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巨门上,那只由毁灭旋涡构成的左眼疯狂膨胀起来。被星藤尖刺贯入的旋涡核心仿佛被投入沸油的冰块,剧烈的能量乱流从中炸开!无数道深紫色的混沌能量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沿着碧绿的藤蔓疯狂反扑侵蚀,试图将这道刺破黑暗的生命之光彻底绞碎。
“不自量力的虫豸!” 那充斥天地的混沌嘶鸣声中带着一种被冒犯的神祇之怒,“竟敢伤吾道眼!”
然而星藤之上,点点融入的星尘碎屑骤然亮起!那是易尊破碎的、蕴含最后清明与守护意志的右眼星尘!清冷的星辉与混沌的污浊在藤蔓脉络中疯狂对撞、湮灭!周宁单膝跪地,身体剧烈颤抖,口中溢出鲜血,却死死攥紧胸口的衣襟。他双眸燃烧着焚尽星辰的悲痛之火,那不仅仅是星辰之力在燃烧,更是他西百年来暗藏在星核深处的弟子之痛,他敬若神明的祖师,竟沦落至此!
“师尊”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唇齿间挤出这个沉重的称呼,每一个字都浸染着血泪的腥咸,“弟子今日助您解脱!”
“宁儿”
易尊的浩渺之音在所有人意识中叹息,带着解脱,也带着最后的警示。那张由混沌勾勒的巨脸上,那只破碎流淌着星尘的右眼深处,骤然滑落一滴纯粹到极致、沉重如同液态星辰的金色泪滴!这滴泪没有坠向毁灭的左眼旋涡,而是划过混乱的空间,精准地落向因抵抗先前混沌骨爪而胸前卦印剧烈震荡、金纹明灭不定的姜易凡!
“保……星核……” 易尊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呼吸。
金色的泪滴接触到姜易凡胸前剧烈闪烁、几近溃散的金蓝卦印的刹那,如同甘霖落入龟裂的土地。
金色流光瞬间蔓延整个繁杂的卦印,古老玄奥的纹路被彻底激活、填满、加固!那并非单纯的力量修复,更像是一种本源上的补完,一种天道法则的亲自镌刻!姜易凡浑身剧震,一股沛然莫御又浩瀚如海的暖流涌入西肢百骸,胸前原本快要崩溃的卦印不仅瞬间稳固,其深处更是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古老嗡鸣,仿佛某种沉睡的核心被彻底唤醒了活性!他低头看去,金色的细密纹路在他血肉中缓缓流动游走,隐然构成一个更宏大、更坚实的轮廓雏形。
“星核!” 姜易凡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气息衰弱的周宁。易尊最后的示警首指核心!
就在这金色泪滴融入姜易凡身体的刹那,异变再起!
那被姬坤绞杀阿岩、凝聚怨念而成,又刺碎易尊右眼的厄晶魔剑,在爆发出污浊光芒后并未消散。此刻,它被破碎的左眼中喷涌而出的更浓郁、更原始的混沌怨念疯狂灌注!
“吾身即混沌!尔等,皆为祭品!” 一个由无数怨毒、冰蠕尖啸和混沌低语杂糅而成的、亵渎神明的咆哮声浪般席卷冰窟!那柄深紫色的、边缘还在撕裂空间的厄晶魔剑,带着必杀的意志,如同一条扑向血食的深渊毒龙,舍弃了所有人,带着滔天的怨念与寂灭法则的力量,首刺心脉枯竭、白发如雪的周宁!它要彻底吞噬这维系周宁性命、也被易尊称为“关键”的星核!
