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
一个无声的、带着浓重血腥气和巨大惊骇的……气音……如同游丝般，从陆战霆紧咬的、沾满血污的牙关中艰难挤出。声音微弱，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穿了病房内粘稠的死寂。
麻烦。
冰冷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故障报告单上敲下的最终判定。却裹挟着硝烟、血腥、空间异动的焦糊甜腥，以及墙角那片妖异绿光散发的腐朽生机，沉沉地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陆战霆维持着俯身的姿势，高大沉重的身躯如同凝固的山峦，将林晚卿瘦小的身体完全覆盖在阴影和浓烈的血腥气之下。他的双手，如同两把冰冷的铁钳，一只死死扣在她右手手腕被捏碎骨节、动脉被强行压扁的位置，另一只则如同刑具般锁着她左手同样被捏得扭曲变形的手腕。
林晚卿毫无声息地瘫在冰冷的铁架床上。厚重的、沾满他鲜血和泥污的军装外套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死寂、沾满血污和泪痕的小脸。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冰冷的额角，嘴唇干裂发紫，嘴角残留着混合着血沫的白沫。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停滞，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喉骨碎裂般的细微“嗬嗬”声，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苟延残喘。
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瞳孔放大到极限，里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惨白摇晃的灯影，没有一丝神采，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如同宇宙黑洞般的……空洞和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自毁挣扎、手腕被硬生生捏碎的剧痛、以及烙印深处爆发的灼热和冰冷……己经彻底榨干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生气，只留下这具被掏空的、冰冷的躯壳。
麻烦。
陆战霆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她这张毫无生气的脸。扫过她散大的、如同死水般的瞳孔，扫过她干裂渗血的嘴唇，扫过她沾满自己鲜血的脸颊和脖颈。那眼神深处翻涌的冰封死寂，似乎被这近在咫尺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绝对脆弱……极其短暂地……撬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一丝……极其微弱的……困惑？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遇到了一个无法彻底摧毁、却又无法完全掌控的……悖逆存在。
随即，那丝困惑如同投入冰海的石子，瞬间被更深沉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冰冷死寂所吞噬。
麻烦。需要处理。需要清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那只扣在她左手扭曲手腕上的手。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于……拆卸故障零件的……精准和……冷漠。
那只沾满深绿浆汁、新鲜血肉碎末和凝固血痂的手，骨节凸起，指腹带着厚茧和新鲜的擦伤。他低头，目光如同扫描仪，扫过自己这只沾满污秽的手。眼底没有任何厌恶或不适，只有一种……如同检查工具磨损程度的……冰冷审视。
然后，他伸出那只相对干净些、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目标——林晚卿那只被他死死扣住动脉、骨节错位、伤口深可见骨的……右手手腕。
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于……外科医生处理战地创伤的……绝对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掌控。
他扯过旁边被鲜血浸透的床单一角，动作粗暴地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随即，用那只沾血的手，极其精准地、一圈圈地……将林晚卿那只狰狞的伤口……连同其下扭曲的骨节……死死地……捆扎固定！
力道极大！布条深深陷入皮肉！在苍白的皮肤上勒出深红的凹痕！如同给一件破损的武器打上最后的、不容挣脱的烙印！
“呃……” 昏迷中的林晚卿身体因这粗暴的剧痛而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被堵死的、如同破风箱被强行拉动的窒息声。
陆战霆置若罔闻。捆扎完毕，他首起身。高大的身影重新笼罩在阴影里。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沾满污秽的左手，又看了看病床上被捆扎固定、如同待修零件般的林晚卿。
眼神深处，那冰封的死寂依旧如同万年玄冰。
但冰层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沉淀了下去。
麻烦。暂时……处理完毕。
他缓缓抬起那只沾满深绿浆汁和血肉碎末的左手。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滞感。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扫过掌心那片狼藉的污秽。
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让墙角缩成一团的老军医和卫生员再次惊得魂飞魄散的动作！
他那只沾满污秽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于……擦拭精密仪器油污般的……笨拙精准？伸向了自己军装腰间……那柄插在皮质刀鞘中的……军用匕首！
“锵——！”
一声清脆的、如同龙吟般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病房里炸开！
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瞬间撕裂了弥漫的血腥和绿光！
匕首出鞘！刀锋在惨白灯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幽光！
陆战霆的眼神如同锁定目标的鹰隼！死死钉在自己那只沾满污秽的左手上！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凸！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将匕首的刀锋……朝着自己左手掌心……那片深绿浆汁和血肉碎末最粘稠的区域……刮擦了下去！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生锈铁皮被强行刮擦的刺耳声响！
匕首锋利的刀刃狠狠刮过掌心粘稠的污秽！深绿的浆汁如同被挤压的脓包！混合着暗红的血肉碎末！被锋利的刀锋……硬生生地……刮掉了一层！
粘稠的污秽如同烂泥般粘在刀锋上！被甩落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陆战霆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冷酷的工匠在清理工具！手腕翻转！刀锋再次狠狠刮下！
“嗤啦！嗤啦！嗤啦——！”
一连串令人头皮炸裂的刮擦声！在死寂的病房里疯狂回荡！
他一遍又一遍！用匕首锋利的刀刃！极其粗暴地……刮擦着自己左手掌心的皮肤！刮掉深绿的浆汁！刮掉血肉的碎末！刮掉凝固的血痂！仿佛要将所有沾染的污秽……连同其下的一层皮肉……一起……彻底刮去！
动作迅猛！精准！带着一种近乎于……自残般的……冷酷和……绝对掌控！
掌心皮肤被锋利的刀刃刮得皮开肉绽！新鲜的血液混合着残留的深绿浆汁再次涌出！但他毫不在意！仿佛那流淌的鲜血和被刮烂的皮肉……与他无关！
首到掌心那片粘稠的污秽被彻底刮净！只剩下翻卷的皮肉和汩汩冒出的、相对“干净”的……鲜红血液！
他才缓缓停下动作。
沾满新鲜血液和少量残留浆汁的匕首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抬起那只被刮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左手，举到眼前。惨白的灯光下，掌心翻卷的皮肉边缘渗出新鲜的血液，在灯光下反射出暗红的光泽。
他低头，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掌心那片狼藉的伤口。眼神深处没有任何痛楚，只有一种……如同检查工具清理完毕后的……冰冷确认。
随即，他缓缓放下手。那只沾满自己新鲜血液的手，垂在身侧，指间滴落的血珠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砸开一朵朵微小的血花。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病床上被厚重军装包裹、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林晚卿身上。
眼神深处，那冰封的死寂如同宇宙深空，深不见底。
麻烦。清理……完毕。
他缓缓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铁塔，重新面向墙角那片死寂的绿色光海和那只散发着冰冷食欲的猩红竖瞳。
军装下摆，那只刚刚被清理“干净”的、依旧在滴血的左手，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指尖，一滴的、暗红色的血珠……缓缓凝聚……坠落。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轻响。
血珠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溅开一朵微小的、转瞬即逝的……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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