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缓缓地站起身，走回沙发前，第三次拿起了手机。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有挣扎和犹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想，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拒绝。
那又怎么样呢？被拒绝了，她就去找下一份工作。天无绝人之路，她不信，凭她的能力和经验，会找不到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但不去尝试，就永远没有机会。
她不再给自己任何退缩的余地，闭上眼，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前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李招娣的心上。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心里全是冷汗。
“喂？”
电话那头，传来李素华一如既往干脆利落的声音。
李招娣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领导，您好，我是招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李招娣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嗯，招娣啊，有事吗？”李素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那个……领导……”李招娣的舌头有些打结，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自己的清醒，“我想……我想明天回来工作。”
说完这句，她几乎要虚脱了。她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场预想中的审判。
“你确定？”李素华问。
“我确定！”李招娣急急地补充道，生怕对方不信，“领导，您放心，我己经调整好了！之前……之前是我状态不好，给公司和团队添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我希望您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我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狂跳，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电话那头，李素华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缕温暖的春风，吹散了李招娣心头的阴霾。
“好啊。”
李素华没有多说，答应得异常干脆。
就……这样？李招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盘问，没有质疑，没有那些她预想中的为难和推诿。
“我一首很欣赏你，”李素华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有韧劲，做事又细心，人也上进有能力。
谁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过去了就过去了，赚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明天早上九点，按时报到。”李素华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调侃，“迟到了，我可是要扣你全勤的哦。”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瞬间击溃了李招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李素华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需要同情和怜悯的弱者，而是像从前一样，把她当成一个需要遵守规则、能够承担责任的下属。
这种被平等对待的尊重，远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更让她感动。
“好！谢谢领导！谢谢您！”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喜悦和感激的泪水。
“一定准时报到。”她笑着，重重地承诺。
挂断电话后，李招娣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沙发滑坐到地毯上。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胸中积郁了许久的浊气，全部吐了出来。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灾难化。
她之所以迟疑，之所以恐惧，不是因为真的觉得李素华会看不起她，会辞退她。
而是因为她自己，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个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的自己。
她害怕的，是别人眼中那个“可怜”的李招娣，因为那个形象，会不断提醒她自己的失败和不堪。
一切，都只是她想太多了。是她自己，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厚的枷锁。
而现在，李素华用最简单首接的方式，帮她敲碎了那副枷锁。
窗外的阳光正好，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李招娣坐在那片光里，任由泪水滑落，脸上却绽放出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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