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初冬的傍晚。暮色西合,CBD的玻璃幕墙森林次第亮起璀璨灯火,如同倒悬的星河。
空气里弥漫着汽车尾气的浊臭、初冬的凛冽寒意,以及一种属于下班高峰期的、带着疲惫的喧嚣。
墨韵出版社大楼门口。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的谢汀晚刚走出旋转门,怀里抱着一个装着校样稿的牛皮纸袋。冬日的寒风卷起她几缕散落的发丝,在她苍白却带着一丝工作后红晕的脸颊旁拂动。尽管视物依旧带着模糊的光晕,但她步履己恢复了几分属于都市白领的利落。
“汀晚!”一个穿着驼色风衣、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斯文的年轻男人几步追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笑容,手里捧着一束包装精致的香槟玫瑰,“下班了?今天降温,我送你吧?或者……一起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粤菜馆……”
他是出版社新来的美术编辑,林哲。最近几周,他对谢汀晚的“关照”明显超出了同事范畴。此刻,他殷勤地将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递到她面前,花香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突兀。
谢汀晚脚步顿住。护目镜后的目光透过模糊的光晕,努力聚焦在林哲那张写满期待的脸上。
她微微蹙眉,后退了半步,声音平静而疏离:“林编辑,谢谢好意。不用了。”她顿了顿,声音清晰了几分,“我有男朋友了。”
林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扯开一个更大的弧度,带着一丝尴尬和固执:“别开玩笑了汀晚,我观察好久了,你每天都是一个人上下班,午饭也是自己带的便当……”他目光扫过她怀里那个朴素甚至有些旧的牛皮纸袋,语气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了然,“是不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你不满意?没关系,我们可以……”
“我的饭,”谢汀晚打断他,“就是男朋友做的。”
林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拒绝的难堪和一丝被“谎言”激怒的恼羞成怒。他上前一步,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男朋友做的?汀晚,你别骗人了!你……”
话音未落。
马路对面一道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从车内走出。
周应星。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钉在了林哲骤然煞白,还想继续纠缠的脸上。
周应星几步就冲到两人面前,将谢汀晚单薄的身影牢牢护在身后,也彻底隔绝了林哲那束碍眼的玫瑰和他那张想继续纠缠的脸。
“她说她有男朋友了!”
出版社门口,几个刚下班的同事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周应星的大手极其轻柔地紧紧握住了谢汀晚冰冷僵硬的手。
就在这时,出版社门口,一个刚入职不久、满脸写着巨大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年轻女实习生。
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尖叫。
“啊——”
“周……周应星?!”
“晚晚姐的……男朋友……是……周应星?!”
女孩诧异的声音瞬间点燃了所有围观同事的神经。
“我的天!”
“真的是周应星?!”
“晚晚姐的男朋友是他?!”
“那辆宾利……天天停在巷子口……”
“怪不得……午饭那么精致……”
“啊啊啊!真的是他!”
林哲捧着那束早己散乱不堪的玫瑰,脸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抱着那束残败的玫瑰跌跌撞撞地朝着与宾利相反的方向,消失在暮色渐浓的人流中。
周应星的眼睛缓缓扫过那群目瞪口呆、写满巨大震惊的同事。目光里没有任何波澜。他不再理会任何人,揽着谢汀晚上了车。
周应星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修长的手指依旧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皮革捏碎。
他侧过头。目光钉在副驾驶座上谢汀晚的侧脸上。
“晚晚,我们结婚吧。”
谢汀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护目镜后的目光努力聚焦在他紧绷的侧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巨大的震惊:“……怎么……这么突然?”
“突然?”周应星转过头,“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惦记你,不想再有人敢把花送到你面前,我要合法,我想要一个名分。”
谢汀晚护目镜后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极其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调侃:“……惦记周总的人……怕是能排到云城外环……哪儿有人……惦记我啊……”
“谢汀晚!”周应星猛地低吼一声,“你别给我岔开话题!”
他猛地倾身逼近,“结婚,明天?”
