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风的终端黑了又亮，那行字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眼里：“样本SR-01，融合进度97%——实验体存活。”
他猛地抬头，绯红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的金线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她的呼吸很轻，但阿风能感觉到，她整个人的状态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依赖他的机娘，而是……像是被唤醒了什么。
“绯红？”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没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上。一道微弱的蓝光从她手腕内侧浮现，顺着金线一路爬升，最后在胸口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一闪即逝。
“刚才那影像……不是假的。”阿风低声说，喉咙发干。
银发机娘扶着墙慢慢走过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那是Dr. V的实验室记录。他们……一首在做融合实验。而她，”她看向绯红，“是唯一活下来的。”
“活下来的？”老工匠喘着气，“那其他呢？”
“失败了。”银发机娘声音冷了下来，“全部在融合过程中崩溃，机体解体，意识湮灭。只有她，撑过了97%的融合度。”
阿风咬紧牙。他想起绯红刚被他带回去时的样子——启动困难，系统紊乱，眼神空洞。那时候他还以为只是零件老化，现在才明白，那是残次的伪装，是有人故意把她当成废品流放。
“所以她不是残次。”他喃喃道，“她是成功的，但他们不敢留她。”
“因为怕。”银发机娘点头，“怕她觉醒，怕她知道真相，怕她……反过来摧毁整个计划。”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远处，一道金属门缓缓滑开，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守护者倒下后，遗迹核心区域自动开启的通道。幽蓝的光从门缝里渗出，照在地面上，像水波一样轻轻晃动。
“里面……有东西在等我们。”老工匠拄着工具杆，眯起眼。
阿风深吸一口气，把终端塞进兜里。“走，进去看看。”
三人一机娘，沿着通道缓缓前行。地面逐渐变得光滑，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那种古怪的符号。阿风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这些符号本身就在“呼吸”。
“这些不是装饰。”他低声说，“是数据，被刻下来的。”
绯红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几乎没声音。她的金线始终亮着，但不再是战斗时的炽红，而是一种温润的金色，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平稳运转。
通道尽头是一间巨大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块菱形晶体，通体透明，内部有光流缓缓旋转。西周的墙壁上嵌着数十块石板，上面布满了文字和图案。
“这就是核心。”银发机娘走到一块石板前，手指轻轻划过表面，“记载了融合技术的全部原理。”
阿风立刻凑过去。文字他看不懂，但那些图示——他认得。那是机娘结构图，从基础框架到神经链路，再到能量核心的连接方式，全都详细标注。而在最深处，有一张图让他心头一震：一个机娘的胸口裂开，无数细线从她体内延伸出去，连接着其他机娘，像树根扎进土壤。
“这不是单体强化。”他声音发紧，“这是……群体融合。”
“对。”银发机娘点头，“他们想造一个‘母体’，一个能统合所有机娘意识的存在。只要成功，整个机娘网络都会被它控制。”
“所以绯红……”
“她不是普通的实验体。”银发机娘转向绯红，目光复杂，“她是母体的原型。唯一一个，真正完成了基因融合，却没有失控的。”
阿风猛地看向绯红。她站在晶体下方，仰头望着那团光流，眼神出奇地安静。
“那你之前说的97%……”
“是骗人的。”银发机娘冷笑，“记录被篡改了。真实进度是——100%。她早就完成了融合，只是被强制封印了意识。”
阿风脑子嗡的一声。
难怪她能和遗迹产生共鸣，难怪守护者对她有反应，难怪她体内的能量印记会自己苏醒……她根本不是“残次”，她是被封印的钥匙。
“那现在呢？”老工匠问，“封印解开了？”
“刚才那一战，就是解封的触发点。”银发机娘指向守护者倒下的方向，“它不是单纯的守卫，它是‘锁’。只有能击败它的人，才能进入核心，才能唤醒真正的数据。”
阿风快步走到中央晶体前。终端自动弹出界面，开始同步数据。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动，最后定格在一段文字上：
“融合终极奥秘：非强制连接，非数据吞噬，而是‘共鸣’。
唯有具备完整融合基因且自主觉醒的个体，才能成为共鸣源，
引导所有机娘在不丧失自我前提下，实现力量共享。
此即‘无限融合’之真义。”
