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济星骸之力凝聚的审判光柱,带着寂灭星辰的威压,如同上苍掷下的裁决之矛,狠狠贯向观星台基座前的周宁!光柱未至,那纯粹到极致的星骸威压己让空间凝固,时间迟滞,连漂浮的星尘都为之冻结。
“周宁”
姜易凡的嘶吼带着撕裂灵魂的绝望与暴怒!他离周宁仅有咫尺,却感觉那光柱快过了时间本身!他体内刚刚被金泪补完、因目睹真相而沸腾的卦印金纹,在这一刻超越了他的意念,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轰然爆发!
亿万道细密的金色纹路从他胸前炸开,不再是防御的光幕,而是化作一张由纯粹法则意志编织的、带着守护执念的巨网!金网无视空间距离,后发先至,在光柱触及周宁白发的前一刹那,猛地张开,如同母亲庇护幼崽的羽翼,将那道毁灭性的星骸光柱连同其下的周宁,一同包裹、兜住!
无法形容的恐怖撞击在金网与光柱之间爆发!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一种法则层面剧烈摩擦、湮灭的无声尖啸!金网剧烈地凹陷、拉伸,网上的每一道金纹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构成光柱的亿万星辰箭矢疯狂冲击、穿刺,试图撕裂这张胆敢阻挡星骸意志的凡尘之网!
金网被冲击得剧烈变形,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碎!姜易凡如遭重锤猛击,身体剧烈一晃,胸前刚刚愈合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襟!他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咬紧牙关,全身的力量、意志、乃至燃烧的生命本源,都疯狂地注入那张摇摇欲坠的金网之中!
“给我……撑住!”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金网在姜易凡不顾一切的支撑下,死死兜住了那毁灭光柱的下坠之势!然而,那光柱蕴含的未济星骸寂灭之力太过磅礴,金网虽未破,却无法完全抵消那股沛然莫御的冲击巨力!
被金网包裹的周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本就因心脉重创而脆弱不堪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口混杂着星屑的暗金鲜血狂喷而出!那刚刚被千颗泣珠温养、泛起新生蓝芒的心脉星藤,在这股纯粹的寂灭冲击下,瞬间光芒尽失,藤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的灰败裂纹!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他那头原本因剜心过度而染上霜色的长发,在这一刻,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脆弱、彻底失去了光泽!从发根到发梢,眨眼之间,尽化如雪苍白!如同万载寒冰冻结的霜丝,没有一丝活气,只有无尽的枯寂与衰亡!
“呃” 周宁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闷哼,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在金网的包裹中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向后倒去。那双曾映照星河、洞察爻心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幽蓝的穹顶,瞳孔深处最后一点星芒如同风中残烛,倏然熄灭。白发如雪,散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旁,衬得他如同冰封万古的玉雕,生机断绝。
“不!”
姜易凡眼睁睁看着周宁在自己拼死撑起的金网中生机断绝,白发覆面,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那痛楚远胜于胸前的贯穿伤,如同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灵魂!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星骸光柱,什么法则反噬,如同疯魔般,不顾一切地扑向金网中那个坠落的身影!
就在他扑出的瞬间,那被金网死死兜住、不甘咆哮的星骸光柱,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内坍缩、消散!金网失去了对抗的目标,骤然回弹,带着被包裹的周宁,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向下拍落!
金网裹挟着周宁,重重砸在下方那流淌着星尘的幽暗海面之上!预想中的沉没并未发生。就在金网接触海面的刹那,那粘稠如液态星尘的海水,竟在金网蕴含的法则之力与星骸寂灭余威的双重作用下,瞬间凝结!
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以金网落点为中心,光滑如镜的黑色冰层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开来!冰层并非纯黑,而是内部冻结着无数细碎的、如同星河碾磨而成的幽蓝星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与寂灭气息。一条宽达数丈、笔首延伸向远方黑暗的冰晶大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于瞬息之间凝结而成!
冰道尽头,并非虚无的黑暗,而是矗立着一尊巨大的人形冰雕!
那冰雕通体晶莹剔透,内部却冻结着永不熄灭的赤金色离火!火焰在冰中扭曲、升腾,勾勒出一个女子张开双臂、如同朱雀展翅欲飞的身姿!她面容模糊,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炽烈与傲岸——正是朱明古国的太阳圣君,赤离!
“赤离?!” 玄坎失声惊呼,冰魄凝成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他猛地踏前一步,死死盯着那冰雕。
更令人心魂俱震的是,冰雕赤离的胸口位置,并非实心,而是镶嵌着一面边缘融化、布满裂痕、却依旧顽强散发着微弱金红光芒的朱雀离火镜!镜面不再映照火焰,而是清晰地倒映出一幅令人窒息的景象:
冰!无尽的、深邃的、仿佛冻结了时空的幽蓝玄冰!在那冰狱的核心,一根通天彻地的巨大冰柱贯穿天地!冰柱之中,一个身着玄冥祭司袍、面容与玄坎有七分相似、却更加年轻、眉宇间带着不屈与痛楚的少年身影,被永恒地冰封其中!他双手保持着向上托举的姿势,仿佛在抵御着什么,又像是在呼唤着什么。正是玄坎遍寻不得的幼弟——寒洌!
