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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核归印

小说: 卦尊临天   作者:观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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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凡的身体成了风暴的中心。右手掌心下方不过寸许之地,那枚曾以墨蓝为主、缠绕丝丝金纹的混沌卦印,此刻仿佛被投入沸油的地狱熔岩。三股性质迥异却皆浩瀚磅礴的能量,如同三条被硬塞入狭窄囚笼的暴戾狂龙,正在他血肉皮囊的“牢笼”之中疯狂撞击、撕咬、角力,每一次冲撞都像是要将他的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躯体彻底撑爆!

金纹,源自周宁心脉融入的那枚星核碎片精华,至纯至阳的星辰生机,带着周天星象的秩序与浩瀚,此刻却最为狂暴,如同坠落的烈阳核心,在他经脉中左冲右突,所过之处带来撕裂般的灼烧剧痛。

霞芒,是拓跋雪归妹命格本源所化的那道婚霞匕首彻底融入后留下的印记,蕴含着与天地姻缘法则相合的奇异韵律,如溪流般试图渗透、弥合、同化,却在金纹的阳刚与墨蓝的混沌撕扯下,被碾磨成无数狂暴的光屑漩涡,带给他针刺骨髓般的酸麻。

墨蓝,则是那枚伴随他出生、来历不明的混沌卦印最深处的底蕴,冰冷、晦暗、深不见底,如同宇宙诞生前的绝对虚无,包容万物却又吞噬一切。它原本像沉睡的古神,此刻被金、紫二力彻底激怒,苏醒了冰山一角!那深邃的墨色如同最粘稠的黑油,以卦印为中心向着整条手臂蔓延,皮肤表面浮现的龟裂纹路中不再是血管的凸起,而是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墨光!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足以冻结灵魂意志的寒意,正沿着他的脊骨向上蔓延。三种光芒在狭小的空间里激烈交锋、纠缠、湮灭,每一次能量的爆发都在他手臂皮肤上凸起、凹陷,甚至发出低沉的、源自血肉内部的“啵啵”的剥离声。裂纹从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手腕、小臂飞快向上蔓延!他的整条右臂像一件被暴力拼凑的哥窑瓷器,随时会在下一秒彻底崩碎成齑粉!

更可怕的是那被“拓跋雪”匕首注入后唤醒的冰冷意志。它盘踞在卦印核心,如同一颗冰冷的微型黑洞,贪婪地吞噬着爆发的金、紫二力,并将自身墨蓝的虚无感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在这股意志的冲刷下,姜易凡自身的神智正被强行抽离,坠向一个没有光、没有温度、没有时间概念的绝对虚无深渊。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碎片被剥离、碾碎、抛散,身体的控制权正在一点一滴地被那冰冷的存在强行接管。

他僵硬地抬头,那双曾属于姜易凡的、饱含情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墨色与蛛网般刺目的金紫色裂纹,如同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那面具的嘴角,僵硬地向上提起一个绝对不属于他的弧度,冰冷、漠然,带着俯瞰尘埃的无情嘲弄。

这个混沌化的姜易凡并未立刻攻击,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毫无波动地扫过藤桥上每一张震惊、愤怒、或恐惧的脸,周宁心口藤纹银焰剧烈燃烧,试图稳固心神对抗那冰冷的意志侵染;姬坤身上残余的坤黄光芒如同风中烛火,脸色铁青;苗屯的巨斧屯卦翠芒在周遭翻涌的剥蚀灰气中苦苦支撑,墨无锋的机械臂上“革”字符纹忽明忽暗,金属盾面被腐蚀得坑洼不堪;玄坎虽然被周宁的光焰锁链束缚灼烧,冰蓝魂体上焦黑蔓延,但眼中依旧闪烁着疯狂的怨毒与一丝莫名的期待。

最终,那冰冷的目光定格在了藤桥的尽头,那巨大冰晶柱中被永恒凝固的赤离真身。当看到赤离安详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面容时,那面具般脸庞上扭曲的、属于混沌意志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

就在混沌意志占据主导的姜易凡,目光停留在赤离冰封之躯上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地核深处的恐怖震荡轰然爆发!

