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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换石

小说: 阿呆修仙记   作者:三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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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九幽圣教庞大的建筑群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只有巡逻弟子手中幽绿的灯笼,如同鬼火般在冰冷的石道上飘荡。血魔谷众人暂居的偏僻石室区域,更是寂静无声。

石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酣睡的鼾声。白日的狂喜与收获的兴奋,最终在几坛劣质但足够烈性的灵酒催化下,化作了沉沉的睡意。屠胖子西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如雷,嘴角还残留着油渍。安心靠在石壁边,呼吸均匀,苍白的脸颊在睡梦中恢复了些许红润。安烈依旧保持着盘膝的姿势,怀抱长刀,但头微微低垂,显然也己入定沉睡。安平、安明、安雨三个小的挤在一起,睡得香甜。

角落里,阿呆蜷缩在简陋的草铺上,同样睡得昏天黑地,小脸红扑扑的,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满足的、近乎傻气的口水。白日里被他视若珍宝、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块丑石,此刻却因为主人酣睡时的翻身,悄无声息地从他松开的臂弯里滚落出来,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月光透过石室上方狭窄的气窗,吝啬地洒下一小片银辉,恰好落在那块丑石上。粗糙、坑洼、毫无光泽的表面,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平凡,甚至丑陋,仿佛真的只是一块从血魔渊随手捡来的顽石,七八十斤的重量更是让它显得格外笨重累赘。若非阿呆的“痴傻”行为让它引人注目,丢在路边恐怕都没人多看一眼。

就在这片寂静中,石室紧闭的石门缝隙处,空气如同水波般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没有实体的烟雾,悄无声息地“流淌”了进来。正是阴九幽派出的影枭。他的存在感低到了极致,仿佛只是石室内光线的一次轻微扭曲,连沉睡中警觉性最高的安烈都毫无所觉。

影枭那双寒星般的眸子在黑暗中扫视一圈,精准地锁定了月光下那块醒目的丑石,以及旁边睡得人事不省的阿呆。目标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他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顶尖盗贼的鄙夷。如此重要的东西(如果它真如主人猜测那般重要),竟然被如此随意地丢弃在地上?这个傻子,果然是蠢到了极致。看来主人是多虑了,这东西或许真的就是一块有点古怪的石头,只是被傻子当成了宝。

影枭的动作快如鬼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滑到丑石旁边,一只包裹在特制夜行手套中的手,如同灵蛇探出,精准地抓向石头。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头表面的瞬间!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死寂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声无息地扫过他的身体!

影枭的动作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这种感觉,比他面对主人阴九幽时更加冰冷,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仿佛被一尊沉睡在无尽深渊中的太古凶兽,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夜行衣!

怎么回事?!这石头…这石头有古怪!难道主人猜对了?!

影枭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抽身后退,甚至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他全身的魔元都下意识地绷紧到了极致!

但那股恐怖的意志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又像是某种存在对他这只“蝼蚁”闯入领地的一次警告性注视。当他凝神戒备时,石室依旧寂静,月光依旧清冷,石头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平凡的气息。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他一身冰凉的冷汗和剧烈的心跳。

幻觉?还是…这石头真的有灵?

影枭惊疑不定地盯着地上的丑石,足足过了三息。他不敢再轻易触碰,但主人的命令不容违背。他小心翼翼地调动一丝极其细微的魔气,如同最灵巧的探针,无声无息地缠绕向那块石头。

没有反应。

没有抗拒。

没有蕴含丝毫强大的能量波动。

触感冰冷、粗糙、沉重…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连最低等的灵材都算不上!

影枭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看来刚才真是自己太紧张了?毕竟潜入圣教分坛偷东西,目标还是主人特别关注的物品,压力太大导致产生了错觉?这块石头的分量和手感,确实和情报中描述的“七八十斤”完全吻合,入手沉重无比。

他不再犹豫。既然确认“安全”,他那顶尖盗贼的手法再次展现。手腕一翻,一个特制的、能隔绝气息波动的“影囊”出现在手中,袋口张开,对准地上的丑石。一股柔和的吸力传出,那块沉重的丑石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稳稳地落入囊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影枭迅速收紧袋口,将影囊贴身藏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潜入到得手,不过短短十息时间。他最后瞥了一眼依旧沉睡如死的阿呆,以及毫无察觉的血魔谷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完成任务后的冰冷得意。

天衣无缝。

他身形再次化作一道扭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从石门缝隙处“流”了出去,融入外面更浓重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室内,月光依旧。阿呆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空落落的臂弯无意识地拢了拢,似乎想抱住什么,却只抱住了冰冷的空气。他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梦呓,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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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阿呆的识海深处。

那片混沌翻涌、仿佛宇宙初开的虚无空间里。

剑灵虚影依旧悬浮于混沌漩涡的中心,姿态慵懒而漠然。它那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勾勒出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充满无尽嘲讽意味的冷笑。

“呵…蝼蚁…”

“就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

“偷剑?偷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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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虚淡的手指似乎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周围的混沌气流。

而在石室冰冷的地面上,阿呆刚才滚落丑石的位置旁边,另一块石头静静地躺在阴影里。这块石头的大小、形状、乃至那粗糙丑陋的外表,都与之前那块被偷走的“丑石”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它内部蕴含的“气”。

这块新出现的石头,表面也坑坑洼洼,也沉重无比(七八十斤是剑灵特意模拟的重量感),但它内部蕴含的,却只有一丝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驳杂的魔气。这种气息,与血魔谷每年被迫上交给九幽圣教充作贡品的、那些从血魔渊深处勉强挖掘出来的、品质最低劣的魔矿石,毫无二致!

