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刑讯室里弥漫着血腥与霉变的混合气味。周衡被铁链锁在墙上，手腕早己磨出血痕。三天了，杨怀敏变着花样用刑——拶指、压踝、鞭笞...却始终得不到他想要的供词。
"周衡，何必硬撑？"杨怀敏把玩着一把烧红的烙铁，"招认勾结赵挺之贪污河工银两，画押了事。否则..."烙铁在周衡眼前晃过，热浪灼人。
周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杨干办要的真是贪污供词？还是...那块铜牌？"
杨怀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狞笑："聪明人果然不好糊弄。不错，交出铜牌和密码本，保你全尸。"
"密码本？"周衡故意装糊涂，"什么密码本？"
"少装傻！"杨怀敏一把揪住周衡的头发，"西夏商队那本！还有铜牌里的金箔！"
周衡心头一震——杨怀敏竟知道金箔的存在！这意味着皇城司内部有"河图"组织的叛徒，或者...沈括己经落入他们手中。
"杨干办如此尽心为吕相办事，不知蔡京大人会作何感想？"周衡突然转移话题。
杨怀敏手上一顿："你...你胡说什么！"
"蔡京与吕夷简表面同盟，实则各怀鬼胎。"周衡观察着杨怀敏的反应，继续试探，"蔡大人想必很想知道铜牌的下落..."
杨怀敏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暴怒："挑拨离间！来人，继续用刑！"
烙铁贴上胸口的那一刻，周衡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皮肉烧焦的气味充斥鼻腔，剧痛如潮水般淹没意识。在昏厥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杨怀敏气急败坏的咒骂："泼醒他！明日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周衡在冰冷的地上醒来。狭小的囚室没有窗户，只有门缝透入一丝微光。他艰难地挪动身体，每寸肌肉都像被火烧过般疼痛。
"周大人..."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从门缝传来。
周衡强忍疼痛爬到门边："谁？"
"小的是狱卒张保的浑家..."声音是个女子，"受人所托，给大人送药..."
门底缝隙塞进一个小布包。周衡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粒药丸和一张字条。就着微光，他认出是范雨晴的笔迹：
"药分两种，红丸止痛，白丸假死。铜牌己交沈括，'河图'正在营救。三日后有人劫狱，届时服白丸。切切。"
周衡立即吞下一粒红丸。药效很快发作，疼痛减轻不少，思维也清晰起来。范雨晴竟能买通狱卒妻子送药，想必花了大价钱。而"河图"组织要劫狱...这太冒险了！
次日清晨，牢门被猛地踢开。杨怀敏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进来："周衡，今日换个玩法。御史台己收到你勾结辽国的铁证，官家下诏三司会审。若再不招，等着凌迟吧！"
周衡心中一沉。勾结辽国是比贪污更严重的罪名，一旦坐实，不仅他必死无疑，还会牵连范仲淹一家。
"什么铁证？"
杨怀敏得意地拿出一封信："这是辽使萧禧亲笔，感谢你提供大宋边防情报。笔迹核对无误！"
周衡仔细查看，确实是萧禧的笔迹，但内容纯属捏造。这封信必定是吕党与辽使合谋的构陷！
"可笑。"周衡冷笑，"若我真与辽使勾结，他会蠢到留下亲笔信？这栽赃也太拙劣了。"
"由不得你狡辩！"杨怀敏恼羞成怒，"来人，上夹棍！"
十指被套入刑具，随着一声令下，绳索猛地收紧。剧痛如闪电般从指尖窜向全身，周衡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红丸似乎有镇痛效果，他竟保持清醒，生生承受了这酷刑。
"招不招？"杨怀敏咆哮。
周衡满嘴血腥，却挤出一个微笑："杨干办...可知人为何会背叛？"
"什么？"
"因为...恐惧、贪婪，或者..."周衡强忍疼痛，断断续续地说，"被更重要的人或事威胁...比如家人？"
杨怀敏脸色骤变："你...你什么意思？"
"蔡京大人...己派人去大名府..."周衡故意含糊其辞。他根本不知道杨怀敏家人何在，只是根据宋代官员多将家眷安置在老家的惯例猜测。
"你敢威胁我？！"杨怀敏暴跳如雷，却明显慌了神。
"非也..."周衡喘息着，"只是提醒...杨干办效忠吕相，可曾想过...蔡京的手段？"
这是赤裸裸的离间计。周衡赌的就是蔡京与吕夷简之间的猜忌。历史上，这两个权臣确实明争暗斗，只是暂时联手对付改革派。
杨怀敏果然动摇了。他挥手暂停用刑，凑近周衡："你到底知道什么？"
"知道...杨干办的老母年近七旬，独居大名府东门巷..."周衡继续诈他。这是根据宋代官员家庭结构的合理推测。
杨怀敏脸色煞白："你...你若敢动我娘..."
"非我所为..."周衡摇头，"而是...蔡京疑心杨干办知道铜牌秘密..."
这招奏效了。杨怀敏额头渗出冷汗，挥手令狱卒退下，压低声音："周衡，你到底想怎样？"
"简单。"周衡强忍剧痛，"第一，停止用刑；第二，带话给范小姐，就说'三日后太一东行'；第三，帮我查清沈括关在何处。"
杨怀敏犹豫不决。周衡继续施压："杨干办，铜牌事关重大，吕相得手后...会留活口吗？"
这句话击中了杨怀敏最深的恐惧。他咬了咬牙："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周衡艰难地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我宁愿受尽酷刑也不屈服。这样的人，要么不说，说了必做。"
杨怀敏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姑且信你一次。但若敢耍花样..."
"杨干办放心。"周衡松了口气，"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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