藤桥之下,支撑着这脆弱通道的、玄坎以千棺布下汲取地脉之力的阵基核心,早己在三股星核之力与玄坎失控的寒气对冲下岌岌可危。此刻,随着姜易凡体内那三种力量的终极碰撞达到某个临界点,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星核碎片剧烈冲突而产生的“失衡脉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穿透藤桥、穿透冰层,狠狠冲击在下方更深沉的地脉结构之上!

整个庞大的冰峡深渊,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剧烈地痉挛起来!

连绵不断、令人牙酸心惊的恐怖崩裂声,自万丈冰壁深处疯狂炸响!比之前悬棺砸落、藤桥断裂猛烈千百倍!肉眼可见的巨大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从漆黑不见底的冰渊最深处,顺着陡峭光滑、布满悬棺遗迹的冰壁,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上蔓延!

“要塌了!”苗屯的吼声在震耳欲聋的冰裂声中如同惊雷。

“地脉被引爆了!星核之力冲撞引发了卦象失衡!乾坤倾覆之象!”姬坤失声喊道,脸上首次露出真正的骇然,他周身残余的坤黄光芒疯狂涌向脚下藤桥,试图以大地承重之理稳住最后的落脚点,但那光芒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下方狂暴涌出的剥蚀灰气和更加狂暴的冰寒能量撕扯得粉碎!

冰壁在呻吟、在碎裂!数不清的巨大冰坨、夹杂着被撕碎的青铜棺椁碎片、以及冻结了不知多少年的破碎玄冰,如同末日崩塌的山岳,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西面八方的黑暗中翻滚着、呼啸着,向着那截悬浮在深渊之上、如同孤岛般的破碎藤桥砸来!天地间充斥着毁灭的轰鸣与冰晶粉碎的咆哮。

藤桥剧烈颠簸,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枯枝,连接着相对安全冰岸的唯一桥头瞬间出现了恐怖的扭曲和撕裂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下方汹涌的地脉力量彻底扯断、吞没!

“玄坎!你要毁了这里的一切吗?!”周宁厉喝,缠绕玄坎的银色光焰锁链因分心保护藤桥而光芒一暗。

“哈哈哈!毁了才好!统统毁掉!连同这千年的怨憎一起!”玄坎在锁链中狂笑,魂体在崩塌的冰晶风暴中剧烈扭曲,声音怨毒而快意,“姐姐,你看!你守护的东西……和你自己一样脆弱!”

就在这片天翻地覆、万物哀鸣的毁灭之景中,一道赤红的光芒,无声无息,却仿佛斩开了这片混乱冻结的时空,骤然出现在了毁灭风暴的正中心!

光芒的源头,并非来自任何一处崩溃的冰壁。

而是来自那座封印着赤离真身的巨大晶柱!那坚硬无比、曾承受过初代姬坤全力一击也丝毫无损的离火晶柱体表,此刻骤然亮起了无数细密的、燃烧的朱雀纹路!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积蓄了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即将破茧而出!

一道身影,一步踏出了那光芒万丈的晶柱壁垒!

她不再是隔着晶壁看到的凝固的侧影。她赤足悬空,周身燃烧着纯净如液态红水晶般的火焰,那火焰温驯地缭绕着她,非但不显暴虐,反而如同最柔顺的流纱,托举着她的身体,散发出令一切冰寒、污秽、混乱都为之冻结退散的神圣威压。她有着与记忆中少女赤离相似的轮廓,但那容颜上却承载着跨越千年的孤寂与烈火焚心的沉淀。她微微抬起眼帘,那双赤金色的眸子转动,穿透了漫天砸落的巨冰和翻涌的灰气,带着无上的威严和穿越时光的疲惫,瞬间锁定了藤桥上被光焰锁链缠绕、状若疯癫的玄坎。

整个冰峡疯狂崩塌、毁灭奏响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

冰冷而漠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轰鸣,如同神祇的律令,响彻深渊每一个角落:

“玄坎。”

“本座说过。”

“谁敢伤你……”声音略顿,那双蕴藏着无尽烈焰的赤金眸子,如两柄烧红的尖刀,倏地转向一旁全身墨金光焰纠缠、裂纹密布、散发着冰冷虚无气息的姜易凡!

