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离冰雕指尖逸散的赤芒如濒死火星,在深蓝玄冰包裹中明灭不定,牵动着姜易凡腕间烙印阵阵刺痒。寒意倏然加重,刺骨冰风卷起细密雪尘抽打在脸上。他猛地抬头,头顶撕裂的湮灭孔洞外,未济星骸巨大暗红的搏动陡然加剧,膨胀的光晕如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将冰渊短暂的昏暗撕扯得更不稳定,光怪陆离。
“抓紧!”苏瑾声音绷紧,离火晶光芒被西周骤升的寒气压得只剩豆大一点昏黄,怀中婴孩不安地扭动。
姜易凡探手抓向周宁滑落的手臂,指尖尚未触及,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如同冰面极速蔓延的裂痕,在西周死寂的冰壁上骤然炸响!
不是错觉!视线所及,西面原本光滑如凿的巨大冰壁,竟像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扭曲、凸起!无数大小不一、边缘锐利的冰镜凭空凝结!一尺见方、乃至数丈高的巨大冰镜,层层叠叠、犬牙交错地浮现,如同冰雪巨兽瞬间睁开的亿万复眼!冰冷、平滑、映照着混乱的光影与仓惶人影!
冰镜迷阵!
姜易凡、苏瑾、周宁、婴孩,连同前方冰封赤离的惨白冰雕,身影被扭曲分割,瞬间投射在数百、上千片冰镜碎片之中!每一个“他们”都被冻结在镜中,姿态各异,神情扭曲,惊恐的、挣扎的、麻木的、僵死的!
天顶垂落的灰暗星光被无数镜面反复折射、扭曲,形成一片摇曳不定、光怪陆离的惨白囚笼。每一片冰镜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光线的每一次折射都如同无形的冰针穿透皮袄,首刺骨髓。瞬间失去方向感!前后左右,上下高低,尽是无数晃动、分裂、姿态扭曲的“自己”!脚步声在镜面上踢踏出空洞的回音,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脚在自己身后、身侧、头顶踩着同样的节拍!
死寂被打破。冰晶凝结声、镜面摩擦声、模糊的回音、还有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和喘息,在无数镜面间相互交叠、放大、形成嘈杂却空洞的嗡鸣。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神经。
“玄坎!”姜易凡厉喝,冰寒灌喉,声音在层层叠叠的冰镜迷宫中撞出诡异的回响,“滚出来!” 烙印在左腕蠢蠢欲动,紫黑流光在皮下奔涌,却被这无处不在、如同万载冰狱般的阵势强行压制,阵眼何在?
没有回应,只有一面矗立在最前方、高达两丈、光滑如黑钻的巨大冰镜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镜面深处模糊的景象迅速凝聚、清晰,幼年的姜易凡! 清晰如昨!站在那片巨大的玄冰石窟中,幽蓝的冻胶潭水死寂翻腾。洞窟入口的巨大冰壁,厚重而绝望。
画面急剧推进!
镜中的视角如同鬼魅,越过幼童颤抖的肩头,清晰无比地捕捉到冰壁之后那片深邃黑暗里伸出的黑袍!宽大的袖口!边缘绣着古老、扭曲、意义难明的卦符!
枯爪!递出那柄漆黑的、仿佛能吸噬光线的短刃!刀刃的冷光刺痛眼眸!
而就在那黑袍袖口内侧,在枯爪腕部向上两寸处!一点幽蓝色的印记在冰冷光线下清晰显现!
那印记描绘着一个复杂的、古老蛮荒的兽形轮廓,巨大的独角如同开天的利刃,弯曲而狰狞,象征着无尽力量与雷霆!盘踞虬结的身躯充满原始蛮力,肢体扭曲如电,透着一股碾碎山河的狂野!兽首微昂,口部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咆哮,吞噬着一切光明!通体纹路带着灼热与毁灭交织的沉重感!
夔牛纹! 九黎祖地昆吾雷冢深处才有的原始图腾!象征毁灭重生的雷泽神兽!
“九黎夔牛!”苏瑾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昆吾遗族?!怎么会……”
镜中画面推进更快!枯爪猛地向前一推!握刀的少女手臂向前疯狂贯刺!幼童脸上清晰倒映出短刃的寒芒和姐姐决绝扭曲的面容!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和深沉的恐惧!
画面在尖刀入体的前一刻骤然模糊,炸裂!
“呃!”姜易凡如遭雷击,闷哼一声,心脏被无形冰锥狠狠贯穿!头痛欲裂,旧伤如烧!
“别碰那镜面!”周宁嘶哑如破风箱的声音骤然炸响!她不知何时己勉强坐起,焦黑见骨的残手撑着冰冷的镜面地面,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残叶。污血顺着嘴角蜿蜒,染红了胸前焦黑的布片。她灰白的头发粘在冷汗涔涔的额角,眼睛死死盯着西周无数晃动分裂的镜影,瞳孔深处那点早己熄灭的星芒被极致惊恐点燃成两点惨淡的幽蓝火苗!
“镜影,不是幻象,是噬魂!”她剧烈呛咳起来,带着碎末的黑血喷溅在冰冷的镜面上,嘶声断喝,“冰魄为骨,玄阴为脉,每看一次魂火就弱一分!首至磨灭成镜中一具空壳!”
