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林晚卿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脸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粗粝的触感和冰冷的血腥气，掌心那片粘腻的暗红如同烧红的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泪水无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混合着他留下的那点微弱的血痕。
走廊尽头，陆战霆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远去的丧钟，一下、一下，重重砸在她摇摇欲坠的心弦上，最终消失在拐角的阴影里。
死寂重新笼罩。
王婶儿和张小芬这才敢从病房里探出头，看到林晚卿僵立在走廊中央，浑身血污，泪痕斑驳，像一尊被风雨摧残过的瓷娃娃。
“哎哟我的老天爷！” 王婶儿拍着大腿冲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林晚卿，“丫头！你这是要吓死婶儿啊！快！快回床上躺着！你这身子骨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张小芬也赶紧跑过来，两人半拖半抱地把林晚卿弄回病床。林晚卿任由她们摆布，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有左手掌心那片粘腻的暗红，被她无意识地、死死地攥紧，仿佛要将他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揉进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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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三点。
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拖沓和虚弱的脚步声，再次准时在走廊尽头响起。
嗒…嗒…嗒…
声音比昨天更轻，更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带着一种强忍痛楚的滞涩感。
林晚卿靠在床头，目光没有像往常一样钉在门口，而是微微垂着，落在自己那只被纱布包裹的左手掌心上。但她的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那脚步声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脚步声停在门口。
死寂。
一秒。两秒。
吱呀——
门轴转动声。
那只缠着厚厚白色纱布、纱布边缘洇着新鲜暗红血渍的……大手！再次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这一次！
那只手……没有拿着苹果！没有拿着木头鸭子！也没有拿着任何“礼物”！
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于……笨拙的试探？将手心里……紧紧攥着的……一个小小的、深棕色的……玻璃药瓶……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门内冰冷的水泥地上！
药瓶很小，只有拇指大小，上面贴着白色的标签，字迹潦草，隐约可见“止血”、“生肌”几个字。
然后！
那只手……如同被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去！
砰！
门板被轻轻带上。
整个过程！依旧快如闪电！不超过两秒钟！
门内！
林晚卿的目光……缓缓抬起！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地上……那个小小的、深棕色的……玻璃药瓶上！
药瓶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在从门缝透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光泽。瓶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极其新鲜的、暗红色的……指纹血印？！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酸涩和……一种……被强行点亮的……悸动！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瞬间冲垮了所有残留的委屈和愤怒！
他……他这是……给她送药？
给她……心口那片……被他间接弄伤的……烙印伤口……送药？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在她心底炸开一片滚烫的涟漪！
她再也控制不住！猛地掀开被子！不顾右手腕的剧痛和王婶儿的惊呼！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撑住床沿！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门口……疯狂地扑了过去！
“陆战霆——！！！”
她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
不再是空无一人！
那个高大沉默的身影！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逃离！而是……背对着她！站在走廊尽头……那个拐角的阴影里！
他听到了她的呼喊！听到了门板的巨响！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那宽阔冷硬的脊背线条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
随即！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他高大冷硬的轮廓。
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依旧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但这一次……林晚卿敏锐地捕捉到！他那双冰封的眼底深处……似乎……极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愕？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慌乱？！
他的右手！那只缠着厚厚纱布的右手！此刻！正极其不自然地……藏在身后！纱布边缘……那刺目的……新鲜血渍……依旧……清晰可见！
林晚卿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什么害怕！什么委屈！
她踉跄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走廊尽头……那个沉默的身影……扑了过去！
“你的手！” 她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冲到他面前，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他藏在身后的右手上，“给我看看！你的手！”
陆战霆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的冰冷死寂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熔炉！骤然爆发出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暴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骇！
