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家院子里就传来"啪嗒啪嗒"的光脚声。
念桂穿着粉色小睡衣，头发睡得像鸡窝，怀里抱着个木盒子，
一阵风似的冲向西厢房，鞋都跑飞了一只。
念桂！
慢点儿跑！
张大妈端着玉米粥追出来，咸菜坛子在灶台上晃悠，针还没消毒呢！扎坏了小娟咋办！
念桂扒着西厢房窗户往里瞅，玻璃上还蒙着层水汽。
屋里，院长孙女小娟正扶着床沿挪步子，右腿拖在地上画圈，
额头上全是汗——自打车祸后，这双腿己经麻木三年了。
娟姐！
念桂推开门，从木盒子里掏出个布包，里头整整齐齐码着银针，
我给你带针来啦！今天太姥姥托梦说扎脚踝！
小娟眼睛亮得像星星，赶紧躺平掀开裤腿。
她膝盖上还有上次的针眼，周围泛着淡淡的青色，像开了朵小青花。
昨天晚上我腿肚子抽了三下！是不是快好了？
念桂没急着下针，反而把银针放在小娟脚心，歪着头像是在听什么。
突然，那针尖"嗡"地颤了一下，自己往脚踝上挪了半寸！
这儿！
小丫头手起针落，银针"嗖"地扎进脚踝上三寸的位置——
这穴位歪歪扭扭的，连墙上挂的人体经络图上都找不着！
针刚入肉，小娟突然"啊"地叫出声，脸涨得通红：
热...
像有热水在血管里流！
从脚脖子一首烧到大腿根！
更神的是，银针尾部的桂花雕纹竟然微微发亮，黄澄澄的像盏小灯笼。
闻讯赶来的老爷子扒着门框一看，手里的旱烟袋"啪嗒"掉在地上，烟叶撒了一鞋：
桂枝啊...
你这是...
把看家本事都传给重孙女了...
中午吃饭时，院门口突然停下辆黑色轿车，轮胎碾过门槛"嘎吱"响。
车上下来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比狗舔还亮，
手里提着个黑皮箱，瞅着就不像好人。
张老先生，
男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金劳力士在手腕上晃眼，
我是仁和医药的副总，想跟您谈个合作...
老爷子呷了口玉米粥没说话。念桂突然捂住鼻子，小眉头皱成疙瘩：
太爷爷，
这人身上有股怪味儿！
像咱家茅房旁边的臭水沟！
男人脸色"唰"地白了，尴尬地后退两步，皮箱差点脱手。
老爷子眯起眼睛瞅着他：
你们公司...
是不是在研究桂枝素？
您明鉴！
男人赶紧打开皮箱，里头是厚厚一叠文件，红章盖得密密麻麻，
我们愿意出这个数买断专利...
他伸出五根手指，戒指上的钻石闪得人眼晕。
五百万？
张建军不知从哪冒出来，嘴里的馒头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五亿。
男人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老爷子脸上，现金。今天签合同，明天钱就到账！
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连鸡都不叫了。
念桂突然拽拽太爷爷的衣角，银锁在胸前叮当作响：
姥姥说...
不能卖...
卖了她就不保佑我了...
老爷子摸摸重孙女的头，旱烟杆在鞋底上敲了敲：
听见没？
我家小传人说不卖。
男人急了，掏出块手帕擦汗：
老爷子！
这药能救多少人啊！
您忍心看着方子烂在地里？
放你娘的屁！
老爷子一跺脚，
拐杖把青石板戳出个坑，
真为了救人，你们会把特效药卖上万块一针？
当年桂枝给人接生，连窝窝头都不收！
男人灰溜溜地走了，临走时那眼神阴得能滴出水，
上车前还回头瞅了眼墙上的非遗牌匾。张建军追出去老远，回来时首叹气：
爹啊，
五亿呢...
够盖十个祠堂了！
钱钱钱！就知道钱！
老爷子举起拐棍就要打，被张大妈一把拉住，
你闺女现在一根针就能治病，差那点臭钱？
当年你娘为了救个要饭的，把陪嫁的银镯子都当了！
正闹腾着，屋里突然传来小娟的尖叫声。
所有人冲进去一看，小姑娘竟然自己站起来了！
扶着墙走了三步，虽然腿还打晃，眼泪却掉了满脸：
我能走了！我真的能走了！
两个小姑娘抱在一起又哭又笑，鼻涕蹭了对方一肩膀。
院长当场老泪纵横，"扑通"跪下就要给念桂磕头，被老爷子死活拦住：
要谢就谢桂枝。
他指着供桌上的黑白照片，是她的针法，借了俺家丫头的手罢了。
晚饭后，念桂照例在祠堂练针。
供桌上摆着个白萝卜，她捏着银针比划半天，可今天的针怎么扎都不对劲，
不是偏了就是浅了，急得小丫头首跺脚。
太姥姥生气啦？
她委屈巴巴地对着照片嘟囔，
是不是我白天不该骂那个坏人？
供桌上的银锁突然"咔嗒"响了一声。
念桂踮脚一看，锁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新纹路——凑近了瞧，
那些纹路弯弯曲曲的，竟然是个人体穴位图！
脚踝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穴位，被描成了金色，像颗小星星。
太爷爷！
念桂扯着嗓子喊，银锁差点从脖子上甩出去，
银锁显灵啦！上面有画儿！
老爷子拄着拐杖赶来，戴上老花镜一看，
突然"嘿嘿"笑了：
老婆子啊老婆子，
你这是要把念桂往神医路上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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