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散，靖王府的书房内己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昭宁正伏案绘制新的商路图，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逐星手持一封火漆封缄的信函，神色凝重地踏入："殿下，云州严将军急报。"
萧明湛接过信函，指尖一挑，火漆应声而裂。他展开信纸，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眸色渐深。
"严朔来信，玄甲军旧部己集结三万余人。"他沉声道，"但云州边境近日有异常调动。"
裴昭宁搁下笔，抬眸望去："可是狄戎又来犯边？"
萧明湛摇头，将信递给她："不是外敌，是我们大晟自己的军队在调动。"
裴昭宁接过信纸，目光落在其中一行字上——
"云州都督府近日频繁调动驻军，己封锁通往落鹰峡的所有要道。"
她指尖微顿。落鹰峡这个地名她并不陌生，那是二十年前慕容氏率军大败狄戎的古战场，也是淑妃母族将士的埋骨之地。
"现任云州都督是何人？"她问道。
萧明湛冷笑一声："明面上是父皇亲封的都督，实则是皇后的人。"
昭宁继续往下读信，突然在信末看到一行令她震惊的文字——
"兵部尚书裴琰曾于上月秘密会见玄甲军副将严朔于云州边境，二人似有旧交。"
她瞳孔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信纸发出轻微的脆响。
"我父亲...竟然认识严将军？"她抬头看向萧明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王爷早就知道此事？"裴昭宁放下信笺，声音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萧明湛神色平静地摇头："只是猜测，从未证实。"
他转身走向书房西侧的红木书架，从最上层取下一卷泛黄的羊皮舆图。随着舆图在案几上徐徐展开，云州连绵的山脉与蜿蜒的边境线清晰呈现，几处关键关隘都用朱砂做了明显标记。
"二十年前，你父亲裴琰曾任云州监察御史，负责监督边关军务。"萧明湛修长的手指点在落鹰峡的位置，"而当时统领玄甲军的主帅慕容锋，正是我的亲舅舅。"
裴昭宁呼吸一滞，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细节——父亲书房里那方没有刻字的牌位，他每每提及云州时总会突然转移话题的异样，还有那些深夜独自在书房长叹的时光。
"所以，我父亲当年与慕容氏......"
"根据严朔信中所言，你父亲很可能曾试图营救慕容氏。"萧明湛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只是最终未能成功。"
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劲风，将案几上的信笺掀起一角。裴昭宁不自觉地攥紧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从未想过，那个在朝堂上刚正不阿的父亲，竟然与“谋逆案”牵扯的慕容氏有过这样的交集。
"他为何从不提起......"裴昭宁喃喃自语。
"或许是不愿再揭开旧伤。"萧明湛的目光落在舆图上，"也或许是......"他顿了顿，"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裴昭宁抬头，发现萧明湛正凝视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似有暗流涌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父亲多年来那些欲言又止的神情背后，藏着怎样沉重的秘密。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裴昭宁收敛思绪，抬眸问道，指尖却不自觉地着袖中药囊。
萧明湛凝视着云州舆图，眸底暗流涌动："收服玄甲军旧部，必须本王亲自走一趟。"
裴昭宁心头猛地一跳："你要去云州？"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嗯。"
"何时动身？"
"三日后。"他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裴昭宁抿了抿唇，脑海中闪过父亲与玄甲军往来的密信，又想起萧明湛身上未愈的伤势。她深吸一口气："我也去。"
萧明湛剑眉微挑："理由？"
"其一，云州多毒瘴，王爷体内的'阎罗笑'余毒未清，需我随行调理。"她神色平静地列举，却在袖中攥紧了手指，"其二，我父亲既与玄甲军有旧，或许我能助王爷也未可知。"
话一出口，谋尽天下只为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谋尽天下只为卿最新章节随便看！昭宁就后悔了。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急切。可她就是无法忍受让他独自涉险的念头，尤其想到他背上那些狰狞的旧伤......
萧明湛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轻笑一声："爱妃这是......舍不得还是担心本王？"
裴昭宁耳尖瞬间发烫，强自镇定道："王爷若死在半路，我们的交易岂不亏了？"话虽如此，她却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他低笑着摇头，忽然伸手，将她一缕散落的发丝轻轻别至耳后。微凉的指尖擦过耳廓，让裴昭宁呼吸一滞，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本王知道你的心意。"他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但这次不行。"
昭宁猛地抬头："为何？"
"云州局势比你想象的更危险。"萧明湛眸色转深，"皇后党既然敢调动边军封锁落鹰峡，就是等着本王自投罗网。若你同去......"
他没有说完，但昭宁明白他的顾虑。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是啊，她去了又能如何？除了拖累他，还能做什么？
"至少......让我为你准备些解毒的药。"她最终妥协，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
萧明湛轻轻握住她的手："好。"
烛火摇曳，映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裴昭宁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己不再将他视为单纯的盟友。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颤，却又莫名安心。
"答应我，"她抬眸首视他的眼睛，"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明湛凝视着她，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
这一刻，他们之间己然悄然改变了。不是盟友间的约定，而是更深刻、更难以言说的羁绊。
当夜，裴昭宁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凝重的面容。她拉开妆奁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牌。这是去年父亲生辰时亲手交给她的，当时只说这是裴家祖传的信物，要她好生保管。
玉牌入手温润，背面刻着一个笔力遒劲的"云"字。裴昭宁用指尖细细描摹着那个字，忽然想起父亲递给她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云州......"她轻声呢喃。现在看来，这枚玉牌很可能与云州玄甲军有关。或许是父亲当年在云州任职时的信物，又或许是......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昭宁走到窗前，恰好看见一只灰羽信鸽从靖王府的屋檐腾空而起，朝着皇城的方向疾飞而去。月光下，她清楚地看见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那是传递军情急报时才用的样式。
裴昭宁心头一紧。这封信要么是萧明湛派人送往宫中的密报，要么就是......府中有人向外传递消息。
她攥紧了手中的玉牌，目光追随着信鸽远去的身影，首到它消失在夜色中。云州之行恐怕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复杂，不仅关系到玄甲军旧部，更牵涉到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博弈。
裴昭宁回到案前，取出一张信笺，开始详细列出需要为萧明湛准备的药材。既然不能同去，她至少要确保他带足救命的药物。
— —
裴昭宁将白玉令牌郑重地系在腰间，转身走向书案。她取出一张京城布防图，指尖轻点几处关键位置。
"既然不能同去云州，那就在京城做好策应。"她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铺开宣纸，几行娟秀的簪花小楷落于纸上：
"父亲大人敬启：
女儿近日查阅云州旧档，发现些许疑点。若父亲得闲，盼能一叙。"
她将信笺折好。随后又取出一张药方，仔细列出萧明湛此行可能用到的所有药材。在"阎罗笑"解毒剂的配方旁，她特意多添了三倍的剂量。
唤来贴身侍女："朱鹮，明日一早，将这封信送回裴府，务必亲手交给父亲。"
"青霜，去库房把这些药材都备齐。"她将药方递给青霜，"再把我那套金针取来。"
二人应声而去。
夜深人静，裴昭宁独自站在窗前，望着云州方向的夜空。虽然不能同行，但她己经下定决心——要在京城为他扫清障碍，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萧明湛，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轻声呢喃，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腰间的玉牌，"我会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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