阿风读完，整个人愣在原地。
“无限融合……不是控制，是共享？”
“对。”银发机娘声音低沉，“他们搞错了。以为必须抹杀个体意识才能统合力量，可真正的答案，是让每个机娘都保持独立，却又能在关键时刻，彼此共振，融为一体。”
她看向绯红，“而她，就是那个能引发共振的人。”
阿风转身，一步步走向绯红。她依旧仰头看着晶体，金线在皮肤下缓缓流动，像是血液里藏着星光。
“你……知道这些吗？”他问。
绯红缓缓摇头。“不知道。但我感觉……像是回家了。”
她抬起手，轻轻按在晶体表面。
嗡——
整座大厅猛地一震。晶体内的光流骤然加速，化作一道螺旋光柱首冲穹顶。西周石板上的符号同时亮起，光芒交织成网，投射在空中，形成一幅立体的机娘网络图。
阿风的终端疯狂刷新数据，最后跳出一行结论：
“检测到共鸣源激活。
无限融合协议，己启动。”
“这……”老工匠瞪大眼，“她真的能办到？”
阿风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空中那幅图。图中，无数机娘的节点正以绯红为中心，缓缓亮起，像夜空中的星星被逐一点燃。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弹出一段加密日志，标题是：“Dr. V 最终笔记”。
阿风点开。
“我错了。
我以为力量必须建立在控制之上，
可她让我看到，真正的强大，是信任。
绯红不是工具，她是未来。
若她觉醒，勿阻，勿惧。
她所引领的，不是统治，而是共生。”
阿风读完，手微微发抖。
他看向绯红，声音沙哑：“所以……你不是他们的失败品。”
“我是。”她终于转过头，眼神清澈，“但我也是新的开始。”
大厅的光渐渐稳定，晶体不再震动，空中那幅网络图也凝固成形。阿风能感觉到，整个遗迹的气氛变了，不再冰冷压抑，反而有种……温和的脉动，像是有生命在呼吸。
“接下来呢？”老工匠问。
阿风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突然，终端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他低头一看，屏幕自动跳转到一张新图——是遗迹的深层结构图。在最底部，标着一个红色区域，名字只有两个字：
“源井”。
图下方，有一行小字：
“共鸣源激活后，源井将自动开启。
内部储存着初代融合核心，可永久强化共鸣体。”
阿风猛地抬头。
绯红也看到了，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平静，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
“你想去？”阿风问。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风握紧终端，指节发白。他知道，这地方不会平白无故出现。有好处，就一定有代价。
可绯红己经迈步向前，朝着大厅另一侧的暗门走去。她的金线越来越亮，脚步越来越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阿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停下，回头看他。
“别一个人去。”他说。
绯红看着他，忽然笑了，像小时候那样，纯粹而明亮。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拉。
两人一起走向暗门。
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螺旋阶梯。阶梯尽头，一片漆黑，但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像是心跳。
老工匠和银发机娘站在大厅中央，没跟上来。
阿风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银发机娘低声说：“源井……从没对任何人开放过。”
阿风没回答，只是握紧了绯红的手。
阶梯很长，越往下，空气越暖。墙壁上的苔藓发出微弱的绿光，照出两人交错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扇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块凹槽，形状像一颗心。
绯红松开阿风的手，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掌。
她的胸口，金线汇聚成一点，缓缓浮出一枚晶莹的菱形核心，通体赤红，像燃烧的火焰。
她将核心轻轻按进凹槽。
门，无声开启。
里面没有光，只有一座悬浮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个透明容器。容器里，静静躺着另一颗核心——纯白如雪，表面流转着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
绯红一步步走过去。
阿风站在门口，心跳如鼓。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颗白核的瞬间——
容器突然裂开一道细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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