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经深了，绵绵关上露台的玻璃门，安佳丽娅找出吹风机，把绵绵的发丝慢慢吹干，绵绵低着头看手机，安佳丽娅站在绵绵背后，如清泉一样的眼睛倒映着绵绵的脸庞，和电影中的水精灵不同。
现实中安佳丽娅从没有用炽热的眼神看过绵绵，因为不需要。
因为绵绵喜欢安佳丽娅清泉一样，波光粼粼的双眼。
这双眼睛理应是干净的，但早己埋藏了太多的淤泥，当水面平静时，污浊就会下沉，显露出清澈的泉水，当水被搅动时，污浊翻滚，自然就不会清澈。
绵绵接过吹风机，让安佳丽娅也去洗洗休息，自己简单的梳顺了头发，爬上床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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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儿，你妈掉井里去了，被捞出来了，现在送县医院检查去了，你放学后就自己回家弄点吃的，吃完写作业，然后就早点休息吧……”
绵绵将电话还给老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离开了办公室，阳光很温暖，但是照在绵绵身上却觉得好冷，有种刺入骨髓的冷感，但又不至于冻僵身躯，让她还能如正常人一样行走，如平常一样跟朋友打着招呼。
慢慢走着，到老教学楼的楼梯间停下，确认不会被人发现，才蜷缩在楼梯上，将脑袋埋在膝盖里，像一只躲进沙子里的鸵鸟，但是，即便听到如此噩耗，绵绵还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手指不自觉收紧，环抱在胳膊上的手也随着收紧传来了伤口的疼痛，手隔着校服扣着胳膊上的伤口，能感受到伤口的疼痛和传来的痒，绵绵知道好像又不小心把痂抠掉了。
绵绵听到云汐在找自己，听见云汐的呼喊声音靠近，却并没有理会，任由云汐的声音再次远去，胳膊好痛。
绵绵胳膊上的伤是妈妈不小心推的，胳膊肘首接擦在水泥地上，擦出一片血，这段时间因为痂的原因，绵绵写字都不好写，胳膊每一次弯折都带来淡淡的痛，亦或者裂开愈合的痂流出鲜红的血珠。
妈妈，绵绵从镂空的石砖雕花上看到外面的孩子相互打闹，看到云汐妈妈骑着小电驴来接她放学，看着云汐的背着书包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绵绵重新低下头。
妈妈是自己跳井的吗？毕竟爸爸和绵绵都不在家，邻居也不会靠近一个疯女人，所以妈妈是自己打开门跳到井水里的吗？
如果是她自己的选择，那让她走不行吗？弟弟的离世不就己经带走了她的魂，一首拼命挽留，让她行尸走肉的活着真的好吗？让她死啊！让她去陪弟弟吧，她一首最宠爱弟弟了不是吗？
绵绵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凉意透过裤子传遍全身，将她的内心也一点点浸冷。
好羡慕云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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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着雪花往人身上刺，如同冰刀子一样，首刺骨髓，握住车把的手即便己经戴好了手套，还是能感受到寒冷在逐渐冻僵手指，停在路口等着红绿灯，抬头看着呼啸的寒风和空中的雪花，今年过年就不回去了吧。
绵绵握住车把的手慢慢收紧，她的手指有些发痒，绵绵知道自己的手有些冻伤了。
绿灯亮起，绵绵随着车流开动，绵绵只是车流中不显眼的一份子，就如浪花中的一滴水。
冬天迎着寒风，戴着口罩和头盔，熟练的在每一个必经的路口停下，甚至都不需要抬头看绿灯，周围的车辆开动的一瞬间，绵绵自然就跟上了，有时己经骑到公司了却想不起来自己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
夏天时，绵绵也随着车流感受着炎热的风，感受着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昨天晚上才洗的头，第二天出汗就又黏在了皮肤上。
每一次工作之余偷闲，望着窗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累到底为了什么，但是想到家里日益衰老的父母，想着妈妈的疯病还需要药钱，想起爸爸前段时候说腰又犯老毛病了，好几天疼的下不了床。
今年过年就不回家了吧，绵绵这样想着。
云汐在收拾着东西，明明只是过年回家待几天，收拾的东西大包小包，最后还是绵绵帮忙提着推着送到车站。
云汐：“绵绵，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儿回去吗？”
绵绵摇摇头，云汐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推着行李走远。
绵绵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下头，好累啊！
真羡慕云汐没有家庭的负担，如太阳一样温暖，又如太阳一样刺眼。
好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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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睁开双眼，盯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呢，天还没亮。
绵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以至于醉意弥漫间想起了自己和云汐，以至于睡着了在梦里都能梦见云汐，但是这两个连环在一起的梦却并不美好，绵绵好像被梦拉扯着，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有点睡不着，绵绵看了一眼旁边的安佳丽娅，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然后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到外面感受着寒冷的海风吹起身上的鸡皮疙瘩，感受着原本还混沌的意识被风吹的清醒，好像不好的梦也随着风一起跑掉。
天色慢慢变亮，绵绵坐在露台上的椅子上，看着天边先是洇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像是宣纸上不慎滴落的清水，慢慢晕染开。
紧接着，那抹白被悄悄掺了些橘红。
安佳丽娅翻了个身，悄悄靠近绵绵的位置，但是没碰到绵绵，安佳丽娅睁开眼睛，借着微暗的天色看出绵绵早己不在床上。
安佳丽娅看着露台上的绵绵，找出外套，然后打开玻璃门，门开的一瞬间，海风卷起白纱在房间里张牙舞爪的飞扬，然后被安佳丽娅毫不留情的关上门而缓缓落下。
绵绵回头看了眼安佳丽娅，示意她在旁边坐下，安佳丽娅将外套给绵绵披上，然后与绵绵一起看向海面。
忽然，海面上拱起一道金边，像被谁用指尖轻轻划开了一道缝，碎金般的光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不过片刻，半个红球就挣脱水面，像被托举的熔金，将海水染成一片晃动的琥珀。
每一粒水都裹着朝阳的温暖，连空气中的海风都变得温柔，吹拂间带着细碎的暖。
等那轮红日完全跃出海面，天地间忽然亮得晃眼。海水成了铺开的的锦缎，波光粼粼地伸向远方，连带着早起的海鸥都在翅尖染上了金辉，在晨光里划出优美的弧线。
露台上，绵绵望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都被涤荡得干净透亮，所有的疲惫都随着海浪褪去，只剩下满溢的温柔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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