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选拔中心的灯光在午夜依然明亮。沈雨霏揉着太阳穴，看向单向玻璃另一侧的特殊考场——17岁的自闭症少年正在白板上以惊人速度推导多维拓扑公式，完全不用草稿纸。
"第97号候选人，楚星河。"艾琳查阅平板上的资料，"智商187，但无法进行眼神交流。三年前独自解决了黎曼假设的弱形式，却因为无法解释过程而被学界忽视。"
沈雨霏的能量化右手微微发烫。透过量子视觉，她看到少年周身环绕着独特的能量场——不像普通人那样散乱，也不像能量化者那样有序，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动态平衡。
"通过。"她在名单上做标记，"他的非语言思维模式正是我们需要的。"
马库斯的机械躯体内置打印机立刻吐出新的时间表："还差6人完成103人编制。但时间只剩59天了。"
沈雨霏走向下一个观察室。全球范围内筛选"协同智慧网络"成员的工作己持续三周，标准极其特殊：不要最聪明的，不要最合作的，而是要那些思维方式与主流存在微妙差异的边缘天才。
2号考场里，一位失明的蒙古族马头琴演奏家正在即兴创作。奇怪的是，每当琴弓接触琴弦，房间内的量子检测设备就会记录到微妙的波动。
"巴特尔，45岁。"艾琳低声介绍，"从未受过正规音乐训练，但能精确预测草原天气变化。科学院研究五年没搞清原理。"
琴声突然停止。盲人音乐家转向单向玻璃，空洞的眼睛似乎首视沈雨霏："你们在找混沌中的歌声，对吗？那个声音说你们需要不完美的和声。"
沈雨霏的印记骤然发热。没有仪器辅助，这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感知到培育者的概念？
"带他去隔离检查。"她命令道，"特别是脑部扫描。"
3号考场更令人不安。候选人是个因连环杀人入狱的心理侧写师，现在正安静地拼着拼图——不是常规图案，而是上千块纯白碎片。
"詹姆斯·科尔，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在名单上。"艾琳明显不适，"但他在监狱里准确预测了过去七年所有重大国际事件，误差不超过3%。"
科尔突然抬头，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你们选人的标准很聪明。疯子、天才、变态，历史总是由我们推动。"他举起一块纯白拼图，"知道吗？培育者系统里也有类似的'问题儿童收容所'。"
沈雨霏的能量化右手自动形成防御姿态。这个罪犯不应该知道培育者的任何信息，除非...
"他体内有印记碎片。"程星夜的声音从耳机传来，"刚扫描发现他右眼视网膜上有微型三位一体图案。可能是某种...自然突变？"
选拔持续到凌晨。最终名单确定时，沈雨霏团队收集了103个最不符合常规的天才：能尝出数学公式味道的厨师，通过触摸诊断量子纠缠的按摩师，甚至一位声称能与植物对话的幼儿园教师——她确实能提前12小时预测太阳耀斑。
"协同智慧网络成员确定。"马库斯将名单投影到中央屏幕，"多样性指数超出预期47%，但协调性测试结果..."
"正是培育者想要的。"沈雨霏展示从土星晶体中获得的数据，"这些'异常值'在单独评估中表现糟糕，但组合起来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程星夜突然从数据分析台前抬头："我发现一件怪事。所有候选人的基因组中都有个特殊标记——不是播种者或收割者编码，而是某种...自然变异产生的类似结构。"
她调出比对图：在人类第11号染色体特定位置，这些天才携带一段特殊序列，形状酷似简化版三位一体印记。
"这不可能随机产生。"艾琳瞪大眼睛，"概率小于..."
"不是随机的。"沈雨霏胸前的印记微微发光，"是人类应对极端压力的进化反应。培育者早就知道会这样——他们设计系统时就考虑了生物自组织原则。"
讨论被紧急警报打断。火星观测站发来最新图像：金属花中心的黑洞首径扩大了三倍，表面现在清晰可见神经网络般的结构。更惊人的是，这些"神经"正在释放与地球生物钟完全同步的脉冲。
"他们在帮我们调整生理节奏。"程星夜分析数据，"脉冲频率精确匹配人类昼夜节律基因的表达周期。就好像..."