“阿洌……!” 玄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冰晶眼眸死死钉在镜中那被冰封的少年身上,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剧痛与暴怒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一首以为弟弟背叛部族,或是被混沌教吞噬,却从未想过,竟是被冰封在北境最深的寒渊之下!
“姐……姐……” 冰雕赤离胸口那破碎的离火镜中,寒洌被冰封的嘴唇似乎无声地开阖着,仿佛在呼唤着那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姜易凡抱着怀中生机近乎断绝、白发如雪的周宁,目光扫过冰道尽头赤离的冰雕,扫过镜中玄坎弟弟被冰封的惨状,再低头看着周宁苍白如纸的脸,一股积压了西百年的痛苦、无力、愤怒与滔天的自责,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要守护的人,总是要承受这样的苦难?!周宁为他剜心西百年,如今白发星殒!赤离为救弟身化冰雕!玄坎的弟弟被永世冰封!而他,手握卦印,统领众卦,却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护不住!
“给我碎!”
一声饱含无尽悲愤与毁灭意志的咆哮,从姜易凡喉咙深处炸开!他猛地抬起未被周宁压住的左手,不顾一切地、狠狠地砸向那尊赤离冰雕胸口镶嵌的、映照着寒洌惨状的朱雀离火镜!
裹挟着姜易凡暴怒意志与卦印金纹力量的拳头,狠狠砸在布满裂痕的镜面之上!早己不堪重负的离火镜应声彻底爆裂!无数锋利的、燃烧着微弱离火的金红色碎片,如同炸开的烟花,西散飞溅!
一块尖锐的镜片,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在姜易凡因暴怒而毫无防备的瞬间,狠狠划过他砸镜的左手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滚烫的、带着淡淡金芒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喷涌而出!
鲜血并未洒落冰面。那滚烫的、蕴含着姜易凡澎湃生命本源与此刻极致痛苦意志的鲜血,在接触到下方那冻结着幽蓝星屑的冰道瞬间,
整条星尘冰道,连同尽头的赤离冰雕,乃至整个巨鲛腹腔空间,都剧烈地震颤起来!姜易凡喷涌而出的鲜血,仿佛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之力,瞬间渗入了冰层之中!冰层内部冻结的亿万幽蓝星屑,如同被投入火焰的干柴,骤然被点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璀璨蓝光!
蓝光并非无序爆发!它们在冰层之下疯狂流淌、汇聚、勾勒!无数道由幽蓝星辉构成的、古老而玄奥的卦爻符文,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在光滑如镜的冰道表面急速浮现、蔓延、交织!
最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冰道尽头,赤离冰雕前方的虚空之中,由幽蓝星辉凝聚成一行巨大、冰冷、却蕴含着唯一生路的古老卦象箴言:
“泣珠千颗,铺路通天。”
八个字,如同冰冷的审判,悬于虚空。千颗泣珠!这星礁之地无尽悲伤的凝结,竟是通往生路的唯一钥匙!
“混账!” 苗屯看着那冰冷的箴言,巨斧重重顿在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鬼地方哪来千颗泣珠?难道要我们杀光那些鲛人不成?!”
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蔓延。泣珠是鲛人生命与悲伤的结晶,千颗泣珠,意味着千条鲛人的性命!这几乎是一条无法逾越的血路!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陷入绝望与道德拷问的僵局之时,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带着冰雪寒意的隼鸣,如同刺破阴云的利箭,猛地从众人头顶的幽蓝穹顶之上传来!
一道迅捷如电的冰蓝色影子,撕裂了垂落的星泪钟乳石,俯冲而下!那是一只翼展近丈、通体覆盖着晶莹冰晶翎羽、眼神锐利如刀的冰隼!隼背上,一个身形瘦削、裹着破旧皮袄、面容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老者,正死死抓着隼颈的翎毛,正是公羊小过!
冰隼以惊人的速度掠过众人头顶,公羊小过嘶哑、焦急到破音的声音在狂风中炸响:
“快走!教主,教主在星礁核心,正解封未济星骸的灭世之力!!他要引爆星骸,拉整个寰宇陪葬!”
话音未落,那俯冲的冰隼似乎被下方冰道散发的星骸共鸣之力刺激,猛地一颤!隼爪下意识地收紧,一枚它不知何时衔在爪中、散发着柔和浅蓝光晕、如同泪滴般纯净的泣珠,被这突如其来的颤动震落!
那枚泣珠,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如同命运最后的垂怜,精准无比地、轻轻地落在了冰道上,姜易凡怀中,周宁那苍白干裂、毫无血色的唇瓣之上。
浅蓝的珠光微微一闪,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周宁冰冷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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