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骨匕紧贴着掌心,刃尖距离那脆弱起伏的狼王咽喉,只差分毫!苏柒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杀意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洞外灌入的刺骨寒风带来的战栗,只剩下绝对的、冰冷的决绝。
【刺下去!永绝后患!】
这个声音在她脑中尖啸,带着杀手刻入骨髓的本能。雷烬死了,狼族必然大乱,那个咄咄逼人的灰鬃长老和野心勃勃的血爪,说不定会为了争夺首领之位先打起来,狐族就能赢得喘息之机!甚至…彻底摆脱头顶的利剑!
“呜…柒柒姐姐…”角落里,小耳朵带着哭腔的呜咽和米娅惊恐的抽气声,像一根细针,猛地刺破了这层冰冷的杀意。
苏柒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洞内。火光跳跃,映照着米娅惨白的脸和紧紧捂住小耳朵眼睛的手,也映照着幼崽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小身子。她看到了族人一张张在饥饿和寒冷中麻木憔悴的脸,看到了石岩族长眼中的绝望,也看到了自己洞穴角落里那几株被她催生得格外鲜活的草药。
【他死了,狼族确实会乱…但更大的可能,是灰鬃或者血爪为了立威和泄愤,第一时间纠集所有力量,血洗狐族!用整个部落的鲜血,来祭奠他们的王!】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
她太了解权力更迭的残酷了。在现代,她见过太多因为首脑死亡而陷入疯狂报复的组织。狼族,只会更甚!他们骨子里崇尚力量与血腥。雷烬在,即使高压,尚有秩序可言。雷烬死,尤其是死在狐族领地附近…这将是点燃狼族所有暴虐因子的绝佳导火索!
【救他?开什么玩笑!】另一个声音立刻反驳,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怒。【这头装逼犯狼王,前脚还在封锁我们,把我们逼入绝境!后脚就倒在我家门口?这算什么?碰瓷吗?!】
苏柒的目光重新落回雷烬身上。那巨大的银背苍狼形态,此刻狼狈得像块破布。背部狰狞的骨矛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还在颤动,每一下都牵扯着周围翻卷的皮肉,渗出暗红近黑的污血。那道焦黑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边缘皮肉焦糊卷曲,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腐败气息和能量残留的灼热感。
【淬毒骨矛…混合了至少三种神经毒素…见血封喉的玩意儿…还有这道能量伤…不是普通兽人的手段…】现代毒药学和人体(兽体)结构的知识在脑中飞速运转,瞬间判断出伤势的致命程度。这种伤,别说兽世,就算在现代顶尖医院,也是九死一生!
【他快不行了!】这个认知无比清晰。【就算我想救,以现在的条件…几乎不可能!】冰冷的理智在评估着成功率,低得令人绝望。
【补刀!杀了他!狐族才有活路!】杀手的本能再次占据上风,骨匕的尖端几乎要刺破那层沾满血污的皮毛!
就在这时——
“呜…柒柒姐姐…”小耳朵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苏柒握着骨匕的手猛地一颤!
她仿佛看到了狼族铁蹄践踏下,整个 狐族部落化为火海和废墟。小耳朵、米娅、石岩族长…所有熟悉的面孔在屠刀下消逝。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此刻刺下去的匕首!
【不!不行!】
一股强烈的、源内心最深处的抗拒感猛地爆发!那不仅仅是对部落的责任,还有一种…属于医者的本能?不,或许更复杂。她厌恶这头狼王,厌恶他的霸道和掠夺,但看着他如此强大骄傲的存在,此刻像破败的玩偶般倒在雪地里,一种物伤其类的、极其微妙的情绪,混杂着强烈的不甘,在她心底翻涌。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因为他的死,背负整个部落的性命?!凭什么我要被逼到这种两难的境地?!】
“小柒!”米娅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他…他是狼族首领!他要是死在这里…我们…我们全都要…”
米娅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柒摇摆不定的天平上。
【对!他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我手上!不能死在狐族部落里!】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杀了他,狐族必遭灭顶之灾!不杀他…救活他?希望渺茫,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还能…谈条件?利用他压制狼族内部?
巨大的风险伴随着一丝更巨大的、可能改变整个部落命运的机遇!
苏柒的眼神剧烈变幻着,如同风暴中的海面。杀意、愤怒、挣扎、算计、一丝被逼到绝境的不甘…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股更强大的、名为“生存”的意志强行压下!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寒意首冲肺腑,却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
“算你命大!”苏柒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西个字,带着无比的憋屈和决绝。她“唰”地一声,将骨匕狠狠插回兽皮褥子下,动作干脆利落。
她不再看地上濒死的狼王,猛地转身,对着还在瑟瑟发抖的米娅低喝道:“米娅!别愣着!去把最大的石锅架起来!烧水!要滚烫的开水!越多越好!快!”
“啊?烧…烧水?”米娅完全懵了,看着苏柒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和急迫,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烧水!快去!”苏柒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还有,把洞里所有的干净兽皮都找出来!撕成条!快!”
米娅被苏柒的气势震慑,虽然依旧恐惧,但还是下意识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堆放杂物的角落,手忙脚乱地去搬那个沉重的石锅。
苏柒则快步走向自己存放草药的角落。她的动作快如疾风,眼神锐利如鹰,在有限的草药储备中快速翻检。
【止血藤…麻痹草…清心花…还有上次找到的、疑似有点消炎作用的苦根…】她的大脑高速运转,根据雷烬的伤势,迅速搭配着能用的草药组合。【骨矛必须尽快拔除!毒素需要中和抑制!那道能量伤…妈的,只能硬抗了!】
她一把抓起几株还带着泥土清香的止血藤和麻痹草,又抓了一把干枯的清心花,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块黑黢黢、味道刺鼻的苦根也拿了出来。
“小耳朵!”苏柒一边将草药塞进一个石臼里,一边头也不回地命令,“去洞口!看着外面!有任何动静,任何兽人靠近,立刻大声告诉我!明白吗?”
“明…明白!”小耳朵被苏柒严厉的语气吓得一抖,但看到柒柒姐姐的镇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用力点点头,飞快地跑到掀开的兽皮帘子边,紧张地探出小脑袋向外张望,小身子绷得紧紧的。
洞穴内瞬间被紧张的气氛填满。米娅奋力将沉重的石锅架在篝火上,手忙脚乱地往里面加雪块。火焰舔舐着冰冷的锅底,发出滋滋的声响。苏柒则跪坐在石臼旁,拿起沉重的石杵,开始用力地捣碎里面的草药混合物。
“咚!咚!咚!”
沉闷而规律的捣药声在洞穴中响起,混合着柴火的噼啪声、雪块融化的滋滋声,以及洞外呼啸的风声,构成一曲充满死亡气息却又带着一线生机的诡异乐章。
苏柒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专注和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杀意沸腾的人不是她。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这堆散发着苦涩和辛辣气味的草药糊上,以及…地上那个只剩下微弱气息的庞大威胁。
【死狼王,你最好撑住!】她一边用力捣药,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你要是敢死在我洞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螺蛳粉还没吃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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