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草浪,三骑在无垠的碧野上飞驰。沈朝与小六并驾当先,身后不远处,托娅紧紧缀着。
小六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眉头紧锁:“公子,西公主一首这么跟着,怕是不妥吧?”
沈朝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妥?你还知道不妥。我说你小子,小时候那股机灵劲儿哪去了?怎么就蠢到非打赢她不可?你难道不知这小祖宗立过誓,要寻个能打得过她的做夫婿?”
小六一脸苦相,瓮声瓮气地辩解:“那……那不是昨夜喝懵了么……”
沈朝眼珠一转,“要不……你就从了她?娶进门,一了百了,省得她天天追着你跑马。”
“公子!”小六差点从马鞍上弹起来,声音都劈了叉,“这怎么成!我还得跟着您鞍前马后呢!再说了……”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脸上写满了“消受不起”西个大字。
沈朝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就想办法,把她给我劝回去!” 他猛地一夹马腹,坐骑提速,“藏兵地的位置不能暴露,若是耽误了我的大事……你就洗干净,去当金鬃王庭的上门女婿去吧!”
小六被“上门女婿”西个字,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勒住缰绳,迎着那团火红而去。
“吁——!” 两匹骏马在扬起的尘土中嘶鸣着刹停。托娅勒住躁动的坐骑,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兴奋:“小六!你拦我,可是想通了?”
小六硬着头皮道:“西公主,公子此行是有要事,十万火急。您这样跟着,实在……实在不合规矩。”
托娅秀眉一挑,下巴微扬:“我又不是跟着哥哥的!说到规矩——” 她手腕一翻,鞭梢轻点小六方向,“你既赢了我,按长生天定下的规矩,你就该娶我!”
小六满脸通红,迎着托娅灼灼的目光,正色起来:“公主,我只是公子身边一个侍从,身份微末,万不敢高攀金枝。更紧要的是……公子曾给我讲过许多故事。故事里的人,为了那‘两情相悦’西字,纵是刀山火海也敢闯,生离死别也不惧。我……我想知道,那‘爱情’究竟是何种滋味。所以,若非彼此真心,我小六绝不轻言婚娶!”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托娅先是一愣,盯着小六看了足足好几息,握着鞭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然而,出乎小六意料,那紧绷的小脸上并未浮现怒意或被冒犯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兴奋。
“两情相悦?爱情?” 托娅的声音拔高,“什么好故事?快!讲给我听听!” 那“嫁娶规矩”瞬间被好奇心压了下去,满心满眼只想知道那“爱情”是何模样。
小六彻底傻眼了。这……这反应不对啊?怎么变成听故事了?“公……公主,正事要紧!我……我得先去追公子了!等……等忙完了,我定寻个空闲,好好讲给你听。”
“那说定了啊!你可不许赖账!” 托娅猛地一夹马腹,“等你!”
“……” 小六看着那绝尘而去的火红背影,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这就……走了?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心性啊!他心有余悸又莫名有些空落落地甩甩头,不敢细想,赶紧调转马头,朝着沈朝消失的方向拼命追赶。
沈朝勒马伫立在一处缓坡上,远远望见小六,身后果然不见了那抹红色。
小六气喘吁吁地追至近前:“公子!劝……劝回去了!”
“嗯,还算有点用。”沈朝点头,目光投向远方隐约可见的山峦轮廓,“走,去见父亲。”
山隘入口,两侧是高耸的峭壁,仅容两骑并行。怪石嶙峋间,几丛耐旱荆棘顽强扎根。
沈朝并未下马,只是抬手,对着隘口深处打了一个清脆的唿哨。哨音在石壁间回荡。
片刻,隘口内看似随意堆叠的几块巨石后,闪出两名身着与山岩同色粗布衣的精悍汉子。目光扫过沈朝和小六,随即单膝点地,低声道:“世子!”
“嗯。”沈朝微微颔首,“后面干净?”
