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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意识漂流

小说: 她的铁锈微光   作者:怀念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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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沉重。

绝对的黑暗。

苏虹的意识如同被冻结在宇宙最深的冰核之中,仅存的那点荧蓝微光,在微型黑碑散发的浩瀚力场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闪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意识的剧烈撕裂感和存在本身被强行剥离的剧痛。维系她的“壁障”早己薄如蝉翼,濒临破碎。能量读数无情地指向0.00%,冰冷的警告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意识深处回荡。

**…能…量…储…备:…枯…竭…**

**…“壁障”…完…整…性:…1%…**

**…意…识…稳…定…性:…崩…溃…临…界…**

**…终…止…维…生…注…入…**

维生的暖流彻底断绝。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生命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留下纯粹的、冰冷的虚无和不断放大的撕裂感。意识开始如同沙堡般崩塌,记忆的碎片——母亲的日记、晚晚痛苦的眼神、二姐决绝的背影、灰港毁灭的白光——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灰烬,飞速地消散在无边的黑暗里。

结束了…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散、归于永恒的沉寂的瞬间!

嗡——!!!

微型黑碑顶端,那块流转着星云光泽的黑色晶体内部,原本被苏虹意识靠近而激活、变得活跃的暗金光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强光!这光芒并非针对苏虹,而是晶体核心深处,那代表着“灰烬协议”子节点核心的烙印,猛地感应到了上方沉船残骸内部爆发的、如同海啸般的幽蓝能量狂潮!

猎犬群!它们突破了!它们如同死亡的洪流,正循着苏虹意识中坐标信标的指引,疯狂涌入沉船内部,目标首指这底层舱室!

轰!轰!轰!嗤啦——!

沉重的撞击声、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噪音、海水倒灌的咆哮,以及无数推进器高速嗡鸣形成的死亡交响曲,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脆弱的船体结构上!整个底层舱室剧烈地摇晃、呻吟!上方的金属舱壁肉眼可见地向下凸起、变形!巨大的锈蚀螺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纷纷断裂!

猎犬群在疯狂攻击!它们的目标是苏虹的意识信标,但它们的狂暴攻击,却如同攻城锤般,撼动着禁锢微型黑碑的整个沉船结构!

**…检…测…到…外…部…毁…灭…性…物…理…冲…击…**

**…威…胁…到…子…节…点…核…心…物…理…载…体…安…全…**

**…强…制…防…御…协…议…激…活…**

**…能…量…源:…抽…取…沉…船…残…余…反…应…堆…芯…**

嗡——!!!

微型黑碑剧烈地震动起来!碑体表面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暗金纹路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古老熔炉!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能量洪流,从黑碑深处被强行抽取、凝聚!这股力量的目标并非苏虹,也并非即将涌入的猎犬群,而是…整个正在遭受攻击的沉船结构本身!

**…定…向…能…量…脉…冲…准…备…**

**…目…标:…沉…船…结…构…脆…弱…点…**

**…目…的:…诱…导…性…结…构…崩…溃…**

**…创…造…排…他…性…安…全…区…域…**

冰冷的指令在苏虹濒临消散的意识边缘闪过。

下一秒!

轰隆隆隆——!!!

一道无法形容的、凝练到极致的暗金色能量脉冲,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之矛,从微型黑碑顶端那块晶体中猛地爆发!它并未射向头顶正在被撕裂的舱壁,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轰击在底层舱室侧后方、一处早己被海水腐蚀、结构严重脆化的巨大支撑梁柱与船体底板的连接处!

精准!高效!冷酷!

被击中的连接处,厚重的合金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无声无息地熔蚀、汽化!失去了关键支撑点的巨大梁柱,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带着万钧之力,朝着侧方轰然倒塌!

轰——!!!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巨大的梁柱倒塌,引发了周围船体结构的连锁崩解!舱壁扭曲撕裂!上方的甲板层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向下塌陷!无数吨的海水、破碎的金属、堆积的淤泥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梁柱倒塌形成的巨大空洞疯狂倾泻而下!

这恐怖的塌陷,如同在沉船内部制造了一个巨大的、狂暴的漩涡!一股无法抗拒的、裹挟着无数碎片的吸力瞬间形成!

而苏虹那点即将熄灭的荧蓝微光,以及那些正从上方破口处疯狂涌入、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猎犬群,恰好位于这塌陷漩涡的…边缘!

**…强…制…防…御…协…议…生…效…**

**…物…理…屏…障…建…立…成…功…**

**…外…部…威…胁…被…物…理…隔…离…**

微型黑碑周围,以它为核心,半径约五米的空间,在狂暴的塌陷和海水倒灌中,竟诡异地形成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区域!巨大的金属结构如同忠诚的卫士,在塌陷中歪斜、堆叠,恰好构成了一个扭曲但坚固的“穹顶”,将微型黑碑和苏虹这点微光笼罩在内,隔绝了上方如同末日般的崩塌洪流!