在旧居烧信的玛嘉烈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谢汀晚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滚烫的气息,巨大的酸楚和一种名为“隐忧”的巨石瞬间压上心头。
她护目镜后的目光下意识地垂下,落在自己微微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上,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张几乎要被她遗忘的、冰冷的医院诊断书。
遗传性视网膜母细胞瘤,生育风险极高。
她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回家先吃完饭,再说……”
声音很轻,蕴含着足以冻结滚烫岩浆的冰冷隐忧。
周应星盯着她模糊的侧脸,过了许久许久。
至少她没有拒绝,他这样想。
他才极其艰难地、极其沉重地……缓缓转过头,发动了引擎。低沉而克制的嗡鸣声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
“好,回家吃饭,晚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公寓餐厅,水晶灯的光晕落在几乎未动的晚餐上。
空气凝滞。
谢汀晚放下筷子,护目镜后的目光沉静:“应星,我们谈一下。”
“谈”字刚落,周应星手中的筷子“啪”一声被生生捏断,他猛地站起,椅子带倒发出刺耳声响,布满血丝的眼瞬间被巨大恐慌吞噬。
“晚晚想谈什么——”他嘶吼,“别跟我说分手,你再说喜欢别人了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巨大的恐惧让他彻底失控。他几步冲到谢汀晚面前,手臂猛地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掼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餐桌上,碗碟飞溅碎裂。
“唔——”谢汀晚的惊呼被堵回喉咙。
那不是吻,是绝望的烙印,他疯狂地吮吸啃咬,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混乱中,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谢汀晚脸上。她模糊的视线透过护目镜,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底——那里翻涌的不是,而是名为“失去”的巨大恐惧和灭顶般的脆弱。
“晚晚……”他破碎的呜咽混在激烈的吻里,带着深入骨髓的卑微和绝望,“……别不要我……”
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谢汀晚僵硬的身体在他绝望的禁锢和那滴滚烫的泪水中软化。她尝到了他唇舌间深入骨髓的恐惧,也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咸涩。冰冷的餐桌,滚烫的泪,绝望的吻,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强大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他筑起金玉高墙,只为锁住这缕失而复得的光,哪怕手段笨拙到伤人伤己。
餐厅狼藉,空气死寂。周应星额头抵着她的,泪水滚烫:“……别不要我……”
谢汀晚指尖颤抖,抚过他眼角的泪痕,声音破碎却清晰:
“我不会了…我是想说…你真的……想好……和我结婚?”
她深吸气,字字剜心:
“我的病,遗传的,奶奶爸爸,都走了,我也差点……”
“我们……没办法有孩子……”
周应星首起身,从玄关的抽屉掏出一张纸,在她模糊的视线前展开。
——永久性输精管结扎术手术证明
患者:周应星
手术日期是她复明初见微光时。
“你刚能看见一点光,我就去做了。”周应星声音嘶哑,“我清楚我只会和你结婚。遗传病我从没担心过……”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
“我只是知道,你的身体承受不了分娩所以我结扎了。”
巨大的死寂。
谢汀晚浑身剧颤,泪水汹涌:“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决定……”
“不,”周应星斩钉截铁,“这不是轻易的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很久很久的决定。”
他俯身,滚烫的掌心覆上她冰冷的手背,声音低沉如誓言:
“我只要你,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要什么孩子。”
“好……我们结婚。”谢汀晚的声音带着泪意,尘埃落定。
周应星猛地将她拥入怀中,滚烫的唇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珍视,吻上她带着泪痕的唇瓣,吻得激烈而深入。
谢汀晚顺从的搂住他的腰,然而,就在情动最浓、气息交缠最深的瞬间,周应星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像是被无形的冰水浇头,骤然从狂热的漩涡中抽离。
他的眼底翻涌着巨大的渴望,喉结剧烈滚动,却硬生生停下了所有更进一步的掠夺。他粗重地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嘶哑破碎。
“现在不行,晚晚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他死死压抑着胸腔里翻腾的火焰,滚烫的唇最终只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怜惜和永不放弃的守护承诺,极其轻柔地、珍重地印在了她光洁的、带着微凉泪意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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