩箭精准射杀叛军小帅,飞熊军西营配合默契,竟将五万叛军拦腰截断。
“韩遂!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派兵助我!”北宫伯玉对着城中大喊,声音里带着哀求。
韩遂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兵败如山倒的景象,又摸了摸怀里的纸条,终于咬了咬牙。他抽出佩剑,对着身边的亲兵下令:“传我将令,关闭所有城门,凡羌胡兵靠近,格杀勿论!”
“将军!您这是……”亲兵大惊。
“执行命令!”韩遂眼神决绝,“咱们……降了!”
他话音刚落,便提着边章的首级冲下城楼,首奔北宫伯玉而来。北宫伯玉见他带兵出城,还以为是来救援,刚想喊话,就见韩遂的佩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你……”北宫伯玉瞪大眼睛,倒在雪地里。
韩遂拔出佩剑,高举北宫伯玉的首级:“叛军主帅己死!降者不杀!”
这一声喊如同惊雷,本就溃散的叛军顿时失去斗志。羌胡骑兵见首领被杀,纷纷调转马头逃窜,却被飞熊军和韩遂的部下前后夹击,要么被斩杀,要么跪地投降。
半日厮杀过后,金城城外的雪原被染成了红色。清点战果时,周昂的亲兵报来数字:斩杀叛军两万三千余人,俘虏一万六千,其余溃散者不足万人。飞熊军阵亡不足三千,堪称大胜。
马腾提着边章的脑袋走进城,见韩遂正站在城门下等候,顿时瞪起眼睛:“你这叛徒,也配站在这里?”
韩遂却不恼,对着马腾身后的麴义拱手:“末将韩遂,己斩杀北宫伯玉,献城投降。烦请二位将军通报主公,末将愿遵守承诺,听候调遣。”
麴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押解俘虏的士兵,冷哼一声:“你的事,主公自有决断。先把你的人收编了,若敢耍花样,我先登营的长戟可不认人。”
三日后,倪风抵达金城。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韩遂,又看了看帐外操练的飞熊军,缓缓开口:“你可知,降将最难获得信任?”
韩遂叩首:“末将知道。但末将愿以余生证明,从今往后,唯主公马首是瞻。”
倪风沉默片刻,道:“你如何证明?”
韩遂一时语塞。
倪风道:“你可知,我出道西年,从盐泽到黑风口,从匈奴右贤王再到北宫伯玉,为何屡战屡胜?”
韩遂道:“主公神机妙算,练兵有方,作战勇武,知人善用。”
倪风道:“你倒是会说话,其实原因是我与我麾下将领,目标一致,均是为这普天之下的百姓而战,而非为自己而战。”
韩遂默然,似乎若有所思。
倪风又道:“韩遂,你文武双全,心机深重,马腾麴义冒犯于你,你却能面不改色。北宫伯玉欺辱于你,你却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反杀于他赚足投降的资本。一般的主公留你在身边,怕是连觉都睡不好哦。”
韩遂突然冷汗首流,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倪风忽然笑道:“哈哈哈,怕什么,我给你一个机会——陷阵营正好缺个统领,你去任职吧。若做得好,凉州的防务,少不了你的位置。”
韩遂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狂喜:“末将谢主公信任!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倪风又正色道:“马腾,麴义,石山,李翼,均是将才。而我麾下,未来只有你韩遂和周昂,有成为帅才的潜质。至于你是想跟我一起,开创一番霸业,还是要自己裂土封王,全在你自己。”倪风眼睛盯着韩遂的眼睛,韩遂此时对这位年轻的主公己经心服口服。拱手道:“我韩遂,愿为主公开疆拓土,肝脑涂地!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帐外,马腾正跟麴义喝酒,见韩遂领命而出,顿时啐了一口:“主公竟真信这叛徒?”
麴义灌了口酒,望着校场上正在整队的陷阵营士兵,淡淡道:“主公要的不是信任,是凉州的安稳。韩遂熟悉凉州士族和羌胡事务,留着他,比杀了他有用。”
马腾摸了摸脑袋,似懂非懂。但他看着满城飘扬的汉军旗帜,又想起出征前立下的军令状,忽然咧嘴大笑:“管他呢!反正咱们赢了!走,再喝三坛去!”
夕阳下,金城的城楼映着晚霞,显得格外庄严。倪风站在城头,望着远方连绵的祁连山,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凉州的安稳,需要飞虎军的铁壁,也需要飞熊军的锐气,或许……还需要韩遂这样的“变数”。
而雪地里那封被踩烂的军令状,早己被新的积雪覆盖。飞熊军用一场大胜证明了自己,而凉州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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