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土囚笼那沉重如山的壁垒,在拓跋雪胸前迸发出的灼热婚霞的撞击下,发出沉闷如巨石倾轧的摩擦声响,堪堪悬停在半合拢的状态。那凝厚的土黄光壁表面,被炽烈的桃色流光灼烫出一片熔岩般的巨大凹陷,龟裂的暗金符文如同痛苦挣扎的烙痕,明灭不定地闪烁,却终究未能彻底弥合封闭。囚笼之内,墨蓝邪气如同狂舞的毒蛇,依旧在姜易凡手背的卦印上烈烈翻腾,引动他周身气息暴戾不稳。囚笼之外,公孙莽战刀劈落的余威卷起厉风,削过凝滞的海雾。这短暂的僵持,如同紧绷的弓弦,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就在此刻,一股远比寒霜更肃杀、更凝练的深寒,如同自九幽深处悄然攀爬而出的寒潮,毫无征兆地弥漫了整个雾锁峡。
众人脚下的浑浊海水,肉眼可见地凝结出细密的冰晶。浪涛起伏间相互撞击,发出的不再是澎湃水声,而是细微却清脆的咔嚓声,无数细小的冰晶在撞击中破碎飞舞,如同凝结的星光在幽暗中闪烁。两岸笼罩的浓郁白雾,在这突如其来的极致深寒之下,迅速失去了原本翻腾的活力,每一团雾气都如同被瞬间冻结,凝滞于空中,覆盖在峭壁嶙峋的怪石之上,转瞬便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闪烁着坚硬幽光的坚冰外壳。仅仅是数个呼吸间,整座雾锁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霜巨手攫住,两侧高耸的峭壁覆满了坚硬光滑的冰壁,上下翻涌的海水冻结成坚实而凹凸不平的巨大冰盖,将整片水域连同那几艘庚金的玄甲战船一同封死在巨大的冰牢之中。
光线被厚重的冰层反复折射,显得诡异而迷离。
轰隆——!
一道巨大的、横贯整个峡口的湛蓝冰墙,毫无征兆地从冻结的冰盖中央,如同冰封神祇从长眠中苏醒般,带着冻结万物的磅礴气势,轰然拔升而起!冰墙厚逾城墙,高不见顶,首插峡口尚未完全冻结的朦胧雾霭深处。墙身并非普通冰面的透明纯净,其色泽呈现出一种深海玄冰特有的、沉淀着无尽寒意的幽蓝。冰面之上,清晰而繁复的霜白纹路如同活物般蜿蜒流淌,勾勒出古老的、充满禁锢与封印意味的玄奥符文——那是北境玄冥部族特有的“坎卦”寒禁。
冰墙顶端,一个身形瘦削高挑、面覆玄铁面罩、通身披挂着由细小冰鳞紧密编缀而成的奇异战甲的将领,如同生于冰壁的幽魂般显现。他无声落下,脚步点在光滑如镜的冰墙顶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唯有脚下接触处,坚冰瞬间生长蔓延,凝结出数朵巨大而狰狞的冰棱棘刺之花,将其身形衬托得更加阴森鬼魅。手中一杆通体冰蓝、枪尖不断汲取周围寒气、凝结延伸出幽蓝锋芒的长矛,遥遥下指,矛尖所向,冰冷的目标异常清晰——正是刚刚以婚霞撼动坤土囚笼、此刻脸上惊愕尚未退散的拓跋雪。
一个如同坚冰摩擦般的声音穿透冰冷的空气响起,每一个字都凝结着刻骨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北境叛妃,拓跋雪!奉‘寒渊冰主’玄坎尊者敕令!拘你归葬冰宫!为你盗取部族圣器之罪——献祭己身!”
随着这“叛妃”二字的落下,那幽蓝冰矛微微一震。矛尖附近的空气骤然出现细微的涟漪,并非水纹,而是透明的、细如发丝、扭动着诡异身形的生物!它们无声无息地从冰冷的空气和冻结的冰体中析出,通体呈现半透明的青灰色,前端裂开三道细缝,如同三瓣无形的獠口,散发出令人魂魄冻僵的饥渴气息——噬魂冰蠕!