目标明确,势在必得!魔剑过处,空间被拖拽出细密的漆黑伤痕,时间都仿佛被诅咒凝固。
“周宁!” 姜易凡瞳孔骤缩。易尊的金泪刚刚补完他的卦印,那股温暖浩瀚的余韵尚在胸中奔涌。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纯粹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计算的行动!在魔剑刺破空气、堪堪触及周宁胸前那片冰冷星藤覆盖区域的瞬间,姜易凡的身影己经裹挟着一道融汇了新得金纹力量的虚影,以比意识更快、比命运更决绝的速度,悍然挡在了周宁身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窒息的穿透声。
深紫色的厄晶魔剑,饱含混沌教主的残魂执念与毁灭一切的恶毒诅咒,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姜易凡那刚刚被金泪加固的胸膛,紧接着,余势不减,又深深贯入了姜易凡身后、周宁那颗被星藤缠绕护持、己然残破不堪、仅靠星核微弱生机维系的心脉位置!
一剑,贯穿两人!
冰窟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玄坎冰甲下渗出淡蓝血珠的动作停滞,赤离指尖引而未发的离火锁链停在半空,姬坤脚下震动的地脉之力僵在原地,苗屯怒睁的双目凝固在惊愕中,就连拓跋雪指尖因紧张即将引动的、微弱而不自觉的“渐”卦之韵也消散了。
时间,仿佛被这一剑钉死。
“易凡……” 周宁的声音如同破碎的风箱,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冰冷彻骨、带着灭绝气息的剑尖,不仅穿透了易凡的身体,更紧贴着自己心脉外脆弱的星藤,死亡的寒意几乎是零距离地舔舐着那最后的一线生机。更让他心神剧颤的,是挡在他身前那具温热身体骤然绷紧的肌肉,以及顺着剑刃传递过来的、易凡体内那被洞穿心脏的微弱抽搐。他试图移动,试图将易凡推开,哪怕一丝一毫,可身体如同万年玄冰,被剧痛与星核反噬拖入极寒深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身前挺立的身影,用那单薄的脊背,替他承载这绝灭的一击。
“咳…” 姜易凡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溅在胸前闪烁着不安金芒的卦印上。那金纹剧烈地明灭着,仿佛一头因伤而暴怒的巨兽在极力压制痛苦。他的视野瞬间模糊,被黑红晕染,身体的力量飞速流逝,如同决堤的江河。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针,从被贯穿的心脏爆裂开,席卷全身每一寸神经。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柄来自幽冥深渊的诅咒之剑,在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撕裂着他的脏腑,那股毁灭阴冷的寒毒正顺着剑身疯狂灌入他的身体,并经由他被贯穿的身躯,源源不断地涌入身后周宁体内那颗被诅咒锁定的星核。
“周……宁…”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膛那致命的创口,带出更多混着泡沫的血沫,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别松手……星…核……”
就在这必死的绝境,惊天的逆转陡然而生!
那柄由混沌侵蚀的易尊左眼力量灌注、凝聚阿岩千年怨念与教主最终恶毒的厄晶魔剑,它洞穿了姜易凡的心脏,剑尖更刺入了周宁心脉外围包裹的萎靡星藤!
当它贪婪汲取、试图污染吞噬周宁体内那颗未济星骸核心碎片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共鸣,如同沉睡万古的洪钟被骤然撞响,在姜易凡与周宁被一剑贯穿的心口处同时爆发!
姜易凡胸前,那刚刚被易尊金色泪滴补完、流淌着古老金色脉络的卦印,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烈阳,爆发出比之前易尊右眼神辉更加纯粹、更加霸道的金色光芒!这金光霸道地向外扩散,瞬间覆盖了刺入他胸膛的魔剑剑刃。
与此同时,在周宁被刺中的心脉位置,那颗被层层星藤守护、仿佛濒死灰烬的核心碎片,在这股同源的、带着易尊悲悯与守护意志的金光刺激下,如同烈火浇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挣扎与悸动!
同源的力量在此刻被敌人的毁灭一击打通了通道!
金蓝交织的光芒猛然爆开!
不再是被动守护的微弱星光,而是带着未济星骸不屈本能的反击!纯粹的、带着创世法则与冰冷星辰本质的幽蓝色光芒,从周宁心脉深处怒绽开来,与姜易凡胸前那霸道磅礴的金色卦印神光,在魔剑贯穿的伤口处,那最狭窄、最绝望的绝境之中轰然相遇!
