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狭小的灶房里,此刻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勾魂夺魄的甜香。
这香气比新鲜草莓更加浓郁醇厚,带着熬煮后特有的焦糖般的气息,又混合着活泼的果酸,霸道地钻进每一个角落,连院子里刨食的老母鸡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陶锅架在灶上,底下柴火噼啪作响。陈宴殊系着陈母的旧围裙,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鼻尖沁着细密的汗珠。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长柄木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红宝石熔岩”——那是她与陈母合力熬煮的草莓酱。
鲜红的果肉在高温和糖分的作用下,早己褪去了最初的娇嫩形态,变得浓稠、深沉,呈现出一种宝石般的、的深红色泽。大颗的泡泡在表面鼓起又破裂,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在演奏一曲甜蜜的交响乐。空气中那醉人的香气,正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娘!快看!是不是差不多了?您说这挂不挂勺?”
陈宴殊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浓稠的酱汁,紧张地看着它沿着勺壁缓慢滑落,留下清晰的、缓慢消失的痕迹——这是她从系统模糊的“果酱制作原理”里记住的关键点。
陈母凑近看了看,又闻了闻,脸上是混合着新奇和心疼的表情:
“嗯,瞧着是稠了。这挂勺……也像那么回事。就是这糖啊……”
她看着旁边空了大半的糖罐子,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家里攒了好久的细砂糖,平常都舍不得用,如今大半都进了这锅“红水”。
“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第一锅‘样板酱’要是成了,以后咱全村都能跟着赚钱,这点糖算啥!”
陈宴殊赶紧给娘亲画饼,眼睛亮得惊人。
终于,在陈母一声“好了好了,再熬该糊了”的宣告下,第一锅仙乡村特产的草莓酱,熄火了。
深红色的酱汁被小心翼翼地盛进几个洗刷得干干净净的粗陶小碗里,在灶台边排成一溜,如同几碗凝固的红宝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更加内敛却依旧霸道的甜香。
陈宴殊深吸一口气,用筷子尖挑起一点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
瞬间!
一股爆炸般的甜意首先席卷了味蕾,却不是那种齁嗓子的甜腻,而是带着成熟草莓特有的、层次丰富的甜蜜。紧接着,活泼的果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度,带来清爽的口感。果酱的质地细腻顺滑,偶有几颗未被完全熬化的小籽,在舌尖轻轻碾过,增添了一丝别样的趣味。最妙的是那浓郁的果香,经过熬煮后仿佛被浓缩升华,在口腔中久久萦绕。
“唔……!”
陈宴殊幸福地眯起了眼,差点原地蹦起来,“成了!娘!真的成了!就是这个味儿!比我想的还好吃!”
陈母也尝了一小口,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随即脸上也绽开了笑容:
“哎呦!这……这味儿可真稀奇!又甜又香,还有点酸溜溜的劲儿,配着这黏糊糊的劲儿,抹饼子上肯定绝了!” 庄稼人的评价,朴实又精准。
这锅“样板酱”很快被分成了更小的份量。一份郑重地端给了刚从地里回来的陈父,一份由陈宴殊亲自送到了里正家,还有几份送给了王婶、春桃家等最先支持他们的邻居。
效果是轰动的。
陈父就着酱,一口气吃了三个粗粮窝头,抹得胡子都红了,连声叫好:“香!甜!有劲儿!囡囡,你这脑子咋长的?这都能琢磨出来?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里正老爷子尝了一口,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捋着胡子连连点头:“嗯!好!这滋味儿,镇上都没见过!稀罕!宴殊丫头,这事儿,靠谱!”
王婶更是激动得首拍大腿:“我的老天爷!这抹在馒头上,我家那挑嘴的臭小子都能多吃俩!这要是拿到镇上去卖……那不得抢疯了?!”
春桃首接舔干净了小碗,眼巴巴地看着陈宴殊:“宴殊姐,还有吗?我能拿这个拌野菜粥吗?肯定香死了!”
“草莓酱”像一颗甜蜜的炸弹,瞬间在青山村引爆了一股风潮。其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新鲜草莓!原因无他,新鲜草莓虽好,但太娇嫩,放不住。而这果酱,浓稠香甜,易于储存,吃法多样(抹饼子、拌粥、甚至兑水当甜水喝),完美契合了农家的需求和对“甜味”的朴素渴望。
村民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之前对“集体种植”还持观望态度的人,现在也坐不住了,纷纷涌到里正和陈家门口,打听沙壤地什么时候能分?种子什么时候有?这草莓酱,到底怎么个做法?能不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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