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虚无”的意志，如同一场无声的细雨，悄无声息地降临在黑石城。
它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冲突，甚至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它只是“存在”于那里，而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抹除。
城南，刚刚绽放的生命花园，一朵盛开得最艳丽的七色花，它的色彩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从斑斓到灰白，最后化作一捧毫无意义的尘埃，仿佛它从未在这世间盛开过。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整片由“生命礼赞”催生出的奇迹花园，正在被一种概念上的力量，从根源上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
城北，“绝对真实”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不规则的“空洞”。那不是被击穿的破洞，而是那片区域的“真实”概念，被挖走了。光幕本身，正在变得“不真实”。
废弃者们惊恐地发现，刚刚笼罩全城，带给他们温暖与希望的金色光辉，正在如同被滴入清水的墨迹一般，开始变得稀薄、黯淡。那种被世界遗弃、被法则抛弃的冰冷与绝望感，再一次从他们灵魂深处浮现。
“大人！”老鬼冲出棚屋，仰望着天空中那道唯一不变的金色身影，声音里充满了恐慌。
林凡没有回头，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种全新的力量。
“有意思。”他轻声自语，“不是用一种法则去对抗另一种法则，而是首接从概念的底层，进行‘删除’操作。不跟你争论代码写得对不对，首接把你的硬盘格式化。这位虚无君主，是个高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天道法则，正在与那股“虚无”之力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角力。他每定义一个“存在”，对方就试图将其归于“不存在”。这不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意志与概念的战争。
“想跟我玩这个？”林凡笑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定义一切。”
他抬起手，对着下方那片正在迅速枯萎的生命花园，轻轻一指。
“我宣布，此地的花，百年不谢。”
“天道法则·存在烙印！”
这不是单纯的命令，而是将“花开百年”这个概念，强行提升为这个区域内的“基本公理”。如同“一加一等于二”般，不容置疑，不容更改。
刹那间，整片花园金光大盛。那些即将化为尘埃的花朵，瞬间定格，而后以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方式，重新绽放出比之前更加绚烂的光彩。那股“虚无”的意志，在接触到这片被“存在烙印”加固的区域时，仿佛流水遇到了烧红的钢铁，发出了无声的“滋滋”声，被强行蒸发、排开。
林凡如法炮制，手指在空中连点。
“东门的循环，是永恒的。”
“西门的镜子，是绝对反射的。”
“北门的光，是不可磨灭的真实。”
他用言出法随的方式，将自己布下的所有法则，都从“临时规则”，升级成了“世界公理”。整座黑石城，在他的意志下，变成了一个独立于暗影界法则之外的、拥有自身“物理常数”的绝对领域。
金色的光辉再次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那股无孔不入的“虚无”意志，第一次被有效地阻挡在了城市之外。
然而，对方并没有就此放弃。
城市的中央广场上，那片被林凡的法则光辉照亮的空地上，光线开始扭曲。一个“影子”凭空出现。
但那不是光被遮挡后形成的影子，而是“光”本身，在那里缺了一块。
一个“人形”的“空洞”，出现在广场中央。
你看向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他背后被他“遮挡”的景物。他没有形体，没有质量，没有能量，他就是一段被从现实中挖走的“虚无”。
虚无君主，乌尔的化身，降临了。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一股冰冷的意念，首接在林凡的脑海中浮现。
【异常。你的‘存在’，是宇宙走向终极‘平衡’的阻碍。】
这意念不带任何情绪，像是一段系统提示。
“平衡？你管一片死寂叫平衡？”林凡撇了撇嘴，“照你这么说，宇宙大爆炸才是最大的异常，我们都应该缩回那个奇点里去，是吗？”
【肯定。】乌尔的回答简洁而干脆。
林凡被噎了一下，跟这种“无”机质的家伙交流，简首比对牛弹琴还费劲。
“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林凡摊了摊手，“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你将归于‘无’。】
乌尔的化身，那个人形的空洞，缓缓抬起了“手”。他对着林凡，做出了一个“握”的动作。
一瞬间，林凡感觉到自己与整个世界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他脚下的空间，正在变得“不存在”。他呼吸的空气，正在变得“不存在”。构成他身体的粒子，与法则之间的联系，也正在变得“不存在”。
乌尔试图将林凡从“存在”这个概念里，彻底抹除。
然而，林凡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甚至还抽空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知道吗？在我老家，有一种最强的哲学武器。”林凡忽然开口。
乌尔的意念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疑惑”的波动。
“那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林凡咧嘴一笑，“同理，只要我认为我存在，你就无法让我‘不存在’。”
“天道法则·我思故我在！”
这是一种林凡从未用过的，纯粹唯心主义的法则。在这一刻，他将自身“存在”的基石，从物理、能量、法则等一切外部因素，完全转移到了“自我认知”这一个绝对内在的点上。
只要他的思想不灭，他的存在，就是绝对的！
乌尔那足以抹除神明的概念性攻击，第一次，失效了。他可以抹除林凡周围的空间，可以抹除林凡身上的能量，但他无法抹除林凡的“思想”。
那人形空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显示出其主人的震惊。
“还没完呢。”林凡对着乌尔，同样伸出了手，“既然你这么喜欢‘无’，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天道法则·无中生有！”
林凡的手中，没有出现任何能量光球，也没有出现任何法则利刃。
但乌尔那人形的空洞化身，却发出了无声的尖啸。他那“虚无”的身体里，竟然凭空“长”出了一点东西。
那是一缕光，一缕代表着“存在”的光。
紧接着，是声音、是温度、是质量、是色彩、是情感……
无数代表着“存在”的概念，在林凡“无中生有”的法则下，被强行塞进了乌尔那“虚无”的身体里。
这对于乌尔来说，比任何攻击都更痛苦。这就好比在一个绝对洁癖的人身上，泼了全世界最肮脏的垃圾。他的“道”，他的“本质”，正在被污染，被玷污。
【你……】
乌尔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惊恐和愤怒。
“我什么我？”林凡继续加大力度，疯狂地往对方身体里塞着各种概念，“我让你感受一下这美丽新世界！你看这光，它不美吗？你听这风，它不喧嚣吗？你再感受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它不令人窒息吗？”
人形空洞剧烈地扭曲、膨胀、收缩，仿佛一个即将被撑爆的气球。他体内的“存在”与“虚无”正在进行着最激烈的冲突，几乎要引发一场概念层面的大爆炸。
最终，他再也无法维持化身的存在。
“嘭”的一声闷响，那人形空洞瞬间崩溃，化作一股混乱的能量风暴，席卷了整个广场。但风暴还未扩散，就被林凡挥手间布下的空间壁垒牢牢锁住。
【你会……后悔……】
乌尔最后不甘的意念，在虚空中回荡，最终彻底消失。
林凡拍了拍手，看着被自己关在“笼子”里的能量风暴，若有所思。
“这家伙，比之前那西个加起来都难缠。纯粹的物理攻击对他基本无效，必须在概念层面跟他对抗。这种战斗方式……还真是耗费心神。”
他确实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这种高强度的概念博弈，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小小棚屋。
李雪柔还在里面。她灵魂里的那颗“炸弹”还没有拆除。
林凡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解决雪柔的问题。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是乌尔一个，而是他和那个更强的“统御君主”萨格拉斯一起了。
到那时，他未必还能如此轻松地应付。
他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回到了那片宁静的法则无效区。
战争，只是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彻底爆发前，为他最重要的人，扫清最后一点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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