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我查清了王有禄！”李晏辞毫不退缩，声音铿锵有力，“就凭我不惜抗旨，也要带重伤的王妃来这苦寒之地！就凭我李晏辞，与那东宫之主，早己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猛地踏前一步，距离赵破虏不过三尺，逼人的气势竟让这位以勇武著称的悍将都为之一窒。
“赵将军！我今日冒险前来，不是来求您信我！我是来给您一个机会，一个为钱彪报仇，为枉死的将士讨回公道，一个洗刷您家族冤屈，重振将门荣光的机会！”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塞到赵破虏手中：“这是黑狼部阿史那鲁突囤粮的‘狼跳峡’详细地形图，以及其粮道巡逻规律，将军善奇袭，当知这意味着什么！”
赵破虏下意识地接过图纸，借着微弱的天光扫了一眼，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地图之详尽，远胜军中标配，粮道信息更是绝密。
“你……”赵破虏震惊地看着李晏辞。
“黑狼部骄狂，阿史那鲁突更是志大才疏。”李晏辞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他贪功冒进，后勤是其致命软肋，将军若能亲率一支精骑，绕过其正面防线，奇袭狼跳峡，焚其粮草，断其归路，再配合正面大军佯攻，必能将其主力围歼于野狼原。”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此战若成，将军便是力挽狂澜、拯救西境的功臣，届时，曹将军如何？朝廷如何？太子又如何？谁还能再压制将军？谁还敢轻视您赵破虏？钱彪副将的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夜风吹过草垛，发出沙沙的声响，赵破虏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图纸，他低头看着图纸上那清晰标注的路线和据点，又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却眼神锐利如鹰隼、气势逼人的宁王。
家族的屈辱、曹莽的压制、钱彪的血仇、军中蛀虫的猖獗、还有眼前这唾手可得的、足以改变命运的战机……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激烈冲撞。
他沉默着，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良久，赵破虏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充满郁结和桀骜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火焰，他一把将图纸按入怀中，如同按住了自己破釜沉舟的决心。
“李晏辞！”赵破虏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这份图……本将收下了！但丑话说在前头！若你今日之言有半句虚妄，若这图是引我入瓮的陷阱……我赵破虏便是拼着万劫不复，也必先取你项上人头，祭奠枉死的兄弟！”
“好！”李晏辞非但不惧，反而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赵破虏沉声接道，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寒光，“三日内，本将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如何调兵，如何行事，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走漏半点风声……”
“将军放心！晏辞省得！但晏辞还有一请求，这次奇袭，请将军带上我一同前去。”
赵破虏点了点头，“可。”
谈话结束后，赵破虏不再停留，带着两名依旧警惕的亲兵继续他的巡查路线，只是那背影，比来时更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李晏辞看着赵破虏消失在黑暗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己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赵破虏这柄被尘封的利刃，终于被他以血仇和功业为引，撬动了一丝锋芒。
他转身，准备悄然返回，就在他即将隐入阴影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远处另一堆更高的辎重箱上，似乎有一道极其模糊、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
夜枭？！
他在这里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冷汗瞬间浸透了刚被夜风吹干的后背，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但仅仅一瞬，就被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和破局的决心压了下去。
不能慌！绝不能慌！
李晏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夜枭刚刚离开，他不可能立刻去找曹莽报告，斥候的本能会让他先确认安全，并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他最可能去哪里？斥候营的临时哨点？他自己的隐秘藏身处？还是……首接去曹莽那里？
不，首接去风险太大，夜枭行事诡秘，更可能先回自己的地盘整理情报。
斥候营在营地西北角，靠近马厩，那里地形复杂，杂物堆积，便于隐藏，李晏辞凭着这些日子对军营的熟悉，瞬间锁定了夜枭最可能的去向。
风声在耳边呼啸，掩盖了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李晏辞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斥候营区域果然一片寂静，大部分斥候都轮值在外或己歇息，夜枭的帐篷里漆黑一片，但李晏辞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夜风掩盖的布匹摩擦声。
他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绕到帐篷侧面，手指轻轻搭上粗糙的帐布，感受着里面的动静，没有鼾声，没有走动，只有一种刻意压抑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声响，仿佛有人在黑暗中小心地移动。
就是这里！
李晏辞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帐帘，一步跨入！
帐篷内空间狭小，陈设简陋，借着帐外透入的微弱天光，只见一个瘦削精悍的身影正半跪在地铺旁，动作瞬间凝固，正是夜枭！
他手中似乎正要将什么东西塞进铺盖卷下，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褪去的惊愕和警惕，那双细长阴鸷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如同受惊的毒蛇。
“夜校尉，”李晏辞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反手将帐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微光，帐篷内顿时陷入更深的黑暗，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么晚了，不去巡营，躲在这里……整理‘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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