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众人，陈家核心成员——
陈父、陈母、陈铁柱、陈石墩、陈宴殊还有己经算是“心腹大将”的春桃，聚在了堂屋里。
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一张张兴奋又带着点忐忑的脸。
陈宴殊铺开一张粗糙的草纸，上面是她用炭笔画的分号构想图——虽然线条歪歪扭扭，但意思很清楚：一个“总舵”（仙乡村作坊），一个“大前锋”（府城分号）。
“爹，娘，大哥，二哥，春桃，分号必须开！
顾家庄的原料就在府城边上，拉回村里折腾，损耗太大！咱们得把‘前锋’扎到敌人…哦不，扎到客户眼皮子底下去！”
陈母看着小女儿发亮的眼睛，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担忧：“囡囡啊，娘知道你有大本事。
可这府城……人生地不熟的，开个作坊，那得多少银子？租地方、买家伙事儿、招人手，哪样不要钱？咱家现在虽然宽裕些，可……”
“娘，您放心！”
陈宴殊早有准备，“咱不是一口气吃成胖子。
我盘算好了，分号初期，咱不搞大场面，就租个离府城近、交通方便、最好靠近水源的院子！不用太大，够搭几个棚子放酱缸、砌几个灶台、再有个仓库就行。
家伙事儿，咱仙乡村作坊淘汰下来的旧缸旧桶先顶上，不够的慢慢添置。
人手嘛，优先招府城周边的妇人，工钱可能比咱村婶子们低一点，但规矩得立好，培训不能少！”
她顿了顿，看向大哥：“这选址、看地方、谈价钱，我和大哥一起去。”
陈铁柱立刻挺起胸膛：“没问题！包在哥身上！谁敢坑我妹，我…我跟他讲道理！”
陈石墩则掰着手指头算账：“租院子，按府城边上的价儿，一年少说也得十两往上吧？
家伙事能省则省，但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筛子篓，零零碎碎加起来，也得备个二十两。
再加上头一个月工钱、原料预付款……嘶，五十两银子打底，这还紧巴巴的！”
五十两！这数字让陈母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捂紧了腰间的荷包。
陈宴殊却笑了：“二哥算得明白！五十两是得备着。但咱现在有进项啊！
清风楼和‘西时鲜’的首批订单定金，顾公子庄子那边第一批果子预付款，加上咱村作坊这个月的盈余，凑一凑，五十两能拿出来！而且，分号一开起来，流水就活了，钱就能转开了！”
她看向春桃：“春桃，府城分号开起来，你就是那边的‘大总管’！管生产，盯质量，带新人，账目也得学着管起来。怕不怕？”
春桃激动得小脸通红，挺首了小胸脯：
“不怕！宴殊姐教我，我肯定能行！保证把分号管得跟咱村作坊一样好！”
“好！”陈宴殊一拍桌子，豪气干云，“那就这么定了！我和大哥负责选址，二哥负责在村里统筹原料采收、保证总舵生产不断供，爹、娘和春桃帮我，先把分号的前期准备、人员培训章程都梳理出来。咱们全家拧成一股绳，把这分号，漂漂亮亮地立起来！”
“好！”
陈铁柱、陈石墩、春桃异口同声，连陈父也重重地点了点头，陈母看着儿女们干劲十足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也化成了期待的笑意。
一场家庭会议，明确了目标，分配了任务，陈记酱坊的“府城分号计划”，正式启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宴殊和陈铁柱就赶着家里最结实的那辆骡车出发了。
车上除了干粮水囊，还特意带上了几个特制的蜂蜡篓——这可是她的“秘密武器”兼“幸运符”。
第一站，柳林镇。地方偏，路难走，PASS！
第二站，清河镇。租金贵得吓人，主家鼻孔朝天，PASS！
第三天下午，两人风尘仆仆地到了靠山镇。这镇子依山傍水，有条小河穿镇而过，水路陆路都方便，看着挺有希望。
在牙人（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带领下，他们看中了镇东头河边一个废弃的染坊院子。
“姑娘您瞧瞧！”
牙人唾沫横飞，“前院多敞亮！搭棚子放几百个酱缸都够！后院房舍收拾收拾，住人存货都好！关键是后门就挨着河！取水刷洗，那叫一个便当！租金一年才十二两，在这地段，打着灯笼也难找！”
陈宴殊仔细打量着。
院子确实不小，格局也合用，靠河更是大加分项。
她走到院中，假装不经意地踩了踩地面，又走到墙角，观察那些残留的五颜六色的染料痕迹和几个破旧的染料篓子。
“地方是不错，”
陈宴殊点点头，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这地气怎么样？听说以前是染坊？染布用的那些东西，年头久了，会不会渗到地里，串了味儿？”
牙人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笑道：“哎哟姑娘您多虑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染料水早渗干净了！您闻闻，这空气多清爽！啥怪味没有！”
旁边跟着的一个自称王老爷的绸衫胖子也帮腔：“是啊是啊，小老儿这院子干干净净！做酱？那更没问题了！染布跟做酱，八竿子打不着嘛！”
陈铁柱也觉得挺好，低声道：“妹，我看行，比前两个强多了。”
陈宴殊没接话，她走到院子中央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又走到墙角一处颜色特别深、像是巨大染缸曾经放置的凹陷处。
她蹲下身，看似随意地从随身带的小蜂蜡篓里，抠下两块指甲盖大小的凝固蜂蜡。
在牙人和王老爷疑惑的目光中，陈宴殊拿着蜂蜡，在院子中央的地上用力蹭了几下，又在那个染缸旧址的泥土上蹭了几下。
然后，她把两块沾了不同泥土的蜂蜡凑到鼻子底下，闭上眼睛，深深吸气。
院中央那块，只有泥土的土腥气和蜂蜡本身的淡香。
而染缸旧址那块……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混合着霉味、化学药剂残留的刺鼻气味，隐隐约约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这味道，跟她前世在化工厂附近闻到的某些刺激性气味残留，有异曲同工之“妙”！绝不是“渗干净了”那么简单！
陈宴殊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站起身，对王老爷和牙人摇摇头：
“王老爷，实在抱歉。您这院子哪都好，就是这地气……跟我们酱的‘香’犯冲。我们做酱的，鼻子最金贵，这底下埋着的‘老味儿’，瞒不过去。这地方，怕是无福消受了。哥，咱们走吧。”
“哎？姑…姑娘！”牙人急了，“您就凭闻闻这蜡？这…这能说明啥啊？好好的院子…”
王老爷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院子干净得很！你这是存心找茬压价吧？”
陈铁柱虽然不明白妹妹怎么闻出来的，但无条件信任妹妹，立刻往前一站，虎着脸：
“怎么说话呢？我妹说不行就是不行！做吃食的讲究这个！你们想强买强卖啊？” 他个子高大，一瞪眼还挺唬人。
牙人和王老爷被噎住。
陈宴殊拉着陈铁柱，果断转身离开，留下两人在院子里脸色铁青。
走出去老远，陈铁柱才忍不住问：“妹，你真闻出怪味了？我咋啥也没闻到？”
陈宴殊掏出那块染缸旧址蹭过的蜂蜡：“大哥你闻闻这个，再闻闻这块干净的。”
陈铁柱凑过去使劲一嗅，脸皱成了包子：
“嘶…这块是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像…像放馊了的药水？妹子，你这鼻子神了！这蜂蜡篓还能这么用？”
“对！”
陈宴殊小心收好蜂蜡，“这就是关键！这地底下肯定还有陈年污染，租下来，咱们的酱迟早串味儿！这姓王的和牙人，不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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