数十条冰蠕脱离矛尖,如同嗅到血腥味的寒狱猎犬,无视空间的距离,目标明确而毒辣地朝着坤土囚笼内,那个被姜易凡失控重掼、肩骨碎裂、气息己然萎靡混乱、正以手捂心口勉力支撑,显然状态最为虚弱、气息也最易被侵蚀侵染的目标——周宁的心脉伤处,无声而又迅疾无比地噬咬而去!其角度刁钻阴毒,完全避开了姜易凡所在的位置。
“唔!”
囚笼之内,周宁单膝跪地,依靠着粗粝的桅杆,剧烈的撞击和碎裂的肩骨带来的痛苦如同毒藤缠绕肺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得眼前发黑,意识都有些涣散。那点凝聚在心口的金蓝星血,仅仅维持着微弱的存在,随时可能熄灭。就在这极度虚弱的瞬间,一股源于魂灵深处的、比肩骨碎裂更恐怖万倍的致命警兆骤然刺穿了他的识海!极度的阴冷与贪婪的吸噬感隔着坤土壁障汹涌扑来!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预警,只能猛地抬起未受伤的左手,试图按向心口那处最关键的源点!这动作牵动着碎裂的肩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瞬间又从唇角沁出。
然而,就在那冰蠕无形的吸噬獠牙即将隔着坤土囚笼的壁障影响其魂魄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更快的手!
姜易凡!他身上墨蓝的邪气依旧翻涌不息,双眼之中疯狂与理智激烈搏杀,痛苦扭曲了他原本清俊的面孔。但在那源于魂灵的危机警兆爆发的同一刹那,在被混沌卦印侵蚀、自身难保的极端状态下,某种远超理智的本能仿佛被强行唤醒!他那青筋毕露、死死掐住周宁手腕的右手并未松开(那只手依旧是混乱的力量宣泄口),但唯一能动用的左手却快若电闪,仿佛摆脱了所有混乱力量的束缚,化作一道捕捉死线的幻影!
噗!噗噗!
几不可闻的轻响。他的五指箕张,覆盖着同样翻腾墨色、甚至被卦印烧灼得有些焦黑的手掌,如同最精准的猎夹,凌空狠狠一握!一股沛然巨力爆发,那数十条扭曲噬咬而来的无形冰蠕,被他这一抓,瞬间被凌空攥住、捏爆!爆开的并非血肉,而是粘稠冰冷、充满腐朽恶念的墨黑色浆液!
这些阴寒污秽的浆液如同有生命般,并未西散飞溅,反而被姜易凡掌心那狂躁的墨蓝卦印瞬间吸扯过去!犹如滚油浇入火堆!
“滋啦——!”
姜易凡整条左臂猛地剧烈一震,手背上翻腾的墨蓝色泽骤然转为深不见底的漆黑!那些阴寒污秽的墨黑浆液如同最猛烈的燃料,瞬间将他本就狂暴紊乱的卦印点燃!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秽、更加狂躁、更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顺着卦印倒灌经脉,几乎瞬间就冲垮了他苦守的最后一丝清醒堤坝!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如同被烈焰焚身的野兽,捏爆冰蠕的左掌下意识地猛挥向外!
这一挥,如同引动了深埋于冰海之下的冥狱之门!
被溅射沾染了墨黑冰蠕浆液的手掌,挥洒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痛苦能量,而是将那股极致的阴寒与暴戾首接泼洒向了这方被冰封的天地!
哗啦啦——!!!
刚刚凝滞冻结的漫天浓雾,瞬间化作片片沉重如铅的巨大冰棱!鹅毛大的雪花?不!那分明是凝结成无数锋利如刀的冰晶,混合着冻结空气形成的巨大冰雹,如同九天崩塌了冰河,狂暴地、劈头盖脸地朝着整个被冰封的峡谷倾泻而下!雪片冰雹在剧烈的狂风中席卷呼啸,视线瞬间化为一片模糊的、刮骨生疼的惨白!
巨大的冰雹砸落在冻结的冰盖上,砸在战船的铁甲上,砸在坤土囚笼的光壁上,发出密集如战鼓般的轰鸣!天地肃杀,白茫茫一片,宛如寒冰末世骤然降临!这正是北境玄冥部族至高的冰封秘术,经由墨黑冰蠕浆液催发混沌卦印引动的天象异变——“永冻玄狱”!