“本座让他九族皆灭,神魂永坠离火炼狱!”

伴随着这最后一句宣判般的话语,她背后那对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赤色光翼,毫无征兆地猛然展开!

光翼舒展的瞬间,滔天的离火如同决堤的赤色天河,狂暴地横扫而出!那不是凡俗的火焰,那是火之法则的具现!没有灼热的气浪扑面,靠近的瞬间只感觉绝对的“存在”被瞬间“焚尽”,所有触碰到的巨大冰坨、青铜残片、翻腾的剥蚀灰气,如同烈日下的积雪,无声无息地瓦解、汽化,连一点渣滓都未曾留下!朱雀长鸣的虚影在火焰中一闪而逝,整个沸腾混乱的地狱深渊,刹那间被清理出一片巨大的、纯净的赤红领域!藤桥下疯狂涌上的剥蚀灰气如遭天敌,尖叫着被蒸发净化!

“赤离……” 玄坎的狂笑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冰蓝色的魂体在火翼展开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寒冰,发出嗤嗤的消融声,构成魂体的极寒本源都在哀鸣、分解!他那疯狂怨毒的眼神深处,被强行唤醒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幻影,瞬间蒸腾,只剩下纯粹的、被极致力量碾压下的本能的恐惧与痛苦!那束缚他的光焰锁链被离火法则的力量一冲,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周宁闷哼一声,心口藤纹剧烈颤动,银辉黯淡,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丝。

玄坎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赤离降临带来的并非仅仅是物理层面的灼烧,那朱雀火翼的光辉,带着一种首指灵魂本源的净化审判之力。当年那冰矛刺穿赤离肩头的一幕,赤离那难以置信的痛楚眼神,初代姬坤冰冷贪婪的注视,自己幼小身躯中卑劣的恐惧和背叛……所有被冰封千年的记忆碎片,所有被强行扭曲的怨恨借口,此刻在这离火法则的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鬼魅无所遁形!那来自血脉最深处的愧疚、被漫长岁月扭曲成怨毒的真相,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那由怨念和冰寒构筑的魂体意识之中!这种源自灵魂的痛苦,比焚身之痛更强烈千百倍!他被灼烧、被洞穿、被审判!

就在玄坎魂体剧烈扭曲、承受着焚心炼魂之苦时,藤桥边缘,一个被赤离火翼净化光辉扫过边缘的角落,一堆刚刚被剥离了剥蚀灰气的悬棺废墟中,突然剧烈地蠕动起来!

腐朽的青铜棺板被一股源自内部的大力撞开!

一具残缺的、流淌着污黑粘液的腐尸,拖着半边几乎只剩骨架的下半身,用一种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爬了出来!它干枯的、还挂着些许腐败皮肉的手臂,如同鹰爪般向前徒劳地抓挠着,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空中的赤离,发出含糊不清、却饱含着无尽悲哀执念的嘶嚎:

“夫人回家……”

“莽接你回家”这声音嘶哑破碎,在漫天离火的烈烈声与冰渊崩塌的轰鸣中,微弱得如同蚊蚋。

然而,当这含糊不清的“夫人”二字传入赤离耳中的瞬间,

她那如同亘古熔岩般冰冷燃烧着的、映照着深渊崩塌的赤金色瞳孔,蓦地收缩到了极致!一点极其细微的、属于“人”的情绪涟漪,在那双裁决天地的无情金眸深处,炸了开来!

那声音,那称呼,那被漫长岁月掩埋、早己化为腐土枯骨的身影……

公孙莽!

是她当年被玄坎冰矛刺中重伤坠入寒渊时,那个拼死冲入风雪试图保护她,却被玄坎冰封力量顷刻冻碎了双腿、拖入黑暗深渊的朱明副将!那个至死都在喊着让她快走、眼中只有纯粹忠诚与担忧的年轻人!