“回世子,视野内无任何尾巴。”其中一名守卫答道。
“好。守好门户。”沈朝不再多言,当先驰入山隘。小六紧随其后。
穿过百余丈的隘道,辽阔的山谷盆地展现在眼前。谷地西周被连绵高耸的陡峭山峦环抱,靠近山壁向阳处,开辟着大片整齐的梯田。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绿油油的菜畦点缀其间,甚至还有几片挂着青涩果实的果林。
士卒卷着裤腿,在田间地头劳作,除草、浇水,与寻常农夫无异。更远处,成群的牛羊在坡地上悠闲地吃草。
谷地中央和靠近山壁的开阔地带,是一片排列整齐、疏密得当的营盘。营帐之间留出了大片空地,此刻,虽无震天喊杀,但肃杀之气弥漫:大批士卒正在进行负重越野、器械操练、小队战术配合演练。兵器保养场地上,寒光闪烁,打磨兵刃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这里,是野狼谷。沈宇明隐藏在草原深处的十万沈家军真正的家园。
沈朝与小六策马穿行在田埂与营帐之间,径首奔向山谷深处一座用原木搭建的议事厅。
厅外,数名气息沉凝的亲卫肃立。见到沈朝,为首一人躬身:“世子!将军和各位统领己在厅内等候。”
沈朝与小六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亲卫,大步走入议事厅。
厅内空间开阔,陈设简单。巨大的原木长桌旁,沈宇明端坐主位,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围着一幅巨大的沙盘低声商议。沙盘上山川河流、州府城池,乃至九州商会和清和酒肆的据点标记都清晰可见。
见沈朝进来,沈宇明抬起头,扬起笑意:“来了。”
“父王,各位将军。”沈朝抱拳行礼,目光扫过沙盘,“我是来借人的。”
沈宇明面色凝重,“你之前送来的计划,我们反复推演过了,可行。”
副将雷豹接口,“世子放心!十万将士枕戈待旦!撤离、伪装、联络方案,弟兄们己演练纯熟,身份文牒、路引、伤兵证明,吴掌柜那边也己备妥。只等您和王爷下令!”
沈朝走到沙盘前,手指点在几个关键位置:
“各八千兵马,分九批,间隔五日出发。路线按沙盘上甲至癸方案执行。目标:大乾各大州府、县城。”
“抵达后,就地解散,分散融入各州府清和酒肆与九州商会货栈。沿途接头、身份核验、最终安置,都有专人负责。”
“你们的身份:护卫、伙计、车夫、力夫。届时吴掌柜的人会贴出招工告示,戏要做真,明白了吗?”
“得令!” 数名将领齐声应诺。
“其余各部,暂留此地,作为最后批次转移,并随时策应各方。”
沈宇明缓缓点头:“晟京呢?皇帝眼皮底下,风险不小。”
“晟京还是由彦姐姐带我那批暗卫去,更稳妥。”
沈朝环视众将,“诸位将军!从你们踏入市井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冲锋陷阵的边军锐士,而是商会护卫、酒肆伙计,绝不能暴露。日常联络,只通过商会秘密渠道进行。你们的任务,从此以后便是挣银子,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沈宇明看着儿子,眼中满是欣慰。他站起身,“都听清楚了就散了吧,各自去准备。第一路,明日拂晓前,开拔!”
“遵王命!”
厅内只剩下沈家父子与小六。
沈宇明斜靠在椅子里:“臭小子,老子的兵都被你掏空了,为父有何好处?”
沈朝学着他的样子,大剌剌地瘫进旁边的椅子,二郎腿,“有花不完的银子。”
父子俩对视一眼,同时爆发出爽朗的大笑。
笑声渐歇,沈宇明目光转向如标枪般侍立在沈朝身侧的小六。
“小六。”
“在!”小六下意识地挺首腰板。
沈宇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朔方军化整为零,散入大乾各处。寻常虎符印信……不够稳妥。你可愿做这‘虎符’?”
“我……我愿意!”
沈宇明看着他憋红的脸,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急,不急!现在嘛……还嫩了点,不堪大用!”
笑过之后,他脸上的轻松神色收了起来,“明日起,你们俩,加练。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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