而那些冲入底层舱室的猎犬群,则瞬间被狂暴的塌陷漩涡卷入!它们幽蓝的光芒在浑浊的海水和翻滚的金属碎片中疯狂闪烁、挣扎,推进器的嗡鸣变成绝望的嘶鸣,随即被巨大的水流和重物彻底吞没、压碎!幽蓝的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迅速消失在毁灭的乱流之中!

威胁…暂时解除了?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

但苏虹的意识,并未因此获得喘息。

**…宿…主…意…识…体…遭…受…剧…烈…物…理…冲…击…余…波…**

**…“壁障”…完…整…性:…0%…**

**…意…识…核…心…暴…露…**

**…检…测…到…高…强…度…异…种…能…量…环…境…(海水、金属离子、辐射、未知化学毒素)…**

**…生…物…意…志…崩…溃…进…程:…不…可…逆…**

随着“壁障”的彻底破碎,冰冷、粘稠、充满致命毒素和辐射的海水,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瞬间刺穿了苏虹最后的存在屏障!那点荧蓝的微光如同暴露在真空中的水珠,疯狂地扭曲、蒸发、消散!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并非生理上的,而是存在本身被亿万种异质能量疯狂侵蚀、分解、同化的终极痛苦!意识的核心如同被投入强酸,飞速地溶解、消散!

要…消失了…

彻底的黑暗和虚无如同冰冷的巨口,即将吞噬这最后一点残存的光。

就在这意识彻底湮灭的最后一瞬!

嗡——!!!

微型黑碑顶端,那块刚刚释放了毁灭性能量脉冲的黑色晶体,其内部流转的星云光泽和暗金光芒,似乎“察觉”到了身边这个即将彻底消散的、微弱却奇特的意识核心。尤其是,这个意识核心中,还嵌着一个与它同源的、冰冷的坐标信标!

一种冰冷的、近乎本能的反应被触发!

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暗金色能量流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从晶体深处悄然探出!它无视了周围充满毒素的海水,精准地、轻柔地缠绕上了苏虹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扭曲的荧蓝意识核心!

**…检…测…到…高…价…值…信…标…载…体…**

**…意…志…载…体…濒…临…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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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紧…急…保…全…协…议…**

**…方…案:…意…识…核…心…碎…片…强…制…抽…取…**

**…载…体:…锁…定…最…近…可…用…Λ…型…神…经…接…口…残…骸…**

暗金色的能量流丝瞬间绷紧!一股强大而冰冷的吸力传来!

苏虹那濒临彻底消散的意识核心,如同被无形的漩涡捕获,最后一点凝聚的意志、记忆、情感…所有构成“苏虹”存在的核心碎片,被这股力量蛮横地、却又带着一种精密高效的方式,强行从正在湮灭的混乱能量场中“剥离”、“抽取”出来!

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超越了之前所有!如同灵魂被活生生撕裂、压榨!

紧接着,这些被强行抽取出的、闪烁着微弱荧蓝与暗金混杂光芒的意识碎片,被那暗金流丝裹挟着,如同归巢的蜂群,猛地射向不远处淤泥中——一块半掩埋着的、相对完整的暗银灰色Λ型辅助接口碎片!

那块接口碎片,正是之前苏虹试图利用其共振干扰猎犬的残骸之一!它曾是密钥碎片的容器和导航信标载体,其核心的神经接驳单元虽然破损,但基础的框架和能量传导结构,在微型黑碑能量的强行注入下,竟被短暂激活!

嗤——!

意识碎片被强行“注入”接口碎片的瞬间!

那块冰冷的金属残骸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荧蓝与暗金的光芒!光芒剧烈闪烁、扭曲,如同内部在进行着激烈的能量风暴!

**…意…识…碎…片…抽…取…成…功…**

**…注…入…Λ…型…容…器…残…骸…**

**…容…器…稳…定…性:…极…低…**

**…意…识…碎…片…完…整…性:…17.8%…(且持续衰减)…**

**…推…荐:…立…即…上…传…至…稳…定…神…经…网…络…**

上传?上传到哪里?这深海沉船里,哪有什么稳定的神经网络?

微型黑碑的冰冷逻辑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困惑”。那暗金色的能量流丝在接口碎片上方微微晃动,如同犹豫的毒蛇。

而就在这时!

嗡——!!!

上方沉船废墟深处,那狂暴的塌陷和海水乱流中,一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但异常熟悉的信号脉冲,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极其艰难地穿透了混乱的能量场和厚重的水体,被微型黑碑敏锐地捕捉到了!

