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效益监督办公室的牌子，像一面崭新的镜子，照出了轧钢厂里形形色色的人心。
有人敬畏，有人好奇，更多的人，则是在观望。
刻晴没有理会那些探寻的目光。她上任后的第一份公函，盖着鲜红的公章，首接送到了财务科。
“因核算全厂生产效益需要，请财务科于三日内，提供上一年度所有车间物料采购、费用报销之原始账本，以供查阅。”
命令写得客气，内容却像一把探进心窝的手术刀。
财务科科长老刘，是李副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公函，感觉上面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儿。
“一个小丫头，新官上任，火就想烧到我们财务科头上？”老刘把公函往桌上一扔，对身边的心腹冷笑，“她看得懂账本吗？”
三天后，几辆小推车慢吞吞地将一摞摞积满灰尘的账本送到了监督办公室。
办公室新招来的老会计钱师傅，戴着老花镜，翻开第一本，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刻主任，这……”他指着账本，声音都有些发虚，“这账……对不上啊。”
“怎么个对不上法？”刻晴正在绘制一张物料流转图，头也没抬。
“缺页，漏记，还有很多条目，只有支出，没有经手人签字。”钱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根本不是账，是一堆废纸。”
陆远站在一旁，眼神冷了下来。
刻晴放下笔，走到堆积如山的账本前，随手抽出一本。
她的手指快速翻动，目光如鹰，扫过一排排数字。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半小时后，她合上账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钱，你过来。”
她把钱师傅叫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铺开一张白纸，用铅笔飞快地在上面列出几个数字。
“你看，三车间，七月份采购螺丝的单价，比五月份高了百分之三十。八月份，维修车床的报销费用，是上半年的总和。还有这笔，采购棉纱手套的支出，足够全厂工人每人发三副了。”
她没有用任何质问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
“钱师傅，你做了一辈子账，你告诉我，这些数字，合理吗？”
钱师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纸上那几个被圈出来的数字，像看到了几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他当然知道不合理，这些都是李副厂长和老刘用来套取公款的惯用伎俩。
可他不敢说。
“我……我不知道……”他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
刻晴没有逼他。
她只是将那张纸，轻轻推到他面前。
“钱师傅，我不是公安，也不是纪委。我只是一名厂里的干部，我的职责，是让厂子的效益变好，让工人的汗水，别白流。”
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有力。
“这本烂账，总有一天会被翻出来。到时候，是当一个知情不报的同谋，还是当一个拨乱反正的功臣，选择权，在您自己手里。”
说完，她便转身回去继续工作，仿佛刚才的谈话从未发生。
钱师傅呆立在原地，看着那张写满罪证的纸，天人交战。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刚进厂当学徒的儿子，想到了自己一辈子的清白名声。
那天深夜，钱师傅家的门被敲响了。
陆远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钱师傅，刻主任让我来取点东西。”
钱师傅颤抖着手，将一个用布包了好几层的小本子，塞到了陆远手里。
“告诉刻主任……这是……这是我偷偷记下的……真正的账……”
***
李副厂长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财务科长老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
“副厂长，那丫头不好对付！我听说她把老钱叫过去谈话了，老钱那人胆小，万一……”
“慌什么！”李副厂长嘴上呵斥，端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些账有多大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安插在监督办公室的一个眼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
“副厂长，不好了！四合院：玉衡星刻晴专治满院禽兽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四合院：玉衡星刻晴专治满院禽兽最新章节随便看！我……我刚才听见，刻晴跟陆远说，证据都齐了，明天一早就首接交给杨厂长！”
“哐当！”
李副厂长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西分五裂。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完了……全完了……”老刘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闭嘴！”李副厂长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他一把抓住老刘的领子，低吼道，“还没完！只要东西没了，她就什么证据都没有！”
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那本暗账！今晚，必须让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烧了它！现在就去！”
***
深夜的轧钢厂，万籁俱寂。
两条黑影，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财务科的大楼。
是李副厂长和老刘。
他们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科长办公室的门，老刘熟门熟路地从墙角一块松动的地砖下，取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快！快打开！”李副厂长催促道。
老刘哆哆嗦嗦地掏出钥匙，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用牛皮纸做封面的账本。
这就是他们这些年贪腐的所有罪证。
李副厂长抢过账本，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烧了它，就一了百了了！”
他正要点火。
“啪！”
办公室的灯，骤然大亮。
刺眼的灯光让两人瞬间睁不开眼。
门口，陆远带着几名保卫科的干事，像一堵墙，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而在他们身后，杨厂长和刻晴，正静静地站着，眼神冰冷。
“李副厂长，刘科长，”刻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如同冰块碎裂，“这么晚了，二位在销毁什么重要的文件？”
李副厂长的身体僵住了，他手里的账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眼前的阵仗，看着面无表情的刻晴和一脸震怒的杨厂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圈套。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杨厂长走上前，捡起了那本地上的暗账。
他只翻了两页，脸色就变得铁青，呼吸也粗重起来。
账本上，每一笔触目惊心的数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虚报的采购单，不存在的维修费，凭空多出来的差旅补助……
仅仅一年，光是李副厂长一个人经手的贪腐金额，就高达五千多元！
这是一个足以让十个家庭过上富足生活的数字，却被他一个人，像蛀虫一样，一点点从工厂的血肉里啃食下来。
“李建国！”杨厂长气得浑身发抖，他将账本重重地砸在李副厂长脸上，怒吼道，“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那些在车间里流血流汗的工人吗！”
李副厂长和老刘在地，面如死灰。
保卫科的人上前，给他们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看着被押走的李副厂长，杨厂长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转过身，看着灯光下神色平静的刻晴，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后怕，也有一丝敬畏。
这个年轻的女孩，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拔掉了他想拔却一首不敢拔的毒瘤。
“小刻，”杨厂长拿起那本罪恶的账本，递到刻晴面前，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无比郑重。
“我以前只觉得你是把快刀。现在看来，你还是个好账房。”
他看着刻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天起，全厂的财务监督大权，也交给你了。”
刻晴接过那本沉甸甸的账本，什么也没说。
陆远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一眼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皱起了眉头。
“这上面记的，够他枪毙十次了。”
刻晴轻轻合上账本，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
“那剩下的九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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