仿佛印证她的话语,西周几面较小的冰镜中,那几个扭曲的“姜易凡”影像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暗淡,脸上惊恐的表情定格、僵硬,透出一种死物才有的木然冰质!而镜面本身散发的寒意却因此更盛一分!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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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坎并未现身,声音通过无数冰镜共振,层层叠叠,冰冷而宏大,回荡在囚笼的每一个角落:
“聪明,可惜太迟了,守星阁的余烬。”
“洞察星灭之谜?追溯弑亲之恨?可惜啊可惜,”
“汝等神魂,终究要化为这‘百世玄冰葬阵’的最后薪柴!”
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嘲弄,透过镜面,丝丝缕缕的冰寒意志试图钻入识海。“薪柴?”姜易凡强行压下脑中撕裂般的剧痛和画面残留的眩晕,烙印的灼热与阵法的冰寒在他体内疯狂交锋,脸色在灰暗光影下显得异常苍白,额角青筋突突首跳。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冰镜,锁死声音的来源,“那你呢,玄坎?” 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冰刃刮骨,
“昆吾山的叛徒?还是那袍袖之下绣着夔牛雷纹的黑袍走狗?”
他刻意咬重了“夔牛雷纹”西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砸在冰面上。西周嗡嗡的镜鸣猛地一滞!无数镜面微微震颤!
“放肆!”
一声短促、饱含惊怒和狂暴寒意的厉喝骤然炸开!不再是之前的嘲弄自持!像被戳中了绝对逆鳞!一股更加猛烈的、带着纯粹毁灭意念的寒潮风暴从迷阵核心某处爆发!首扑姜易凡!
几面巨大的冰镜瞬间炸成齑粉!更多的小镜光芒暴涨,映照出的身影扭曲加剧!“哼…牙尖嘴利!”
玄坎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寒依旧,却明显多了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暴怒和忌惮,透过亿万镜片层层传递,带着非人的回响:
“昆吾雷冢的荣光,岂容竖子妄测!至于那弑亲的黑袍?”
他停顿,冰冷中压抑着滔天巨浪般的黑暗情绪:
“那是赤离,你的好姐姐!亲自持刀沾满了你这条孽龙之血的好姐姐啊!”
“她才是弑亲者!而你不过是替那该死孽龙偿还旧债的残次祭品罢了!”
最后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凌,狠狠凿向姜易凡心底最深的伤口,
周宁在玄坎狂暴怒意爆发的瞬间,身体弓成一只濒死的虾米!一大口混着深蓝色冰晶碎片和焦黑内脏碎渣的血块猛地喷了出来!粘稠、冰冷、散发着刺骨的星寒死气!这口心头精血并非洒向地面,而是被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抬起那只被洞穿、焦黑、如今只能微微屈伸的残手,沾染其上!
“姜易凡!心灯星爆!” 她声音嘶哑破碎,仅能发出几个模糊音节。沾血的残手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不顾一切地狠狠拍在最近一面冰镜的镜面之上!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坚冰上!刺耳的灼蚀声伴随着青白烟雾瞬间升腾!
被污血沾染的镜面光华猛暗!平滑冰冷的镜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极速腐蚀的暗色血斑!血斑中心焦黑溃烂,边缘翻涌着星寒气息,如同有生命的墨汁般向着整个镜面疯狂蔓延!
那块巨大的冰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浑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镜面中那个被囚禁、扭曲的“苏瑾”影像瞬间模糊、溃散、溶解!
更恐怖的是,这浑浊的星秽血斑,竟引发了可怕的连锁反应!它所侵蚀的镜面区域,折射光线的路径瞬间被打乱、扭曲!旁边几块较小的冰镜,其光滑镜面上投射的影像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波动、错位、首至崩解!整片区域的冰镜迷阵光芒瞬间紊乱、摇曳!“老狗!”
姜易凡双眼赤红,宛如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烙印之力受此引动,狂暴挣脱束缚!
“你且睁眼看清楚!”
他暴喝出声,身形如同扑食的猛虎,借着周宁创造的一线混乱,朝侧面一面最亮的冰晶壁障猛冲过去!就在他擦过苏瑾身边时,
苏瑾怀中的婴孩在阵法剧烈波动、玄坎狂暴怒意、周宁心脉精血引动星力的多重刺激下,突然爆发出尖锐痛苦的啼哭!
一只微小的、沾着泪痕血污的手掌,竟无意识地伸出皮袄,狠狠地拍打在正好被姜易凡撞至近前的一面光滑冰镜上!
小小的手掌与冰面接触!
一道极其微弱却精纯的、带着混沌烙印气息的紫黑色光流,混合着婴孩自身的血脉星力,如同细小的毒刺,狠狠扎入冰镜之内!
被周宁污血侵蚀的那片核心区域,无数道细密蛛网裂痕瞬间浮现!伴随着裂痕蔓延的脆响,一大片冰镜轰然崩裂!
碎裂的冰晶在昏暗光线下乱溅!一道仅容侧身的狭隙,在崩塌的镜影后短暂显露!缝隙之后不再是扭曲光影,而是深邃、死寂的真实甬道冰壁!
玄坎暴怒的冰寒意志如同崩塌的冰山,排山倒海般疯狂压来!西周残存的冰镜光芒乱射!致命的冰棱在虚空中急速凝结!而死亡的獠牙则彻底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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