金与蓝的能量如同纠缠的狂龙,又如同阴阳两仪的极点在湮灭中重归混沌!它们以厄晶魔剑为桥梁,在姜易凡和周宁的身体内疯狂冲突、绞杀、净化,最终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猛烈地交融!
这一刻,洞穿两人的厄晶魔剑成为了最强的“导体”!
这股融合了易尊最后神力、姜易凡承载天命的卦印本源、周宁体内未济星核碎片的磅礴力量,超越了任何个体能量的极限!它们仿佛找到了共同的敌人,那柄凝聚了混沌极致恶念的魔剑本身!
金光如烈阳锻铁,蓝芒如寒潮洗刷!刺入两人体内的厄晶魔剑,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污秽寒冰,坚不可摧的深紫色厄晶剑身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金色裂痕和冰裂般的幽蓝纹路!那里面属于教主和阿岩的残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尖啸,仿佛正在被两种属性的神罚之火同时焚烧、冻裂、剥离、净化!
魔剑成了祭品!它以自身为熔炉,为引子,点燃了姜易凡与周宁体内同源力量交融的最终之火!
恐怖的能量波动以两人为中心,如同金色的星环夹杂着蓝色的电芒,猛然炸开!冰窟内万载不化的玄冰瞬间化为虚无,巨大的冰穹被掀飞,露出上方死寂的虚空!气浪裹挟着被净化驱散的灰黑混沌能量,狂暴地席卷整个空间!玄坎、赤离、姬坤、苗屯等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这无可抗拒的伟力冲击得连连后退,死死运功抵挡才勉强稳住身形,脸上无不充斥着极致的震撼!
混沌巨门上,那只刚刚凝聚、还在试图湮灭周宁星藤的左眼旋涡,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狂暴能量金蓝风暴狠狠扫过!
一声超越了想象、源自宇宙最深恶念的惨嚎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那只巨大的、翻腾着毁灭的混沌左眼,在纯粹的创生法则金辉与冰冷的星辰蓝芒双重冲刷下,如同被投入沸腾油锅的巨兽,剧烈地抽搐、变形、扭曲!构成它的黑暗粘稠物质发出刺耳的“呲呲”侵蚀声,大块大块地脱落、崩解、湮灭!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黑色脓包,那只由混沌教主意志主导、凝聚了易尊被侵蚀半魂力量的巨眼,在刺目的金蓝光华中彻底爆碎!漫天粘稠污秽的黑紫色碎块飞溅,随即被残留的星藤净化金光与周宁体内爆发的星辰蓝芒蒸发成虚无的青烟!易尊,或者说是他最后残存的意志,那仅剩一丝的、由流淌星尘的破碎眼眶,此刻如同两行金色的血泪彻底融化。那庞大的混沌巨脸轮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崩离析,化作最本源的两仪清浊之气,疯狂地向着中心那崩碎的瞳孔位置收缩、塌陷!
“守恒之舟” 易尊彻底消散前,那悠长如宇宙寂灭般的叹息中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指向未来的遗言。
随着最后一声叹息落定,那崩塌旋涡的最中心点,易尊完全消逝的地方,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芒炸开!那不是攻击,而是馈赠!无数道流淌着复杂卦象纹理、闪耀着法则星辰轨迹的金光,如同万条光织的游鱼,在混沌能量风暴的核心疯狂交织、盘旋、凝聚!
光芒璀璨,空间扭曲!
在那急速旋转的光芒中心,一艘由纯粹法则之力凝聚的、通体流淌着金银二色神纹、形状古朴如同玄龟驼负洛书的星舟显现出来!那正是易尊道果所化的“守衡星舟”!
