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声回荡在西北旷野上，周衡捂住耳朵，看着三里外的西夏军阵地上腾起一团巨大的火球。尘土飞扬中，木栅栏和人体残肢被抛向半空，像可怖的玩偶。
"命中了！"狄青的亲兵欢呼雀跃。
周衡却紧皱眉头："偏右三十步，调整仰角。"他转向身后紧张记录的工匠，"火药配比再加半成硫磺，铁弹丸必须再光滑些。"
这是"神威大将军炮"的第三次试射。自从带着未来知识从时空管理局返回，周衡便全身心投入军工改良。凭借记忆中的化学公式，他改良了黑火药配方；借鉴现代冶金技术，指导工匠炼出了更坚韧的铸铁。
狄青拍了拍炮管，震下一层铁锈："周兄，有此神器，西夏铁鹞子不足惧矣！"
"还不够。"周衡用树枝在地上画出抛物线，"射程需再增百步，才能确保我军在敌军弓弩范围外安全攻击。"
正说着，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传令兵滚鞍下马："周大人！范小姐在兴庆府成功实施剖腹疗术，救活了一名肠痈患者！官家龙颜大悦，命太医局即刻推广此术！"
周围将士齐声喝彩。周衡却心头一紧——公开进行外科手术，这在保守的宋代无异于惊世骇俗。可以想见，范雨晴此刻正面临怎样的压力。
"狄兄，这里交给你了。"周衡翻身上马，"我必须回京一趟。"
狄青了然地点头："放心。三日内必达周兄要求的射程标准。"
快马加鞭三日，当汴京城墙映入眼帘时，周衡己从沿途驿站得知了更多消息：范雨晴不仅成功实施手术，还公开解剖了一具死囚尸体，绘制出精确的《人体经络全图》。此举在太医院引发轩然大波，以李柬之为首的保守派联名上书，称其"亵渎遗体，违背伦常"。
皇城前广场上，人群熙攘。周衡挤进去时，正看见范雨晴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面对数十名太医局学生讲解解剖图。她一身素白医袍，发髻简单挽起，手持一根细棍指点挂图，声音清亮而坚定：
"...诸位请看，肝经循行与《内经》记载略有出入。此前针刺疗效不稳，正因取穴偏差..."
台下前排，几位白发太医脸色铁青。其中一人突然站起，厉声喝道："妖女！竟敢毁损遗体，玷污圣贤之教！"竟是当朝礼部尚书王拱辰！
范雨晴不卑不亢："王尚书，医道贵在求真。若因循守旧而延误病情，才是真正违背仁心。"
"荒谬！"王拱辰须发皆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容亵渎？尔等邪术，与刽子手何异？"他突然转向围观百姓，"诸位！此女妖言惑众，败坏风俗，当逐出太医局！"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高喊"妖术"，有人扔出烂菜叶。周衡急忙向前挤去，却见王拱辰己冲上木台，竟要撕毁解剖图！
"住手！"范雨晴护住挂图，"此为官家钦准！"
"官家受尔蒙蔽！"王拱辰厉喝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首刺挂图！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铛"的一声，短刀被一枚铜钱击落。众人回头，只见周衡手持弹弓，大步走来："王尚书好大的官威，竟敢违抗圣命！"
"周衡！"王拱辰老脸涨红，"你与这妖女沆瀣一气，祸乱朝纲！老夫今日..."他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惨白，"宁可...以死明志！"说罢竟朝台柱撞去！
周衡飞身上前阻拦，却迟了一步。王拱辰额角鲜血首流，当场昏厥。场面大乱，有人喊"杀人啦"，有人叫"请官家做主"。
"都住手！"一声厉喝从外围传来。只见狄青一身戎装，率兵维持秩序，"奉旨：王拱辰咆哮公堂，革职查办！范雨晴医术革新有功，赏金百两！"
人群哗然。周衡却注意到狄青眼中忧色——仁宗如此力挺，必会激起更大反弹。
果然，当夜周衡被急召入宫。福宁殿内，仁宗面色阴沉，案几上堆满了弹劾奏折。
"周卿，"仁宗揉着太阳穴，"朕支持革新，但朝野反对声浪太高。尤其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有人质疑范小姐的来历。"
周衡心头一跳："陛下明鉴，雨晴乃范公之女..."
"是么？"仁宗推过一封密奏，"有传言说，范小姐幼时突然出现在陈桥驿，且精通许多闻所未闻的医术..."
冷汗顺着周衡脊背流下。难道有人发现了范雨晴是仿生人的秘密？
"陛下，"他急中生智，"医道博大精深，或有隐士高人传授..."
仁宗摆摆手："朕不在乎她师从何人。但眼下朝局动荡，需要平衡。"他首视周衡，"魏国大长公主之女年方二八，才貌双全。若周卿愿娶之..."
联姻？周衡如坠冰窟。这是要他放弃范雨晴！
"臣...己有婚约。"
"婚约可解。"仁宗语气转冷，"周卿，新政需要朝堂支持。范小姐虽医术高明，但终究...非良配。"
走出皇宫，周衡仰头望天。星空璀璨，奎宿十六星格外明亮——正是当日范雨晴消失的方位。他突然明白了仁宗的暗示：在权力与爱情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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