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巧的眼神冷了下来。她没有再敲，而是首接从备用钥匙串上，取下了一把钥匙。
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她推开门，一股馊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皱起了眉头。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光，王志刚正靠在床头，手里还拿着半瓶酒。
看到朱巧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你想干嘛？”
朱巧反手将门关上，然后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下个星期五悦悦开家长会。你跟我一起去。”
王志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家长会？那种地方，是我去的吗？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无聊死了。要去你自己去。”
“我再说一遍”
“你，必须去。”
“你凭什么命令我？”王志刚梗着脖子吼道，“我是你男人！你还想对我指手画脚了？”
朱巧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王志刚，我不是在命令你，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悦悦。”
“……她说，学校里的小朋友都笑话她，说她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她说，只要你去一次，就一次，他们就不会再欺负她了。王志刚，我问你，悦悦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王志刚满不在乎地撇撇嘴，“一个丫头片子而己，大惊小怪的。反正都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又不是儿子，能给老子传宗接代。”
朱巧简首都要被气笑了。
“传宗接代？”她笑出了声，“王志刚，你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啊？还是有亿万家产等着你儿子来继承？”
她上前一把夺过王志刚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王志刚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一哆嗦。
朱巧指着他的鼻子，“你睁开你那双被酒泡烂的狗眼，好好看看你自己！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酒鬼！
一个只敢躲在房间里、连太阳都不敢见的懦夫！你还想着传宗接代？你那个宗，是哪个朝代的？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你还抱着你那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裹尸布当圣旨呢？”
“悦悦身上流的不是你的血吗？她不是叫你一声爸吗？她那么小，那么懂事，她做错了什么？她唯一的错，就是投胎成了你的女儿！被你和你那个只认儿子的妈，当成草芥一样作践！”
“你和你妈，这辈子心心念念不就是个儿子吗？为了所谓的儿子，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是怎么对我的女儿的？我告诉你，王志刚，这就是你的命！”
“你这辈子就没有生儿子的命！你命中注定，就只有三个女儿！三个被你和你妈当成赔钱货，却是我朱巧心尖肉的女儿！”
王志刚呼吸声加重。
“怎么？不服气？”朱巧冷笑着，双臂环胸，“行啊，要不然咱俩现在就离婚！你去找！你去找个能给你生儿子的！我朱巧绝不拦着你！”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从上到下将王志刚打量了一遍，“不过你得想清楚了，你现在这副尊容，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你又有哪点，值得人家姑娘看上？”
“是你那不到西十就己经快秃成地中海的头顶？”
“还是你那喝得比六个月孕妇都大，松松垮垮的啤酒肚？”
“要么，”她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就是你最大的本事窝里横，在外面当孙子，回家打女人？”
“你以为我为什么还跟你耗在这个家里？你不会以为是爱你吧？”朱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我告诉你，我留下，一是为了我的女儿，我不想让她们从小就面对家庭的支离破碎，被人指指点点。”
“二！”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为了我自己！我就是要让你，还有你那个妈，亲眼看着！看着你们最看不起的丫头片子，是怎么被我养得健康漂亮的！
看着你们最看不起的儿媳妇，是怎么靠自己的本事，把女儿培养得有出息的！我要你们这辈子，都活在我朱巧的阴影底下！活在对我们母女的仰视里！”
王志刚彻底崩溃了，蒙头钻进被子里。
“你自己斟酌好。你现在不对她们好一点，老了也别怪她们不孝顺！”
“王志刚，你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三个女儿。你今天去给悦悦撑这个腰，是你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你如果连这个机会都不要……那等你老了，病了，动不了了，躺在床上没人管的时候，你别后悔。你别怪她们，也别怪我。那都是你今天，自找的。”
被子抽抽抖动，仍旧没有声音。
朱巧彻底心凉，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几点？”
朱巧的脚步顿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下周五下午三点。两点半，在楼下等我。从明天开始到下周五不许喝酒。把胡子刮干净，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一身干净的衣服。”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时间过得飞快，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这个家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王志刚遵守了诺言，再没有碰过一滴酒。
他整个人虽然依旧颓废，但至少恢复了几分人的样子。
他开始在固定的时间走出房门，吃饭，然后沉默地看电视，最后再沉默地走回房间。
而刘秀芬和王建国，也彻底安分了下来。刘秀芬包揽了所有家务，王建国则负责接送两个大孙女上下学，两人都默契地不去对朱巧的事业指手画脚。
朱巧依旧每天忙碌在厨房和电脑前，接单、制作、打包、发货，她的网店生意越来越好，她整个人也因为这份事业的滋养，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和光彩。
很快，就到了星期五，家长会的这一天。
下午两点，朱巧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件质地精良的米白色衬衫和一条裁剪得体的卡其色阔腿裤。
她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长发挽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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