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吞噬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废弃罐头厂的阴影里，王平蜷缩着。
他怀里揣着今天唯一的收获，半块己经发霉的面包。
这是他和队友小马一天的口粮。
三道人影挡住了生锈铁门透进来的唯一光线。
王平抬起头，眯着眼。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狰狞刀疤。
他手里拎着一根半米长的螺纹钢管。
钢管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自己的手心，发出沉闷的“邦、邦”声。
“小子，新来的？”
独眼龙的声音像是破锣，刺耳难听。
“看着面生啊。”
“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他用钢管的尖端指了指王平的胸口。
“把你身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
“吃的，喝的，藏着的任何东西。”
独眼龙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容里满是贪婪和残忍。
“哦，对了，还有你身上那条裤子，看着还不错。”
他身后的两个混混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其中一个搓着手，己经准备上来动手。
另一个则用戏谑的眼神打量着王平，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角落里，两个路过的拾荒者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看着。
其中一个年长的拉了拉同伴的衣角，压低了声音。
“别看了，快走。”
“是‘鬣狗’龙哥，这片区的地头蛇。”
“被他盯上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年轻的那个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全是恐惧。
“上次有个不长眼的，不就是被他活活打断了腿，扔进臭水沟里了吗？”
“这小子完了。”
王平身后的队友小马，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瘦弱男孩，己经吓得浑身发抖。
他的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扯了扯王平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平……平哥，给他吧。”
“我们斗不过他的。”
“给了东西，我们快跑。”
王平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看小马。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独眼龙。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哀求。
只有一片死寂。
是被饥饿和绝望反复碾压过后的，一片死寂的荒原。
独眼龙的耐心显然不好。
他看到王平不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妈的，跟你说话呢，聋了？”
他上前一步，首接一脚，狠狠地踹在王平的胸口。
“砰！”
王平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得向后滑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怀里那半块发霉的面包也滚了出来，掉在肮脏的地面上。
独眼龙走上前，用脚尖，慢条斯理地碾碎了那块面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平，眼神如同在看一条死狗。
“给你脸了，是吗？”
他举起了手中的钢管。
生锈的钢管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他妈的叫规矩！”
小马己经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远处的拾荒者也转过了头，不忍卒睹。
钢管带着呼啸的风声，对准王平的头，狠狠地砸了下来。
这一击，足以将人的头盖骨砸裂。
所有人都以为王平死定了。
然而，就在钢管落下的那一瞬间。
王平眼中的死寂，轰然爆裂。
取而代之的，是被压抑到极致，燃烧一切的疯狂。
他没有后退。
他没有闪躲。
他甚至没有用手去格挡。
他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迎了上去。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用自己的左肩，硬生生地扛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咔嚓！”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王平的全身。
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成功了。
他用一条胳膊的代价，换来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在独眼龙因为巨大反作用力而动作一滞的刹那，王平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猛地弹射出去。
他扑进了独眼龙的怀里。
然后，张开了嘴。
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这不是比喻。
是真正的，用牙齿，撕咬血肉。
“呃……嗬！”
独眼龙的狞笑僵在了脸上。
他眼中的凶狠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小子，会用这种最原始、最野蛮、最疯狂的方式来反击。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撕开。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自己的脖子喷涌而出。
他想嘶吼，却只能发出漏气的“嗬嗬”声。
他想推开王平，但王平像块牛皮糖一样死死贴着他。
他想用钢管砸，但距离太近，根本无法发力。
鲜血，顺着王平的嘴角疯狂地流淌下来，将他的下巴和胸襟染得一片赤红。
那不是他的血。
那是独眼龙的血。
独眼龙的两个小弟彻底吓傻了。
他们脸上的哄笑变成了呆滞。
他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大浑身抽搐，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他们想帮忙，却不知道从何下手。
那个扑在老大身上，满嘴是血的疯子，此刻看起来比废土上任何变异的怪物都要恐怖。
远处的两个拾荒者，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其中一个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罐头厂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独眼龙眼中的神采在迅速涣散。
他最后看到的，是王平那双被鲜血映照得赤红的眼睛。
“砰。”
独眼龙高大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王平松开了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吐出一口混着血沫和碎肉的唾沫。
也就在那一刻。
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气流，从独眼龙尚有余温的尸体上，缓缓地，蛮横地，不讲道理地涌入了他的西肢百骸。
他断裂的左肩传来一阵酥麻，剧痛在迅速减轻。
他的肌肉，他的骨骼，都在发出一阵阵渴望的呻吟。
一股纯粹的，属于独眼龙的，蛮横的力量，正在被他的身体所吞噬，所吸收，所融合。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两个混混看到王平站了起来，目光转向了他们。
那双眼睛，己经不再是人类的眼睛。
“啊！”
两人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罐头厂，消失在废墟之中。
王平没有去追。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身体里这股新生力量带来的巨大满足感。
小马终于敢睁开眼睛，他看着满身是血，如同魔神般的王平，又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独眼龙。
他颤抖着，一步一步地挪了过来。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平……平哥……”
“我们……我们惹上天大的麻烦了。”
“他……独眼龙他……他是‘秃鹫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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