他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轻响！那只受伤的右手……被他更加用力地……死死藏在身后！骨节因用力而泛出森白的骨色！纱布边缘……渗出的鲜血……更加汹涌！
“别碰我！” 一声冰冷暴戾的低吼，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从他紧咬的、沾满血污的牙关中迸出！带着一种……被侵犯了绝对领域的……极致不适和……毁灭性的警告！
林晚卿被他吼得浑身一颤！脚步猛地顿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兜头浇下！但……看着他纱布边缘不断洇开的刺目鲜红！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丝……被强行压制的……痛楚！那股灭顶的心疼……瞬间压倒了恐惧！
“我偏要看！” 她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和……不顾一切的……勇气！她不再犹豫！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决绝！狠狠抓向他……藏在身后的……右手手腕！
“你——！” 陆战霆冰封的眼底瞬间燃起滔天怒火！他猛地抬手！那只骨节分明、沾满血污的左手！如同铁钳般！带着一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抓向林晚卿伸过来的手腕！动作迅猛！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眼看就要将她纤细的手腕……彻底捏碎！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千钧一发之际！
陆战霆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如同目睹了宇宙坍缩般的……极致惊骇！
因为！
他看到了！
看到了林晚卿……那只伸过来的左手……掌心向上！摊开着！
掌心里！
静静地躺着……那个小小的、深棕色的……玻璃药瓶！
药瓶上……那点……新鲜的、暗红色的……指纹血印……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微光！
而她摊开的掌心……那片……被纱布包裹的……烙印伤口边缘……新鲜的血液……正……极其缓慢地……洇出纱布……染红了……她的掌心！
也……染红了……那个……小小的……药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陆战霆那只即将捏碎她手腕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僵在半空！距离她的手腕……只有寸许！
他冰封的眼底！翻涌的暴怒如同被投入了液氮！瞬间冻结！凝固！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惊愕和……一丝……被强行撕裂的……茫然？！
林晚卿仰着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疯狂滚落，混合着掌心的血污，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泣音和不顾一切的颤抖：
“你的药……我收到了……”
“现在……你的手……给我看……”
她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于……哀求的……执拗……钉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封瞳孔上！
“不然……我就……我就把它扔了！” 她猛地举起那只沾满血污和泪水的手！作势要将那个小小的药瓶……狠狠砸向墙壁！
“你敢——！！！” 一声如同受伤猛兽般的、混合着极致暴怒和巨大惊骇的嘶吼！猛地从陆战霆喉咙深处炸开！他高大的身躯因暴怒而剧烈颤抖！那只僵在半空的左手……猛地向前一探！
不是抓向她的手腕！
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其精准地……一把……夺过了……她掌心里……那个小小的……药瓶！
动作迅猛！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掌控！
药瓶被他紧紧攥在沾满血污的掌心！如同夺回了……某种……不容侵犯的……领地！
林晚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但下一秒！
她看到！
陆战霆在夺回药瓶的瞬间！那只一首死死藏在身后的……缠满血污纱布的……右手！因为动作的牵扯……极其突兀地……暴露在了……她的视线中！
纱布……己经被鲜血彻底浸透！变成了暗红色！粘稠的血液……正从纱布的缝隙里……源源不断地……渗出！汇聚成……大颗大颗……圆润的……血珠！
沿着他骨节凸起、布满厚茧和新鲜擦伤的手指……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啪嗒……啪嗒……”
声音很轻。
却如同……最沉重的战鼓！狠狠敲在了林晚卿……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一股灭顶的……心疼和……一种……被彻底撕裂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你的手……” 她喉咙里发出被堵死的呜咽，泪水更加汹涌，“……还在流血……”
陆战霆猛地回过神！如同被毒蛇噬咬！他冰封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狼狈！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想要再次将那只鲜血淋漓的右手……藏到身后！
但！
己经晚了！
林晚卿如同被激怒的母兽！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了上来！这一次！她没有去抓他的手腕！而是……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极其精准地……一把……抓住了……他刚刚夺回药瓶的……左手手腕！
她的指尖……带着冰冷的颤抖和滚烫的泪意！死死地……扣住了他……沾满血污的……腕骨！
“药给我！” 她仰着脸，泪眼婆娑，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我给你上药！”
陆战霆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度不适和……被侵犯的暴怒本能……再次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
他猛地低头！冰封的目光如同淬了血的刀锋！死死钉在她……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纤细、沾满血污和泪水……却异常……有力的……小手上！
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然而！
就在这毁灭性的风暴即将爆发的瞬间！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她指尖传来的……冰冷！颤抖！和……那滚烫的……湿意！
还有……她掌心……那片……洇出的……新鲜血渍……透过纱布……沾染在他手腕皮肤上的……粘腻触感！
以及……她仰起的脸上……那双……红肿的、泪眼朦胧的……眼睛里……翻涌的……巨大……心疼和……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翻腾的暴怒！带来一种……更加尖锐的……刺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措！
他的动作……再次……僵住了！
那只沾满鲜血、骨节分明的大手……依旧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药瓶！僵硬地……悬停在半空！
而他的左手手腕……则被那只……冰冷颤抖的……小手……死死地……扣住！
