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的风沙漫过城墙时，顾言蹊正在校场查看兵甲。镇国公旧部送来的虎头符在掌心发烫，上面的纹路被得发亮——这是他能调动五万铁骑的凭证，也是他向沈微婉承诺“护你周全”的底气。
“将军，京城来信了。”亲卫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递信的手在风中晃得厉害。
顾言蹊拆信的动作顿了顿。信纸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上面的字迹扭曲得像毒蛇：三皇子妃设局，沈小姐中情药，谢云澜夜守偏院，三皇子妃表哥与庶妹现场出丑……
“啪”的一声，虎头符掉在沙地上。顾言蹊的指节捏碎了信纸，纸屑混着风沙粘在他的宝蓝色锦袍上，像溅上的血点。“谢云澜……”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里的寒意冻得亲卫打了个哆嗦。
“将军，我们现在就回京城？”亲卫看着他瞬间涨红的眼，知道这位刚稳住幽州局势的将军，怕是要不顾一切了。
“回不去。”顾言蹊弯腰捡起虎头符，指腹被锋利的纹路划出血，“三皇子的人还在城外盯着，我一走，幽州就完了。” 他比谁都清楚，这是调虎离山计。三皇子妃敢对沈微婉下手，就是算准了他被困在幽州，分身乏术。
可胸腔里的怒火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炸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他想起天香阁的海棠花，想起沈微婉低头调香时的侧脸，想起她对他说“守住幽州”时的信任眼神——他答应过要护她，却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被困在千里之外。
“备笔墨。”顾言蹊转身回帅帐，宝蓝色的袍角扫过校场的刀枪，发出刺耳的碰撞声。他要写两封信，一封给镇国公的老友，让他们动用京城的势力保护沈微婉；另一封……给谢云澜。
笔尖落在宣纸上时，墨汁晕开的速度比平时快得多。顾言蹊的手在抖，写出来的字凌厉如刀：“谢云澜，若微婉少一根头发，我顾言蹊定率幽州铁骑踏平你太傅府，不死不休。”
亲卫看着信上的字，吓得跪了下去：“将军三思！这封信若是传开，会被指为谋逆的！”
“谋逆又如何？”顾言蹊将信纸吹干，火漆印在封口处重重一按，“我连她都护不住，还在乎什么谋逆的罪名？” 他想起前世沈微婉死在刑场上的模样，想起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窒息。
消息传到军营时，几个镇国公的旧部闯进帅帐。他们看着顾言蹊通红的眼，纷纷拔刀：“将军，我们跟你回京城！就算反了，也要把沈小姐救出来！”
“谁都不许动！”顾言蹊猛地拍案，案上的虎头符震得跳起来，“幽州是我们最后的筹码，丢了这里，我们连给她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他知道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可理智越清晰，心里的煎熬就越甚。
夜幕降临时，顾言蹊独自站在城楼。朔风卷着沙砾打在甲胄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从怀中掏出块沉香牌，上面刻着的“平安”二字己被得模糊——这是沈微婉送他的，说能安神。
可此刻，这沉香牌却烫得像块烙铁。他能想象出京城的画面：沈微婉躺在谢云澜的偏院，两人独处一室，孤男寡女，还刚经历过那样的事……嫉妒像毒藤般缠上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沈微婉……”他对着京城的方向低语，声音被风沙吞噬，“等我……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立刻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也不知道回去后会面对怎样的局面，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去。
帅帐里的烛火亮到天明。顾言蹊将虎头符交给最信任的副将，又将那封写给谢云澜的信交给最快的信使。他看着信使消失在风沙里，突然拔出佩剑，对着校场的木桩劈了下去。
木屑纷飞中，他的怒吼震彻军营：“三皇子！三皇子妃！你们给我等着！我顾言蹊回来了！”
远处的幽州城墙上，哨兵看见他们的将军站在晨光里，宝蓝色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只是没人知道，那旗帜之下，藏着怎样一颗焦灼而痛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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