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
秦风把那部山寨手机扔回沙发，动作很轻。
客厅里那盏水晶吊灯，光线刺眼。
秦风闭上眼睛。
世界没有消失。
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厨房里，那台西门子冰箱压缩机正在运转，发出细微的，频率为五十赫兹的嗡鸣。
头顶上，那盏吊灯里某根钨丝，因为电流不稳，正在发生每秒钟零点零一次的，极其轻微的震颤。
秦风的听力，笼罩了整栋别墅，然后，向外延伸。
别墅外，一百米处的草坪里，一只蟋蟀正在摩擦后腿，每分钟一百二十下。
秦风睁开眼。
他看向那张被自己一指戳穿的红木茶几。
那个小孔的边缘，木质纤维的断裂截面，根根分明，历历在目。
秦风站起身，走向别墅的地下室。
那里，有一个开发商附赠的，简陋的健身房。
推开门，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橡胶和金属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健身房很大，铺着厚厚的减震地垫，角落里散乱地放着几台落了灰的器械。
秦风走到房间中央，脱掉了上衣。
镜子里，倒映出一具并不夸张，但线条无比流畅的身体。
每一块肌肉，都像是经过最精密的计算，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充满了协调的美感与爆炸性的力量。
秦风缓缓摆出一个拳架。
这个动作，他从未做过。
可身体的记忆，灵魂的本能，却让这个动作，做得比呼吸还要自然。
这是他模拟人生里，那个国术宗师，练了六十年的起手式。
形意，炮拳。
最简单，也最刚猛的一拳。
秦风沉腰，转胯，拧腰。
一股热流，从脚底涌泉穴轰然升起，沿着脊椎大龙，如怒江奔腾，瞬间贯通手臂，首达拳锋。
他对着前方的空气，平平无奇地，轰出了一拳。
“啪！”
一声清脆的，宛如甩鞭炸响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轰然炸开！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一震！
拳头前方的空气，像是被一颗无形的子弹击中，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的气浪涟漪！
那股气浪，呈锥形扩散开来，重重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的一面巨大的穿衣镜，“哗啦”一声，从中间裂开，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整个镜面！
音爆！
秦风看着自己的拳头，缓缓收回。
他甚至，没有用上全力。
这只是他现在，随随便便的一拳。
秦风的目光，落在了脚下的地面上。
健身房的地板，是厚实的橡胶垫。
秦风走过去，将一块垫子掀开，露出了下面浇筑的，坚硬的水泥地面。
他抬起右脚。
然后，轻轻地，落了下去。
不是跺，也不是踩。
只是像正常走路一样，把脚，放了下去。
可在脚底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他体内的那股热流，那股被称之为“内劲”的东西，顺着脚跟，猛地向下一沉。
“咔嚓……”
一声轻微的，像是冰面开裂的声音，从他脚下响起。
秦风抬起脚。
那坚硬平整的水泥地面上，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向着西周，蔓延开来。
一个清晰的，带着鞋底纹路的脚印，深深地，印在了水泥地上。
秦风看着那个脚印，久久没有说话。
之前被十几把砍刀围住时的那种后怕，那种面对死亡时的无力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一切的安心。
李威廉？
那些拿着刀的打手？
在现在的秦风面前，跟一群拿着牙签的幼儿园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秦风笑了。
他慢慢地，把那件T恤重新穿上。
就在这时。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是陈明瑞。
秦风接通，开了免提。
“老板！”
陈明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恐和颤抖。
“我……我按照您的吩咐，把话传过去了。”
“我托了瑞吉酒店的孙总，他跟李威廉身边的一个心腹有交情，话……保证传到李威廉耳朵里了。”
秦风走到裂开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
“他怎么说？”
电话那头，陈明瑞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老板，李威廉他……他就是个疯子！”
“他听了您的话，当场就把那个传话的心腹，一条腿给打断了！”
“他说……”
陈明瑞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他说让您在别墅里等着，哪儿都别去。”
“他马上就带人过来，要把您……把您剁成肉酱，一斤一斤称好了，亲自送到我面前来！”
“老板，我们快走！离开江海市！他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秦风听着电话里陈明瑞那几近崩溃的咆哮，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拂去镜子上的裂纹。
“很好。”
秦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让陈明瑞瞬间失声的寒意。
秦风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开口。
“明瑞。”
“告诉他，我改主意了。”
电话那头的陈明瑞，愣住了。
“老板……您……您什么意思？”
秦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让他别来了。”
“我等不及了。”
“我亲自过去找他。”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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