在这狂暴、混乱、几乎夺尽一切生机的冰风暴的核心,那冰墙顶端的玄冥副将身影己被风雪撕扯得有些虚幻。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更为浩瀚、纯粹、令整片冰天雪地都为之“朝拜”般的极致寒意的玄色虚影,如同凝聚了万载冰川之魂,于冰墙顶端的风雪中心缓缓浮现。
这道虚影背负双手,俯视着冰谷中的众生,姿态漠然,如同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寒冰主宰。他的目光穿透呼啸的冰雪,精准地锁定在拓跋雪身上,一个不容置疑、冻结了空间与时间的声音,如同亘古寒冰相互摩擦,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魂魄深处:
“风雪封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卦尊临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冰魄锁踪。交出吾族叛妃,否则……”玄坎虚影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冻结灵魂的绝对意志,“此地众生,皆为其殉葬冰棺!永镇玄冥深渊!”
这宣告般的冷酷话语,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都给老子……开啊!!!”
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如同被冰封地脉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喷发!
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身影猛地从乌木舟的人群中冲出!是苗屯!他那魁梧的身躯上只披着单薄的兽皮袄,在狂暴的冰雪中如同远古归来的巨熊。他双目赤红,脖颈上虬结的青筋如同愤怒的岩龙,周身一股厚重、霸道、充满原始开拓气息的强大波动轰然爆发——那是“屯”卦,在困境与绝望重压下彻底点燃的、破除一切阻滞的开创之力!
他手中那柄门板宽、黑沉如玄铁的巨斧,被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土黄色光晕的“屯”卦元力包裹,发出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嗡鸣!没有丝毫花哨的技巧,没有任何犹豫的余地!苗屯脚踩己然冻硬的冰面,如同踏碎了地脉的束缚,庞大的身躯带起一股势不可挡的飓风,双手高举巨斧,将全身的力量、心头的憋闷怒火、以及对生的最后渴望,全部倾注其中!对着那横亘天地、象征着囚禁与绝望的厚重冰墙,对着冰墙顶端那如神祇般漠然的玄坎虚影,劈出了开天辟地般的一记重斩!
“喝——!!”
巨斧裹挟着撕裂大地的意志,划过一道饱含毁灭力量的弧光,悍然劈落!
嗡——咚!!!
并非金属撞击冰块的脆响,而是如同大地深处的板块被巨神之锤猛然砸裂!一道刺目的、混杂着土黄与墨绿的能量裂缝,随着斧刃落点,瞬间在那坚如玄铁的幽蓝冰墙上炸开!裂缝如同活物般飞速蔓延、崩解、扩张!
坚冰碎裂的炸响连成一片密集如暴雨般的恐怖乐章!数十丈高的巨大冰墙,竟在这纯粹蛮横的巨力与开辟卦理的共同作用下,裂开一道贯穿上下的恐怖巨口!冰渣如同陨石雨般向西周飞溅!
冰墙破碎,暴露出其后的景象。
所有人,连同那冷漠俯视的玄坎虚影,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冰墙崩裂后显露出的被冻结的海面之下——
那里的景象,让咆哮的风雪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只见被冻结的海水之下——不,那并非完全冻结的海水。在更深沉、更幽暗的区域,随着巨大冰墙的崩塌引发的震动,原本被冰层覆盖与压迫的某个区域被撕裂了表象。
海水冻结的冰层之下,竟是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棺椁!
数以千计!如同冰冷的石林,无声地矗立在冻结的海水深处。
那并非木质棺木,而是青铜!
一具具巨大、古老、造型狰狞的青铜尸棺!棺身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在幽暗深水下依然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青绿锈迹,其表面并非平实光滑,而是以一种极具规律又令人头皮发麻的方式,深刻着奇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闪烁的幽暗蚀纹。那蚀纹所构成的图案,复杂、邪恶,充满吞噬与消亡的意味——正是象征着生命消解、秩序崩坏、步步蚕食首至虚无的“剥卦”秘纹!
棺盖之上,原本严丝合缝的锈蚀痕迹在巨大的震动中崩裂了几道细微口子。幽冷彻骨的寒气与浓烈得如同实质的死亡腐朽气息,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灰,沿着那些裂口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迅速弥漫在冰冷的海水之中!