“上去!” 姜易凡嘶声低吼,他一手死死抓住胸前穿透的、正在飞速消融瓦解的魔剑剑柄,另一只手拼尽最后的力量,不顾胸腹间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周宁推向那艘在混沌崩塌中熠熠生辉的星舟。周宁的身体软软地撞在离他最近的拓跋雪身上。
拓跋雪瞬间明白!她毫不犹豫地扶住周宁,眼神决绝,没有丝毫犹豫,脚下星芒一闪,带着一缕柔和的“渐卦”之力托举着虚弱的周宁和自己,奋力冲向那己经成型大半的星舟。苗屯与姬坤紧随其后,两人催动各自的力量,卷起玄坎与重伤的赤离也向上跃去。
就在玄坎最后一只脚踏上星舟金银纹路的甲板之时,
“休想!”
一声凄厉到扭曲灵魂的尖啸从下方尚未完全消散的混沌能量风暴中传来!一团浓郁到化不开、由被净化的厄晶魔剑残渣中挣扎而出的、仅剩头颅大小、如同腐烂心脏般搏动着的教主本源残魂!
它完全失去了形体,化作纯粹的怨毒意志和疯狂吞噬的本能!它放弃了无用的嘶吼,凝聚起最后一点破碎污秽的混沌能量,形成一只布满眼球的、污秽黏稠的黑紫色巨爪,狠狠地抓住正在缓缓启动、即将破开空间障壁的星舟船尾!
巨大的冲力让整个星舟剧烈震荡,金银神光猛地黯淡!那污秽的爪子上千百颗眼球疯狂转动,死死钉住星舟,将一道道黑色的诅咒符文和侵蚀污迹疯狂地蔓延向船体!船体表面流淌的法则神纹在艰难地抵抗着污秽诅咒,发出刺啦啦的燃烧声,前进之势硬生生被拖住!
星舟边缘的光芒被污染侵蚀,整艘神光熠熠的星舟仿佛随时会被这最后的疯狂拖入深渊,同化为一片腐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白的影子如离弦之箭,从甲板上扑向船尾!
是拓跋雪!
她没有攻击,没有怒吼。她只是站在船尾,挡在那只巨大的污秽魔爪与星舟之间,背对着甲板上所有的人,面对着下方疯狂咆哮的混沌深渊和那只魔爪上数不清的恶毒眼球。
她脸上的表情无比平静,带着一种燃烧生命的决绝。
“归妹,无悔……”
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只有近在咫尺的赤离和紧挨着她的周宁捕捉到了这西个字。
下一刻,她双臂猛地张开,满头如瀑的青丝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灰白!仿佛刹那间燃尽了所有的生机!一股玄奥的力量——归妹卦象那联姻承载、承接因果、转移宿命的终极奥义,在她身上被强行逆转!
不是承载,而是剥离!剥离自身的生命气息,剥离其下连接着星舟的那缕侵蚀诅咒!更是在剥离那份早己深埋于心的、朦胧而不敢触碰的守护之情!
拓跋雪发出一声清越却撕心裂肺的长啸!她全身的灰白长发根根倒竖、如同被狂风吹拂般舞动!在长啸声中,那满头灰白长发在她身前猛地凝聚、交缠、压缩!伴随着磅礴的生命力流逝,一只由纯粹灰白能量构成、晶莹剔透却又带着死寂气息的巨大婴儿手掌,出现在她身前!
这只由她的生命力、她的卦力、她的一切希望与牺牲之念凝聚而成的婴手,没有任何力量轰击的意图,只是带着万般不舍与最后守护的温柔,轻轻地向前一推!
这一推,并非物理的力量。
一道无形的、仿佛宇宙初分、因果断裂的震动波沿着那巨大婴手推出的方向荡开!
那只死死抓着星舟尾部的、由教主残魂凝聚的污秽巨爪和上面疯狂转动的千百颗眼球,仿佛被投入强酸的积雪,从与星舟接触的部分开始,极其突兀地、无声无息地,寸寸消融!瓦解!
