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意外的“证人”
春桃的脚步声很轻。
她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瑟瑟发抖，像寒风中的一片落叶。
“小姐，人……人带来了。”
春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那个叫小六子的小厮，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苏云浅。
“三……三小姐万安。”
他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苏云浅看着他。
一个典型的，在底层挣扎的小人物。
脸上写满了贪婪，眼神里却透着更深的懦弱。
苏云浅将那封折好的信，和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给你的。”
小六子看到银子，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谢……谢三小姐赏。”
“别急着谢。”
苏云浅的声音很淡。
“拿了我的银子，就要替我办事。”
她用手指点了点那封信。
小六子的目光从银子移到信上，脸上的贪婪，立刻被警惕和恐惧所取代。
“三小姐……您……您这是要……”
“把这封信，放到我父亲的书桌上。”
苏云浅言简意赅。
小六子的身体猛地一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他惊恐地向后缩了缩。
“三小姐，您饶了我吧！现在府里查得正严，刘管家跟狼狗似的盯着每一个人！”
“我要是敢往老爷书房里放东西，被他抓到，腿都会被打断的！”
“这个钱，我不敢要！我不敢要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磕头，仿佛这样就能免去灾祸。
春桃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她没想到这个小六子竟然如此胆小如鼠。
威逼利诱，似乎都对他没用。
计划的第一步，就被卡住了。
苏云浅却一点也不意外。
她静静地看着小六子，看着他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后背。
一只苍蝇，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了桌沿上，搓着前腿。
发出“嗡嗡”的声响。
很烦人。
苏云浅的眼神，冷了下去。
她伸出手指，快如闪电。
“啪”的一声。
那只苍蝇被她精准地碾死在指下。
小六子被这一下吓得浑身一颤，磕头的动作都停了。
春桃也愣住了。
苏云浅捻了捻指尖的苍蝇尸体。
一股混乱、破碎、充满了无数个细小画面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属于一只苍蝇的，生命最后几分钟的“视野”。
她看到了无数个六边形组成的画面。
看到了小六子在来之前，躲在西边柴房后面的一块松动的砖墙。
看到了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对骰子。
看到了他对着骰子，哈了一口气。
看到了骰子翻滚时，其中一颗，总是六点朝上。
看到了骰子内部，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水银的微光。
苏云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小六子的心上。
“西边柴房，第三排，第七块砖。”
小六子的身体，僵住了。
“里面藏着你的宝贝，一副灌了水银的骰子，对吗？”
小六子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苏云浅。
苏云浅没有看他，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昨天下午，你跟厨房的王二斗了三把，赢了他半个月的月钱。”
“上周，你在后门，骗了新来的小马夫五百个铜板。”
“还有……你偷了李婆子给她孙子买的桂花糕，藏在自己床下的暗格里。”
“我说的，有错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钉子，狠狠钉进小六子的身体里。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懦弱。
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
他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清秀，语气平淡的三小姐。
只觉得她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能看穿人心的妖怪！
这些事情，都是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秘密！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到底是谁？！
苏云浅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你说，如果我把这些事，告诉刘管家。”
“你的腿，是会被打断。”
“还是，会连着你的手，一起被打断呢？”
“不……不要……”
小六子彻底崩溃了。
他趴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痛哭流涕。
“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啊！”
“奴才错了！奴才不是人！奴才给您办事！”
“您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求您千万别说出去！”
他不停地磕头，这一次，比刚才用力百倍。
地板都被他磕得“咚咚”作响。
贪婪，可以用钱收买。
而恐惧，则能让人变成最听话的狗。
苏云浅对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立刻会意，走上前，将那块碎银子和信，塞进了小六子的手里。
小六子握着信，像是握着一块烙铁，浑身都在发烫。
苏云浅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静而清晰。
“你听好，我不要你‘放’进去。”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你‘捡’到它。”
小六子茫然地抬起头。
苏云浅的眼神深邃得可怕。
“一炷香之后，你去父亲书房外洒扫。”
“扫到窗边的时候，这封信，会从你面前的地上‘出现’。”
“就像被风吹来的一样。”
“你要表现得像是第一次看到，很惊讶，然后立刻捡起来，原封不动地，交给我的父亲。”
“记住，你只是一个碰巧捡到信的，忠心耿耿的下人。”
“明白了吗？”
小六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点头。
“明白了！奴才明白了！”
“滚吧。”
小六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春桃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自家小姐，敬畏地说道。
“小姐，他……他会照做吗？”
苏云浅走到窗边，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父亲的书房。
“他会的。”
“因为他怕我，远胜过怕刘管家。”
时间，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流逝。
大概一炷香后。
远处，父亲的书房里，猛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一个名贵瓷器被狠狠砸碎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野兽般的咆哮，响彻了整个苏家后院。
“王——氏——！”
春桃激动得浑身颤抖，脸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
“小姐！成了！成了！”
“老爷他相信了！”
她看着苏云浅，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这下，嫡夫人她……她彻底完了！”
苏云浅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
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凝重。
她望着嫡母王氏院子的方向，声音像寒冬的夜风。
“不。”
“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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