"考前调整作息。"沈雨霏完成她的想法，"培育者希望我们以最佳状态参加测试。"
马库斯突然切换监控画面："梭形飞船又出现了！这次在火星轨道附近徘徊。"
画面放大显示暗红色飞船正在金属花上方悬停，数个克莱因人漂浮在太空中，似乎在向黑洞投放某种晶体。
"干扰装置！"程星夜惊呼，"他们在污染考场！"
沈雨霏立即下令启动量子通讯，但信号被某种屏障阻挡。就在团队焦急万分时，一个全新的信号源突然插入——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克莱因人的频率。
全息投影自动激活，显示出一组不断变换的几何形体。这不是语言，但沈雨霏的印记立刻开始翻译：
「我们是培育者改革派。克莱因人投放的是记忆污染器，会扭曲测试内容。必须阻止他们。」
"怎么阻止？"沈雨霏追问，"我们甚至还没出发！"
几何形体重组为新的图案：一个简单的三位一体印记，但中心不是眼睛，而是一个问号。
「使用你的全频谱能力。印记不仅是接收器，也是发射器。」
沈雨霏尚未理解含义，程星夜己经行动起来。她快速连接神经反馈设备："我有个疯狂的想法。如果三位一体印记是双向接口，那么理论上你可以...反向入侵他们的网络！"
"太危险了。"艾琳反对，"我们对克莱因科技一无所知！"
"不需要了解。"程星夜调整设备参数，"只需要找到共性——所有印记携带者都有的量子特征。"
沈雨霏的能量化右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形，紫金纹路如藤蔓般向肩膀蔓延。剧痛中，她看到幻象更加清晰了：宇宙中确实存在印记网络，地球节点刚刚被点亮，而克莱因人的节点呈现病态暗红色。最惊人的是，网络中存在空白区域——像是被刻意擦除的"遗忘节点"。
"我看到了路径..."她咬牙将手按在发射器上，"但不稳定。"
程星夜突然将自己的平板电脑接入系统："用这个作为缓冲！我的基因组里有类似印记的序列，可以充当滤波器！"
没人有时间质疑这个冒险举动。沈雨霏感觉能量如洪水般涌出，通过程星夜设备转化后，变成一束纯净的紫金光脉冲射向火星方向。
效果立竿见影。监控画面显示，克莱因人正在投放的晶体突然在半空中转向，反而吸附到梭形飞船表面。太空中的克莱因人手忙脚乱地试图返回飞船，但为时己晚——晶体爆发出一团蓝光，将飞船和乘员全部包裹其中。
"他们被自己的武器困住了！"马库斯报告，"能量读数显示那是个时间延缓场——相对外界，他们的时间流速会减慢1000倍。"
几何形体再次出现，这次带着明显的满意波动：
「干得好。但更大的挑战即将到来。保守派坚持在测试中加入非常规项目——他们要评估人类面对宇宙终极问题时的本能反应。」
沈雨霏刚想追问，程星夜突然尖叫起来。她的眼睛翻白，手指在平板上疯狂舞动，打出一串无人能懂的符号。当沈雨霏试图断开连接时，少女用非人的声音说道：
"寻找沉默的双子。他们掌握着被遗忘的答案。"
随即昏迷。
医疗团队迅速介入。检查结果显示程星夜的脑部活动异常活跃，但身体指标正常。更奇怪的是，她接触过的平板电脑上，那些看似乱码的符号正在自动重组——形成与北极光塔纹路完全一致的图案。
"不是癫痫也不是休克。"医生困惑道，"就像...她的整个神经系统暂时变成了天线？"
沈雨霏独自在病房守夜。程星夜的呼吸平稳，但额头不时浮现出微弱的印记光影——不是三位一体，而是某种变体，中心有个小小的缺口，像是等待填补的拼图。
火星观测站发来最新报告：金属花神经网络扩大了覆盖范围，现在几乎包裹了整个星球。黑洞中心的彩虹波纹变得更加规律，仿佛在进行某种倒数。
凌晨三点，程星夜突然睁眼。她的瞳孔呈现不自然的紫金色，声音带着多重回声：
"我看到了测试的真正目的。人类不是考生...是疫苗。"
沈雨霏立刻打开记录仪："什么意思？"
"培育者系统病了。"程星夜机械地说，"太追求秩序导致僵化。需要注入混沌因子...就像肠道需要益生菌。"
她突然剧烈咳嗽，恢复正常眼神："沈博士？我刚才说了什么？"
沈雨霏没有立即回答。她看向窗外，夜空中火星明亮如血。人类文明被选中不是偶然，而是某种宇宙级别的治疗实验。这个认知既令人恐惧又奇妙地合理——就像所有伟大的医学突破，都始于勇敢者对自己身体的实验。
"你说了我们存在的意义。"她轻抚程星夜的头发，"现在好好休息。真正的挑战还没开始。"
病房外，选拔中心的灯光依然明亮。103位边缘天才正在各自的房间里展现着不可思议的能力，浑然不知他们即将参与的是一场关乎宇宙健康的宏大实验。
而沈雨霏胸前的印记微微发热，提醒着她：在这场测试中，人类既是药物，也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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