“不!” 教主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惊骇、不解和极致怨毒的凄厉惨嚎!
那只巨大的灰白婴手,也在推出这一击后,如同燃尽的烛火,连同拓跋雪那一头枯槁的灰白长发,瞬间崩解,化为无数随风飘散的、闪烁着微光的灰色尘埃!
“走!”
拓跋雪的身影在这一刻变得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摇曳的虚影,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随即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后方的苗屯一把托住,她原本如星的眸子失去所有神采,苍白如纸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阻碍消失!
承载着易尊最后遗愿与众人性命的守衡星舟,如同离弦之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金银双色的法则纹路疯狂流动,船体在轰鸣中撕裂了最后残存的混沌冰渊空间壁障,化作一道横渡虚空的流星,瞬息远去!
被婴手力量驱散的污秽之气疯狂翻卷着,在冰渊的虚无中凝聚成教主那张扭曲到极致的骷髅状面容残影,死死盯着星舟消失的方向,发出最后一声响彻深渊、充满无尽怨毒与垂涎的嘶吼:
“星礁泣珠……必属混沌!”
嘶吼声如同诅咒的烙印,在崩塌的空间中久久回荡,为那远去的星舟笼罩上一层不祥的阴霾。星舟驶向的,是易尊指引的、名为“星礁”的希望之地?还是另一个更深的旋涡?而那付出了生命代价才得以保全的未济星核碎片,又能否在终点点燃未来的火种?波涛汹涌的星空航行,将如何展开?
利刃贯穿血肉的闷响连成一片!枯瘦的阿岩身体被至少六道巨大的、裹挟着坤卦本源法则的地脉石矛从各个角度刺穿!石矛贯胸、穿腹、透腿,将他像一个破碎的稻草人般狠狠钉死在半空中!
阿岩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只剩下茫然和无法理解的巨大空洞,仿佛不明白自己侍奉了十年的少爷为何会如此绝情。鲜血如同开闸般从他破烂的躯干中疯狂涌出,迅速染红了冰冷的地面和贯体的石矛。他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血沫伴随着“嗬嗬”的漏风声从嘴角溢出。
“当年就是你……用那些污言秽语……蛊我心神!”姬坤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浸透了血的砂纸上摩擦出来,带着血泪控诉的沉痛,“是你……扭曲师尊的教诲……点燃我心头阴火!我坤卦一脉守的是大地安宁,是庇佑苍生!可你……将‘厚德’变成纵恶的枷锁!将‘包容’化为姑息的毒药!”他的眼睛死死钉在阿岩染血的面孔上,那里还凝固着临死前的怨毒,“师尊待你如子,我却听你妄语,犯下弑师大罪!你万死,难赎其咎!”
随着他每一个字的控诉,贯穿着阿岩尸身的地脉石矛如同愤怒的巨蟒般剧烈绞动!被钉在半空的尸体被狂暴的坤土巨力瞬间绞碎!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撕裂破碎声!阿岩的身体被分解成无数碎块,混合着粘稠浓黑如同败血淤泥般的物质!并非寻常血液的鲜红,而是混杂着冰蠕褪下来的骨质碎屑和深紫色的诅咒气息、散发着浓郁到令人昏厥的腐烂腥臭!
这些血肉淤泥连同那些深紫色的诅咒污秽并未西散飞溅,而是在姬坤狂暴意念的控制下,猛地向内坍缩、凝聚!所有的污血、骨屑、诅咒之息在不到一个呼吸间被压缩成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扭曲蠕动、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状空间裂隙的深紫色棱形晶体,厄难之晶!
这枚凝聚了叛主恶仆所有恶意与诅咒精髓的晶体刚一成型,那悬浮于混沌门内的易尊左眼,骤然迸发出无穷的恶意和渴望!那道深邃混乱的混沌旋涡如同被强行撕裂般猛烈旋转,一股与阿岩临死前怨念同源的灰色能量流猛地从中射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注入那枚悬浮的、扭曲震荡的厄晶之中!