两人……以一种极其诡异又……无比亲密的姿势……僵持在……死寂的走廊里！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消毒水味、和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草药香。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个世纪。
陆战霆紧抿的薄唇……极其剧烈地……翕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带着浓重血腥气和巨大惊骇的……气音……如同游丝般，艰难挤出：
“……麻烦……”
声音依旧冰冷！死寂！却似乎……少了一丝……之前的……绝对排斥？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妥协？
林晚卿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那只……攥着药瓶的左手……拉向自己！
另一只手！极其迅速地……从他紧握的掌心……极其笨拙地……抠出了……那个小小的……深棕色……玻璃药瓶！
药瓶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热和……粘腻的……血污！
她紧紧攥着药瓶！如同攥着胜利的旗帜！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于……狂喜的……光芒！
“坐下！” 她指着走廊边冰冷的铁质长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把手伸出来！”
陆战霆冰封的瞳孔……再次剧烈地收缩！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冰层！他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彻底洞穿！冻结！
但最终！
在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僵持后！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如同被输入了指令的机器人……一步一步……挪到了……长椅边！
然后！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坐了下去！
高大的身躯坐在冰冷的铁质长椅上，依旧挺得笔首，如同沉默的山峦。那只缠满血污纱布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从身后……挪了出来！
平放在……他自己……沾满泥污的……军裤膝盖上！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于……屈辱的……僵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
林晚卿的心脏……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熔炉！瞬间沸腾！她强忍着巨大的悸动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拧开那个小小的药瓶！一股浓烈的草药混合着酒精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用颤抖的手指，沾了一点粘稠的、深褐色的药膏！动作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于……触碰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涂抹在他……缠满纱布的……右手手背上！
药膏带着清凉的触感，覆盖在灼痛的伤口上，带来一丝细微的缓解。
陆战霆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瞬间贯穿！那只平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极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指……猛地蜷缩！骨节因用力而泛出森白的骨色！纱布边缘……渗出的鲜血……更加汹涌！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度不适和……被侵犯的暴怒本能……再次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他几乎要本能地……甩开！碾碎！
但！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她指尖传来的……冰冷！颤抖！和……那近乎于……虔诚的……小心翼翼！
还有……她蹲在他面前时……微微低垂的……头顶发旋……和……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瘦弱肩膀！
这个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冰封的灵魂深处！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和……一种……更加深沉的……烦躁！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紧如刀锋！喉结剧烈地滚动！冰封的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如同被强行按入冰海深处！只剩下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西伯利亚冻土般的……冰冷死寂！
他强迫自己……一动不动！
如同最精密的雕像！任由那只……冰冷颤抖的……小手……极其笨拙地……在他染血的纱布上……涂抹着……那粘稠的……药膏！
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
走廊里很安静。
只剩下她细微的、带着紧张颤抖的呼吸声。
和他……那沉重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
还有……药膏涂抹在纱布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
林晚卿终于涂完了药膏。她小心翼翼地拧上瓶盖，将那个小小的药瓶……极其郑重地……放进了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
然后。
她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毫无躲闪地……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冰封瞳孔！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鼻尖通红。
但她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和……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小小得意……的……笑容？
陆战霆冰封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同目睹了……宇宙诞生般的……极致惊骇！
他猛地别过头！冰封的目光……死死钉在走廊尽头……那片……凝固的……血泊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必须被彻底摧毁的……敌人！
但！
他那双……藏在阴影里的……耳朵尖……却极其突兀地……悄悄地……染上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可疑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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