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汤的温度渐渐散去，像沈知意心中那些对顾晏辰残存的暖意。窗外的歪脖子槐树在风中摇晃，树影投在墙上，像个巨大的问号，悬在这场未完待续的纠葛之上。
沈清辞拿来的地图摊在桌上，泛黄的纸页上，玄铁矿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醒目的圈，旁边标注着 “宣统三年秋，矿洞坍塌”。墨迹陈旧得发灰，显然是祖辈留下的记录。沈知意的指尖刚碰到那个红圈，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得打了个寒颤。
“冷吗？” 沈清辞从墙角拿起件半旧的夹袄，是她之前落在药铺的，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樱花，“山里早晚温差大，披上吧。”
夹袄的里子贴着层薄棉，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沈知意穿上时，袖口的盘扣蹭到腕间的伤口，疼得她倒抽口冷气 —— 这才想起，每次她受伤，沈清辞总能第一时间拿出合适的药，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出事。
“你好像…… 总在为我兜底。” 她望着沈清辞收拾药箱的背影，他正将那幅经络图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贴身的荷包里，“不管是忘忧草，还是林夏的刁难，你都替我挡了。”
沈清辞的动作顿了顿，荷包的系带在他指尖打了个结：“我说过，答应过叔叔阿姨要照顾你。” 他转过身时，晨光刚好落在他耳后的红痣上，那点淡红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你小时候总爱跟在我身后，说要做我的小徒弟，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这句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沈知意记忆深处的抽屉。她想起药铺后院的石板路，自己踩着沈清辞的影子学认药草；想起下雨的夜晚，他背着发烧的她跑遍半个镇子找大夫，布鞋在泥水里踩得咯吱响；想起现代医院的走廊，他守在手术室外，一夜之间鬓角冒出的白发。
那些被她解读为 “圈禁” 的时刻，原来都是他笨拙的守护。他从没想过困住她，只是怕她像小时候那样冒冒失失，怕她被林夏的阴谋算计，怕她在这场横跨时空的混乱里，摔得头破血流。
“对不起。” 沈知意的声音低得像蚊蚋，后颈的皮肤突然一阵发烫，“我之前…… 误会你了。”
她想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说他用温柔做锁，说他用谎言圈禁她，说他的守护藏着恶意。那些锋利的字句像回旋镖，此刻全扎回了自己心上，疼得她眼眶发酸。
沈清辞的荷包落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那笑容像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净得让人心头发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捡起荷包塞进她手里，“林夏的挑拨，顾晏辰的暗示，换谁都会糊涂。”
荷包里的经络图硌着掌心，像块滚烫的烙铁。沈知意突然想起沈清辞被绑在木桩上时，望着她的眼神里没有怨怼，只有担忧；想起他咳着血说 “别信他”，不是为了争什么，是怕她再次被欺骗。
“你从没困住我。” 沈知意的指尖攥得发白，荷包的系带勒进掌心，“是我自己困在了怀疑里，把你的好当成了枷锁。”
窗外的风突然停了，歪脖子槐树的影子在墙上安静下来，那个巨大的问号渐渐舒展开。沈清辞重新拿起地图，指尖点在玄铁矿的红圈旁：“这里有个废弃的矿道，能通到山那边的集镇。顾晏辰如果引开林夏，大概率会走这条路。”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件寻常事，仿佛之前的误会从未发生，仿佛她那些伤人的话从未说过。这份包容像面镜子，照得沈知意越发愧疚 —— 她总觉得沈清辞的温柔里藏着算计，却忘了真正的守护，本就该是这样润物无声。
“清辞，”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的疤痕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告诉林夏的阴谋，告诉顾晏辰的秘密，告诉…… 你从没害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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