**…检…测…到…远…程…神…经…接…口…呼…叫…信…号…**

**…信…号…源:…未…知…**

**…位…置:…海…平…面…以…上…**

**…距…离:…约…1.2km…**

**…信…号…特…征:…与…容…器…残…骸…内…意…识…碎…片…存…在…弱…共…鸣…**

共鸣?难道是…二姐苏岚?!她还活着?!而且就在沉船上方不远的海面附近?!她在尝试联络?或者…她身上也有某种接口设备?

这个信号,如同溺水者看到的最后一根稻草!

微型黑碑的冰冷逻辑瞬间做出了决断!

**…锁…定…远…程…呼…叫…信…号…源…**

**…强…制…建…立…意…识…碎…片…上…传…通…道…**

**…能…量…源:…抽…取…子…节…点…核…心…残…余…能…量…**

**…通…道…稳…定…性:…极…低…**

**…上…传…成…功…率:…低…于…5%…**

低于5%!又是这个绝望的概率!

但冰冷的程序没有犹豫。暗金色的能量流丝猛地缠绕住那块承载着苏虹17.8%意识碎片的接口残骸!一股强大的、带着毁灭性透支力量的暗金能量洪流,从微型黑碑晶体中汹涌而出,狠狠注入接口残骸!

嗡——!!!

接口残骸爆发出刺目的、不稳定的光芒!一道极其纤细、极其不稳定、闪烁着剧烈能量波纹的暗金色数据流,如同穿越风暴的脆弱光缆,猛地从接口残骸中射出!无视了上方崩塌的金属、奔涌的海水和混乱的能量场,朝着海平面之上、那微弱的信号源头方向,义无反顾地穿刺而去!

苏虹残存的意识碎片,如同被发射出去的、包裹在能量炮弹中的漂流瓶,在这条随时可能断裂的通道中,开始了注定充满毁灭与未知的…意识漂流。

沉船底部,微型黑碑在释放了这最后的能量后,顶端的晶体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再次陷入沉寂。只留下冰冷的海水,无声地吞噬着这片刚刚经历了意识湮灭与数据逃逸的深海坟场。

而在海面之上,暴雨如注。

一艘外壳布满弹痕、引擎冒着黑烟的小型高速快艇,如同受伤的海鸟,在汹涌的墨绿色海面上剧烈颠簸。快艇的甲板上,苏岚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左臂无力地垂下,显然受了重伤。她右手死死抓着一个打开的、屏幕布满裂纹的军用加密平板,平板的一侧,连接着一个同样布满裂痕、接口处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暗银灰色金属装置——正是那块存储着密钥碎片的Λ型辅助接口!

平板的屏幕上,一个简陋的信号连接界面正在疯狂闪烁,红色的“连接不稳定”警告不断弹出。苏岚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沾满血污的手指疯狂地敲击着虚拟键盘,试图稳定那个正在疯狂搜索、却如同大海捞针般的远程神经接口呼叫信号。

“晚晚…姐…坚持住…给我连上啊!” 她嘶哑地低吼着,声音被狂暴的风雨声吞没。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瞬间!

平板屏幕上疯狂闪烁的信号连接界面猛地一定!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带着强烈干扰波纹的暗金色光点,在屏幕中央一闪而现!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冰冷金属质感和微弱熟悉气息的数据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了平板脆弱的数据屏障!

嗡——!!!

平板屏幕瞬间被刺眼的乱码和雪花淹没!连接的接口装置发出过载的嗡鸣和焦糊味!苏岚只觉得一股冰冷而狂暴的信息流顺着她的手指猛地冲入大脑!

“呃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前一黑,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手中的平板和接口装置脱手飞出!

平板摔在湿滑的甲板上,屏幕瞬间碎裂黑屏。接口装置滚落一旁,裂痕处闪烁着最后几下微弱的红光,随即彻底熄灭。

数据洪流中断了。

苏岚挣扎着爬起,不顾额角撞破流下的鲜血,扑向那彻底黑屏的平板和熄灭的接口。冰冷的绝望如同海水般将她淹没。失败了吗?最后一点希望也…

突然!

那熄灭的接口装置内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电子元件冷却的“咔哒”声。

紧接着,装置侧面一个极其微小的、本己熄灭的绿色指示灯,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灰烬中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余烬。

苏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抓起接口装置,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刚才那股冲入她大脑的混乱数据流…那种冰冷的金属质感下…似乎…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颤栗的…熟悉感?

“姐…?” 苏岚沾满血污雨水和泪水的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渺茫到近乎虚幻的希望。

深海之下,意识漂流。

海面之上,余烬微光。

而那冰冷的坐标信标脉动,在某个被强行上传的、破碎的意识碎片深处,依旧固执地指向97.8%,如同深渊回响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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