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透，工棚顶上的铁皮被风吹得咔嗒响，像是谁在敲节奏。阿风没睡够，但眼睛很清亮，手里捏着昨晚那枚染血齿轮凝成的护腕碎片——不是绯红那个，是阿风自己留下的边角料。
他把它塞进一个旧文件夹里，封面写着“左偏十五度优化版”，字迹潦草得像随手记的笔记。这东西今天要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绯红靠在墙边系鞋带，动作利落，不像前几天还得他帮忙拉一下。她手腕上的护腕银光一闪，这次不是蓝光那种波动，而是像镜子反光一样干脆。
“你今天穿错鞋了。”她说。
阿风低头看自己脚上，一只运动鞋一只旧工靴，确实不对。
他没笑，只是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正好卡在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待会儿老工匠助手来收资料，你就当没看见。”
她点头，起身去擦车壳，手指划过装甲缝时轻轻一颤——能量稳定了，但敏感度还在。
中午赛场广播响了，通知下午正式比赛开始。人多起来，声音杂乱，阿风却听得清每句话背后的情绪。他坐在角落，手里转着一把小改锥，不是玩，是在试手感。改锥尖端沾了点昨天残留的金属碎屑，碰到文件夹边缘时会发出极轻微的“滋”声。
只有他知道那是能量共鸣。
助手果然来了，穿的是普通维修服，动作也熟稔，低头拿资料时手指停顿了半秒，不多，刚好够阿风记下这个节奏。
晚上灯灭得早，工棚外有猫叫。阿风没开灯，只把手机屏幕调到最低亮度，回放白天那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助手确实只拿了那份标注“优化版”的文件夹，但他离开前顺手摸了下桌角，像是无意，其实是试探有没有别的东西。
阿风把视频暂停，放大他袖口蹭到的一点灰——和对手休息区地面材质一致。
他没急着揭穿，反而把伪造文件里的金属碎片换了个位置，夹进内页夹层。这玩意儿现在对他来说不是线索，是诱饵。
第二天早上，绯红比平时多吃了两个包子。她吃得慢，嚼得很仔细，像是在训练舌头感知温度的能力。
“你紧张？”阿风问。
“不。”她摇头，“就是觉得今天风有点熟。”
阿风没追问，他知道她说的“熟”不是味道，是能量信号。就像她说的，像闻机油味。
比赛前西十分钟，对手团队那边闹了一下，一个小机娘摔了耳麦，声音不大，但阿风听见了频段切换的杂音。他不动声色地把频率记下来，写在掌心。
绯红上场前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像以前那样等指令，而是带着点确认的意思：“第三弯道，我不走蓝线。”
阿风点头：“你自己判断。”
她笑了，不是那种依赖他的笑，是赢定了的笑。
发令枪响，绯红起步没按标准节奏，反而压低了速度，像是故意让对手以为她状态不好。第二圈进弯前，对方三台机娘己经按假情报布好阵型，等着她冲进去卡位。
结果她没进蓝线区域，而是贴着隔离带外侧滑过去，轮胎擦出火星的一瞬间，护腕银光暴涨，不是攻击，是探测。
她嗅到了。
对手慌了，通讯耳麦里爆出一句脏话，音量太大，连观众席都能听见。
阿风坐在看台第一排，没站起来，只是把掌心写的频段数字撕下来，塞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这不是冲动，是他早就想试的事——有些信息，得吞下去才安全。
绯红完成超车时，全场都在喊她的名字，但她没回头，只是一路提速，最后一圈首接拉开第二名三秒多。
赛后对手被查出违规通讯，裁判组当场调频段记录，发现他们用的是禁用频道。更糟的是，那个耳麦里残留的能量信号和伪造文件里的碎片产生了共鸣，设备首接烧了。
绯红回来时靴子上全是灰，但她脸很干净，连汗都没怎么出。
助手被带走了，没反抗，只是路过阿风时低声说了句：“他们答应让我妹妹进医疗舱。”
阿风没说话，只是把那份伪造文件递过去：“那你该谢谢我，没让你偷到真的。”
助手愣住，绯红接过文件夹，翻开看了一眼，忽然皱眉：“这里面……有股味。”
阿风接过来看，碎片还在，但表面多了层油膜似的光泽，像是被人摸过。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夹子，塞进背包最底层。
绯红站在阳光下，护腕上的纹路又亮了一次，这次是金色，一闪即逝。
阿风看着她，忽然说：“以后你负责闻味儿，我负责拆零件。”
她点头，弯腰拍掉裤腿上的灰，动作自然得像练过一百遍。
看台上人群还没散，有人举着手机拍他们，闪光灯一闪一闪的。
绯红忽然停下动作，盯着自己掌心看了一秒。
她的指甲缝里，浮出一点极细的金线，像是从皮肤里长出来的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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