这正是剑灵在影枭潜入前,以混沌之气随手“捏”出来的完美赝品!它精准地复制了丑石的外形、重量,甚至模拟了血魔谷“特产”矿石那特有的、稀薄而劣质的魔气波动!别说影枭这种依靠感知的盗贼,就算是九幽圣教负责验收贡品的执事来了,用专门的检测法器探查,也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

“喜欢偷?”

剑灵虚影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那声音仿佛穿透了识海的壁垒,在无尽的混沌中回荡。

“那就好好抱着本座送你的‘大礼’吧…”

“阴九幽…希望你会喜欢这份惊喜。”

“好戏…还在后头呢…”

混沌漩涡缓缓旋转,剑灵虚影重新归于沉寂,仿佛一切从未发生。只有那块“新鲜出炉”的、足以以假乱真的劣质魔矿石,静静地躺在阿呆脚边的阴影中,等待着它的主人醒来。

九幽圣教最隐秘的炼器分析密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

阴九幽如同一尊亘古不化的寒冰雕像,端坐于主位。宽大的兜帽低垂,将他的面容完全隐藏在深沉的阴影里,只有那两根搭在冰冷扶手、指节微微发白的手指,泄露了一丝他内心的不平静。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充斥在密室的每一个角落,让下方几名负责分析“丑石”的炼器大师和魔气鉴定师几乎喘不过气,额头上冷汗涔涔。

那块被影枭“天衣无缝”偷回来的“丑石”,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密室中央的白玉台上。几件闪烁着不同光芒的复杂法器悬浮在它周围,投射出各种探测光线,交织在石头粗糙的表面。空气中弥漫着法阵运转的低微嗡鸣和灵材被解析时散发的微弱气息。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终于,为首的炼器大师,一位须发皆白、在九幽圣教地位尊崇的老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抹去额角的冷汗,上前一步,对着阴九幽深深躬身,声音干涩而带着无法掩饰的困惑:

“启禀…教主…我等己用尽所有手段,反复探查此物…”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此石…其质地、密度、重量…与血魔谷历年上贡的‘血渊魔矿石’样本,完全吻合!其内部蕴含的魔气…驳杂、稀薄、且…且含量微乎其微,甚至…甚至低于贡品矿石的平均水平!绝无任何异常能量波动,更无器灵、符纹、禁制等高等造物的痕迹!这…这真的…真的就是一块普通的…劣质魔矿石!”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密室中炸开!

阴九幽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猛地一收!坚逾精金的白骨扶手,竟被他硬生生捏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普通矿石?劣质魔矿石?甚至…不如贡品?!

这结论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耗费心机,派出最顶尖的影枭潜入,冒着可能惊动其他长老的风险,就为了偷这么一块…垃圾?!

“废物!” 阴九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低沉沙哑,蕴含着能将灵魂冻结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感,“一群废物!再查!给本座掘地三尺地查!本座就不信!一块普通的石头,能让一个傻子变成那样?!”

几位大师吓得浑身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称是,手忙脚乱地再次启动法阵,将探测的强度提升到极致,各种光芒疯狂闪烁,几乎要将那块丑石融化!然而,结果依旧。石头纹丝不动,反馈回来的数据冰冷而残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那个让他们绝望的结论——这就是一块废物石头!

良久。

阴九幽猛地一挥手!

嗡鸣的法阵瞬间熄灭,刺眼的光芒消失,密室重新陷入压抑的昏暗。那块“丑石”孤零零地躺在玉台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丑陋和廉价。

“滚。” 一个字,如同冰锥刺入骨髓。

几位大师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喘。

密室中只剩下阴九幽,和那块如同嘲讽般的石头。

“难道…真的是本座想错了?” 阴九幽兜帽下的阴影剧烈地波动着,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强烈的动摇,“屠胖子那群蝼蚁…真的只是走了狗屎运?那个傻子…真是得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奇遇?与血魔剑…毫无关系?”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憋闷和…一丝莫名的烦躁。他阴九幽掌控九幽圣教,算无遗策,何时在区区一个傻子身上栽过跟头?还被一块破石头耍得团团转?!

“不!绝不可能!” 阴九幽猛地站起身,黑袍无风自动,一股阴冷暴戾的气息瞬间充斥密室!他绝不相信什么狗屁天意眷顾!血魔谷的异常,阿呆的诡异,必定有其根源!

“血魔剑…一定还在血魔谷!”

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趁现在!趁血魔谷所有人都在圣教参加大比,谷中空虚!亲自去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找出来!

说做就做!阴九幽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如同融入空间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室中。那块被遗弃在玉台上的“丑石”,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而廉价的魔气,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主人的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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