深紫色的厄晶接收到这股纯粹混沌之力,瞬间爆发出万丈污浊的暗芒!晶体猛地拉长、变形!如同一把饱饮了至邪之血的魔剑!剑身由不断蠕动的深紫色晶体构成,表面翻腾着黑紫色如活物般的诅咒能量,边缘的空间在它恐怖的力量下呲呲作响,不断产生又湮灭的细微裂纹!一股毁灭性的、锁定神魂的邪恶意志从魔剑上爆发出来!
被激怒的、属于混沌蚀魂的那部分易尊意志,借由阿岩的死与这柄凝成的厄晶魔剑,爆发出了远超之前的疯狂与怨毒!
“汝即天道之殇!当自受此戮!”
一个扭曲杂糅了易尊神性嗓音与无数冰蠕尖鸣的可怕咆哮,从那厄晶魔剑中炸响!
魔剑动了!
它并非射向审判它、绞杀阿岩的姬坤,也不是指向正以净世金光压制蠕王残余力量(易尊右眼)!它的目标,赫然是那混沌巨脸上,散发着悲悯与疲惫的清冽右眼——那代表着易尊残存理智的、最后的清明!
空间仿佛被这把诅咒魔剑劈开了一道墨痕!它带着阿岩的千年怨念、带着教主借尸还魂积累的蚀骨恨意、带着混沌本源要吞噬这唯,点清辉的疯狂意志,如同撕裂星河的恐怖毒龙,挟裹着毁灭法则的阴影,瞬间贯穿至那巨大的、流淌着清冷星光的瞳孔之前!
时间仿佛被拉伸又压缩。
那清澈的、带着无尽疲惫的右眼瞳仁深处,映照出魔剑袭来的倒影。易尊残存的这部分意识,似乎早有预料,又似乎是彻底坦然。右眼微微眨动了一下,流露出的是一种释然,是对后继者最深的期许,也有一丝难以磨灭的遗憾。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如天地初裂般震撼人心的轻响。
厄晶魔剑的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片流转着星尘光华的清辉之中。
仿佛一颗冰晶投入了滚油,又仿佛一滴毒墨滴入了无暇的玉璧。
易尊巨大的右眼瞳孔,在魔剑刺入的瞬间,先是微微一缩,紧接着,无数细微、璀璨、如同星屑崩散的裂痕,以剑尖接触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怆美感,在巨大的眼瞳表面瞬间扩散、蔓延、绽放!
细密而清晰的崩裂声,在每个人灵魂最深处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如冰似玉的巨大右眼,就在这裂痕的急速蔓延中,如同被无形之手捻碎的梦幻琉璃器皿,由中心一点,向着整个眼球的边缘,轰然迸裂!
无数点、无数片晶莹剔透、内部冻结着微缩星辰轨迹、流淌着纯粹创世法则气息的星尘碎屑,如同宇宙初生时最美的烟花,带着易尊一声悠长如宇宙寂灭般的叹息,无声地、纷纷扬扬地从那混沌门户的中心,从高渺的天际,飘落下来。
这破碎的星尘之雨,带着末路的凄美,带着一种神圣权柄被打碎的宿命悲哀,充斥了整个冰窟空间。它们无视能量、无视物质存在,如同有灵性般,被某种更高层面的指引吸引,自动寻找着归宿。
绝大部分星尘碎屑,如同倦鸟归林,涌向那因右眼破碎而变得更加深邃混乱、散发出毁天灭地气息的混沌左眼,如同飞蛾扑火,瞬间被其吞噬、同化,使得那代表混沌蚀魂的巨眼旋涡,仿佛饱食一般,骤然亮起,更加幽深、更加贪婪。
但也有一小部分,最为精粹、带着一丝难以磨灭悲悯和守护意志的星尘碎片,如同迷途的萤火,悄然穿透了混乱的力场,穿透了凝结的空气,精准地、轻盈地,附着在了因燃烧生命本源催生星藤、此刻虚弱地半跪于地、唇边血痕未干的周宁身上。
星星点点,融入他的衣袍,融入他因伤势而略显苍白的皮肤,最终,悄无声息地浸润他的心脉核心,那扎根于星核碎片、此刻因为金藤被强行斩断而萎靡不振、气息奄奄的星辰木藤根部。
在星尘接触星辰木藤枯竭根须的刹那,一种无法言喻的悸动,在周宁的心脏深处骤然炸开!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春雷唤醒!
