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袋里的纸条像块发烫的烙铁，沈清辞的脚步声在身后越逼越近，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伺机而动的蛇。我攥紧纸条往老槐树的阴影里躲，树身的刻痕硌着后背，“辰” 字的棱角透过粗布衣衫传来，竟让人心安了几分。
“夜里露重，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他的声音裹着薄荷的清冽，在月光里织成张软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指尖的纸条被捏得发皱，油纸的边缘割得指腹生疼。“睡不着，” 后颈的疤痕突然泛起微痒，像被树影里的虫蚁爬过，“出来透透气。”
沈清辞的目光扫过我紧攥的手心，耳后的红痣在月光下亮得像血珠：“手里藏着什么？” 他伸手便要去掰我的手指，指腹的温度烫得我指尖发麻。
树影里突然飞出只夜鸟，翅膀扑棱的声响惊得他动作一顿。我趁机将纸条塞进树身的裂缝，用块松动的树皮盖住，动作快得像阵风。“没什么。”
掌心的汗混着树汁黏糊糊的，“被蚊子咬了，挠挠。”
他的视线在树身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我后颈的疤痕上，语气软了下来：“回去吧，我给你换膏药，加了些驱蚊的艾草。”
往药铺走的路上，发间似乎还残留着玄铁粒的冰凉，与沈清辞掌心的温度反复拉扯。路过井台时，轱辘上的麻绳突然晃动了下，井水里映出的影子里，我的袖袋鼓鼓囊囊 —— 竟是刚才情急之下，误将片玄铁屑揣了进去。
“这井水真清。” 沈清辞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水面的影子，“你看，连发间的碎花都照得见。”
我望着水里的影子，袖袋的轮廓在月光下格外显眼。后颈的疤痕猛地一跳，眼前闪过李奶奶院子里的红线布偶，它们的脸在水里慢慢扭曲，最终变成了老槐树上的 “辰” 字刻痕。
“是挺清的。” 弯腰假装整理鞋带，趁机将玄铁屑塞进井台的石缝，青苔的湿冷瞬间裹住了那点冰凉，“快回去吧，膏药该凉了。”
药铺的灯笼在风里晃出暖黄的光，沈清辞往炭盆里添着松柴，火星溅在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糖。他往瓷碗里倒膏药时，我看见碗底沉着片极细的玄铁，被药膏裹着，只露出点冷光。
“这膏药，” 指尖悬在碗上方，不敢碰，“和平时的不一样？”
“加了玄铁矿粉，” 他用竹片搅拌着药膏，动作均匀得像在制药，“活血化瘀的，对疤痕好。”
玄铁矿粉…… 这个词像根针，刺破了记忆的雾。医院的托盘里，顾晏辰的手术器械旁，就摆着瓶标着 “玄铁矿粉” 的药瓶，标签上的字迹和瓷罐内壁的药方如出一辙。
“我自己来吧。” 抢过竹片往颈后涂，药膏的冰凉里藏着极淡的涩，像被玄铁淬过的糖。沈清辞的目光落在我颤抖的手上，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夜里躺在床榻上，总能听见老槐树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有人在用指甲抠挖树身。后颈的膏药散着艾草的香，却盖不住那缕从袖袋飘出的玄铁味 —— 原来刚才塞进石缝的玄铁屑，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袖袋里。
天刚亮便爬起来，趁着沈清辞在后院烧水，悄悄溜到老槐树下。树身的裂缝被人动过，盖着的树皮掉在地上，里面的纸条早己不见踪影。指尖抚过空荡荡的裂缝，那里还残留着油纸的余温，像被人用掌心焐过。
“在找这个吗？” 沈清辞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手里捏着团揉皱的油纸，“我今早捡柴时发现的，上面的字都被露水浸糊了。”
他摊开的掌心里，油纸团上的字迹果然模糊不清，只有 “河对岸” 三个字还能辨认，像只伸出的手指，指向雾气弥漫的远方。后颈的疤痕突然疼得厉害，眼前闪过片望不到边的薄荷田，青绿色的叶片在风里起伏，像片涌动的海。
“这字……”
“小孩子的涂鸦罢了。” 他将油纸团扔进炭盆，火苗舔舐着纸角，发出细微的裂响，“烧了干净，省得惹你胡思乱想。”
纸灰在风里打着旋儿飘出药铺，像只断了线的蝶。我望着那缕灰，突然想起昨夜塞进袖袋的玄铁屑，此刻正硌着肘弯，像在提醒我什么。
“今日要去河对岸采芦苇根。” 沈清辞往竹篮里放着药锄，语气平淡得像说去后院摘薄荷，“你身子弱，在家守着吧。”
河对岸…… 这三个字像道惊雷，在混沌的脑子里炸开。袖袋的玄铁屑突然发烫，烫得肘弯的皮肉都在颤。“我跟你去，” 后颈的疤痕疼得几乎要裂开，“多个人也能多采些。”
他的动作明显顿了下，竹篮里的药锄 “当啷” 撞在青石板上：“对岸的芦苇荡深，还有瘴气，你去了反倒添乱。”
(http://www.220book.com/book/STV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