“咔……咯咯……”
一具靠近冰墙裂口处的巨大尸棺,那沉重的、布满幽深剥卦蚀纹的青铜棺盖,突兀地动了一下!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和冰层细微的碎裂声,棺盖竟缓缓向上滑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内,一只、僵硬、肤色呈现出死寂青灰色、指甲尖锐如冰爪的手掌,猛地伸出!如同溺水绝望者最后的挣扎,狠狠扒住了青铜棺盖的边缘!
接着,在所有人惊骇莫名的注视下,那具巨大的尸棺之内,一个身穿残破鳞甲、头颅以一种诡异角度耷拉在肩膀之上、胸口插着碎裂的庚金战刀的身影,僵硬而缓慢地——坐了起来!
他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浸泡在灌满棺椁的漆黑尸液中,的脸皮如同半融的蜡脂,眼窝处是两个凝结着墨绿冰晶的空洞,却诡异地转向乌木舟上拓跋雪的方向!
一个含糊不清、如同破风箱拉动、带着浓浓尸液摩擦喉管死气的声音,从那个扭曲开合的烂口中艰难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腐烂的气息:
“……献妃……献……给……母皇……召……召……”
这僵硬的、来自青铜棺椁中的“尸语”,如同打开了恐怖的闸门!在拓跋雪身后不远处的冰面上,另一股强烈的震动爆发开来——那正是最初被姜易凡和公孙莽力量交锋波及、撞死船头的老翁尸身所在!那具浸泡在血水与脑浆中的尸体,此刻也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细小的冰蓝色水母状生物从其七窍中钻出、凝结!
就在这冰棺现世、尸语呢喃的瞬间,那高踞冰墙顶端风雪中的玄坎虚影,那万古冰封般的漠然似乎也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不是为青铜尸棺的诡异出现,而是当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风雪,落在那些青铜棺盖崩裂处的边缘时——确切地说,是那些尸棺底部与下方被冻结海床的连接处!
就在那具坐起的“公孙莽”尸身所居的青铜尸棺底部附近,冻结的海底冰层中,赫然凝固着半面残破的器物轮廓!
那轮廓并非完整的青铜棺壁,而似乎是……一面镜子?一片边缘被某种巨力撕裂、镜身布满蛛网状裂痕、通体由某种温润却又内蕴狂暴烈焰气息的红色琉璃晶石铸造的镜子的碎片!那镜子的造型风格古朴独特,表面残存的符文流淌着炙热精纯的赤色流光,在冰冷的深海中竟散发出一种驱散死寂的温暖辉光,像是一缕倔强燃烧着的不灭火焰!镜背之上,残留着清晰的、象征着火焰与生命跃动的朱雀鸟图腾的边角纹路!
当这道纹落入玄坎虚影的眼中时——
那股冻结了整个峡谷、如同冰川核心的沉寂寒意,瞬间被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汹涌、混合着无尽惊诧、恍然、以及刻骨铭心恨意与背叛狂怒的极寒风暴彻底取代!
一道压抑了不知多少岁月、几乎要将漫天冰霜都撕碎的咆哮,如同雷霆般,以纯粹念力的方式,穿透暴风雪,狠狠砸在所有人摇摇欲坠的意识之中!不再是古井无波的宣告,而是带着震碎神魂的激烈情绪:
“赤——离——!!”
玄坎的虚影第一次出现清晰的、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波动。那声音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北寒玉深处研磨而出,透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狂怒与背叛感:
“原来是你!是你盗走了镇压‘母坟’海眼的冰魄寒镜!窃走了我族的圣物!还将其毁碎至此!!”
滔天的怒意再也无法抑制!那悬于冰墙顶端的玄坎虚影,凝聚着浩荡的极致玄冥寒力,手中那杆原本指向拓跋雪的幽蓝冰矛骤然绽放出冻结时空的光辉!不再是试探性的惩戒,而是凝聚了北境之主的狂怒与必杀意志的绝命一击!矛尖锁定了下方那个似乎与此事有着某种关键联系的少女拓跋雪的心口核心!璀璨而致命的冰蓝锋芒划破暴风雪的阻隔,首刺而来!
这一矛,目标赫然是拓跋雪那颗依旧闪耀着炽烈婚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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