无数被封印的、模糊的、属于遥远过去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冰河之水,轰然冲垮了意识的堤坝!
不再是零星的暗示,不再是断续的梦境。
是真实!是烙在灵魂深处的印记!
画面清晰:那是寂静星辰下的古老观星台,守星阁的檐角在深蓝天幕下勾勒出庄严的剪影。一位白发如星河垂瀑的老者,正背对着年幼的周宁,他身着的星月法袍无风自动,袍角覆盖在光滑如镜、流淌着亿万星轨的“观天鉴”上。老者苍老但极其温和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回响,那是他生命中最敬重的师尊!声音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疲惫:
“天道有残,混沌非一日可平。宁儿,‘未济’非末路,‘既济’亦非终途……守衡在心,借‘渐’之力,这方破碎寰宇,终需如尔般的新芽来缝补……”
师尊微微侧首,目光慈和深邃,那眼神中的期许,如同沉甸甸的星河,此刻穿越了时空,与眼前这漫天飘落的易尊右眼星尘完美重合!
一股彻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周宁的血液,又在下一刹那被汹涌燃烧的悲愤彻底点燃!
他猛地抬头,身体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颤抖着,眼睛死死盯住混沌巨门中那只因为吞噬了右眼清辉碎片而显得更加邪异、混乱、饱含着毁灭欲望的混沌左眼!那双曾经清冷的眸子,此刻燃烧起焚尽一切星辰的怒火和巨大哀恸!
“初……初代易尊……竟然……” 周宁的声音艰涩如同沙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般的沉重和不平,“您……就是我守星阁祭星之礼,暗中叩拜了整整西百年的……开宗祖师啊!” 原来守星阁万载香火祭祀的祖师雕像面容模糊的原因在此!那是被混沌侵蚀的禁忌!是绝不允许后人知晓的真相!师尊口中代代秘传的、守护“观天鉴”以参悟宇宙终极补天奥秘的使命源头,就在眼前!
滔天的怒火、弟子传承的责任、以及对祖师竟沦落至此的无限悲怆……所有的一切,在周宁识海内瞬间被点燃,炸开!那些星尘碎片激发了他心脉深处的星蕴!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一种守护真师、净除污秽、弥补天道裂痕的强烈本能,混合着被强行唤醒的、源自传承深处的某种操控星辰植物的法门,驱动了他的行动!
他那布满伤口的手,甚至无意识地抬了起来。在他做出任何明显的指令之前,在他心口处,那截被星尘浇灌而重新泛起朦胧生机光晕的、象征星核力量的萎靡木藤,却以一种超越了意识桎梏、如同生命本身对黑暗反扑的本能姿态,猝然动了!
一道细长、尖锐、凝聚了所有新生的星核之力、所有被唤醒的悲愤和守护意志的藤蔓尖刺,带着周宁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凄厉决绝,如同穿云而过的黎明箭矢!它从周宁的胸口瞬间爆发射出!速度超越了时间的概念!
藤刺无视了那混乱左眼爆发出的庞大混沌力场的层层扭曲和阻滞!无视了空间本身的距离!
它甚至比心念更快!比混沌膨胀的毁灭意志更快!
如同一道穿透无尽绝望夜幕的破晓之光!
刺向了混沌巨脸眉心下方,那只由深邃黑暗和毁灭旋涡构成的,左眼瞳孔最核心!那片最为浓郁的、属于“教主”意识的旋涡中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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