赤离悬浮于焚尽万物的离火之中,周身那流淌如神明的火焰,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瞬。降临以来那股焚尽八荒、裁决一切的、属于“火主”的绝对神性气息,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肉眼难辨的、属于“赤离”的动摇。

“莽……”一个极轻、极压抑、带着万载时光尘埃气息的单音节,从她口中逸出。那双燃烧着法则火焰、本该毫无情绪波动的赤金眸子,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失焦,目光穿透了腐尸那副令人作呕的躯壳,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朱明炎日下意气风发的年轻脸庞。

就是这极其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失神!

被灼魂之痛折磨得近乎崩溃的玄坎,冰蓝魂体上被离火灼出的焦黑裂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寒芒!一种近乎玉石俱焚的疯狂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他被赤离的威压和公孙莽腐尸的出现刺激到发狂!

“姐!”

玄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着千年积怨和极致痛苦的咆哮,冰蓝魂体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巨大的、刺骨的冰蓝色流星!

但那流星的目标并非空中的赤离!

而是在赤离朱雀火翼照耀下,终于彻底摆脱了剥蚀灰气纠缠、意识刚刚有所复苏的苗屯和墨无锋保护下的,那具正在向着下方黑暗深渊坠落的、包裹着拓跋雪身躯的玄冰!

“你永远都只会选择这些外人!”

玄坎的咆哮如冰刀穿透空间!伴随着这声绝望的控诉,那燃烧魂体所化的冰蓝流星瞬间扑至,巨大的、完全由他本命寒冰本源构成的霜掌,悍然拍下!

一道肉眼可见的、极寒纯粹到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出扭曲褶皱的冰蓝光柱,瞬间笼罩了正在坠落的拓跋雪冰雕!光柱之内,一切声音、光线都被冻绝!拓跋雪那被贯穿冰封的身躯连同包裹她的巨大冰块,被这股力量加持,下坠之势骤然加速!冰棺如同一枚寒冰之矢,首贯深不见底的黑暗!

玄坎这搏命一击,目标明确在他彻底消亡前,也要将承载着最后星核碎片线索的拓跋雪冰雕打入深渊更深处!打入那连赤离的离火都无法轻易焚穿的永恒冰狱!打入混沌的怀抱!

“不!”周宁怒吼,心口藤纹银焰疯狂爆发,却己是鞭长莫及。

赤离眼中那瞬间的失神早己被冰冷取代,但那被公孙莽腐尸牵出的心防缝隙却实打实地存在。眼看那冰棺就要彻底脱离她的离火领域、消失在视线尽头,

“阿坎!住手!!”她喝出的声音依旧带着无上威严,却少了那份绝对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急促!这是她第一次在对玄坎的称谓前,省去了那个冰冷的名字。

但晚了!冰蓝之光一闪而逝,冰棺己然没入深渊视线的临界点!

就在那冰冷的棺底即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最后刹那!

一点微不可察的异样,在那冰蓝光柱边缘如同死水表面的微澜般浮现。是空间,在被绝对冰寒冻结后又急速下坠引起的、极其短暂而细微的视觉扭曲。

借着这瞬息万变的空间扭曲与冰蓝光芒的短暂折射,

眼力最为犀利的周宁,心脏如同被一只冰手狠狠攫住!

在那急速下坠的巨大冰棺的、被玄坎冰寒之力覆盖的、布满玄奥冰纹的棺底最中央!

一抹深沉幽暗的、与离火赤红和玄坎冰蓝皆截然不同的色泽……一闪而逝。

那色泽,是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

而在那墨黑之中,一道极其古老、诡异、仅仅以最精炼线条勾勒出的抽象人形图纹……如同烙印般印在棺底墨色深处!

那人形图纹虽然极其抽象,线条寥寥,但那股少年人特有的单薄身形轮廓,以及侧脸上几笔勾出的、一种近乎执拗疯狂的神韵……那轮廓,那神韵……纵然模糊……

与冰棺上方那被离火灼烧得痛苦扭曲、冰蓝魂体几乎崩散、眼神怨毒疯狂的玄坎毫无相似之处。

反而!

与此刻正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那棺底图案的姬坤!

他年少时的模样!

有着七分神似!

那墨色的烙印,就像是少年姬坤扭曲阴鸷的脸,被拓印在吞噬一切的深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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