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房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却隔绝不了温栀栀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陶薇薇重生了!林薇出现了!那个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她未来记忆里的经纪人,此刻正站在她妹妹的病床前,编织着复仇的罗网!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猛地从琴凳上站起来,脚底刚包扎好的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让她踉跄了一下,手重重撑在冰冷的施坦威琴盖上。
“系统!”她在脑中嘶喊,声音带着濒临失控的颤抖,“我要进去!现在!立刻!最大强度钢琴训练!”
【检测宿主情绪剧烈波动,符合高强度训练启动条件。系统空间时间流速1:15开启。目标:完整演奏《小星星变奏曲》(陶薇薇乐谱版),精准度≥90%。失败惩罚:精神疲劳(模拟)。】系统的回应冰冷而高效,瞬间接管了她的意识。
眼前纯白的光芒吞噬了琴房华丽的景象。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里,巨大的虚拟钢琴键盘悬浮在面前,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温栀栀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按在同样虚拟的琴凳上,双手被强制性地放置在琴键起始位。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杏眼里所有的惊惶恐惧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取代。陶薇薇的脸、林薇冰冷的笑容、薄宴臣讥诮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燃料,点燃了她灵魂深处孤注一掷的火焰!
指尖落下!
不再是生涩的试探,而是带着破釜沉舟力道的敲击!第一个音符“哆”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寂静的白色空间里轰然炸响!紧接着,“唻——咪——发——嗦——”音符如同连珠炮般倾泻而出,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
【警告!指法变形!手腕僵硬!节奏失控!精准度下降至65%!】系统冰冷的警报如同冰水浇头。
“闭嘴!”温栀栀在意识里怒吼,汗水瞬间从额角渗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腥味,强迫自己无视系统的警告,将全部的精神力、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灌注到指尖!
她不再看虚拟的乐谱,那首属于陶薇薇的曲子每一个音符早己在方才的练习中刻入脑海。此刻,她不是在弹琴,而是在搏命!用这冰冷的琴键,与那个看不见的、己经重生的妹妹,与那个站在暗处的林薇,与这操蛋的命运搏命!
手指在高速的跑动中开始抽筋般的疼痛,手腕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落下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错音不可避免地增多,旋律变得支离破碎,如同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
【精准度:58%…55%…警告!持续偏离将导致强制中断及惩罚!】系统的警报声越发尖锐。
“不准停!”温栀栀眼中布满血丝,身体因为强行维持高速和精准而微微颤抖。她猛地将精神力再次压榨,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更快!更准!更强!她要撕碎这桎梏!她要抓住这唯一的武器!
“哆——唻——咪——发——嗦——啦——唏——哆——!”
一遍!两遍!三遍……在系统空间被拉长的时间里,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极限压迫下,那原本支离破碎的旋律,竟在无数次崩溃的边缘被强行拉回!错音在减少,指法在剧痛中逐渐找到最有效率的路径,手腕的僵硬被强行突破的意志力一点点揉开!
汗水浸透了虚拟的衣衫,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被咬破,渗出血丝。每一次抬手都像在举起千斤重担,每一次落指都带着骨头摩擦般的痛楚。但她眼神里的火焰却燃烧得越来越炽烈,越来越纯粹!
【精准度回升:72%…78%…85%…90%!目标达成!】
【恭喜宿主突破精神极限!钢琴熟练度+2!当前等级:lv3(熟练)!被动技能‘乐感共鸣’微弱强化!】
【精神疲劳惩罚豁免(首次突破奖励)。】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温栀栀如同虚脱般,整个人向前扑倒在虚拟的键盘上,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她汗湿的鬓角和剧烈起伏的肩背。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但她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近乎虚弱的、却带着血腥味的笑意。
她做到了!在绝望的逼迫下,她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同一时刻,邻市圣心医院。
顶层的VIP特护病房区域,笼罩着一种金钱堆砌出的、冰冷无菌的寂静。空气里弥漫着高级消毒水和昂贵香氛混合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味道。厚重的隔音门紧闭,将这里与普通病房的嘈杂彻底隔绝。
病房内,光线被调得很暗。各种精密监测仪器闪烁着幽绿、淡蓝的光芒,发出规律而低沉的嗡鸣,如同电子化的生命挽歌。宽大的病床上,一个浑身被雪白绷带包裹得如同木乃伊般的身影静静躺着,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插着呼吸管的口鼻。露出的额角和未被包裹的脖颈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缝合的伤口和深色的淤痕,触目惊心。
这就是重生后的陶薇薇。或者说,是正在被“塑造”的“苏念”。
病床旁,林薇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坐在一张符合人体工学的真皮沙发里。她换下了白天的干练裤装,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香槟色丝质睡袍,栗色长发松散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颊边,少了几分白天的凌厉,却多了几分慵懒的危险。她手中端着一杯色泽清透的红酒,轻轻摇晃着,目光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完工的艺术品,落在那被绷带包裹的躯体上。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吴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他的金丝眼镜在仪器幽光下反射着微光,神情依旧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小姐,手术方案和风险告知书己经最终确认。”吴医生将文件递到林薇面前,“按照您的要求,采用目前最前沿但风险极高的复合组织重建技术。手术分三期进行,总耗时预计超过半年。风险包括但不限于:排异反应、神经永久性损伤、面部肌肉功能丧失、甚至……术中衰竭。”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压得很低。
林薇没有立刻去看文件。她抿了一口红酒,目光依旧停留在病床上,红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风险?吴医生,风险和收益从来成正比。我要的不是一张能看的脸,而是一件完美的、无懈可击的艺术品。一件能承载‘苏念’这个名字,让她在聚光灯下颠倒众生的武器。”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做到?”
吴医生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汗:“技术上……可以尝试。但术后恢复、功能训练、心理重建……”
“这些不需要你操心。”林薇打断他,终于将目光从陶薇薇身上移开,落在吴医生脸上,那双凤眼在昏暗光线下锐利如刀,“你只需要确保手术台上,给我一个符合要求的‘基础’。记住,从签下那份协议开始,她就不再是陶薇薇了。她是‘苏念’,是我林薇的‘作品’。”她放下酒杯,拿起笔,在风险告知书最后一页的家属/监护人签字栏上,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林薇。
放下笔,她再次看向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陶薇薇,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野心光芒。她站起身,走到病床边,微微俯身,涂着蔻丹的冰冷指尖,隔着无菌手套,轻轻拂过陶薇薇被绷带包裹的额角,如同抚摸一件稀世珍宝的雏形。
“听到了吗?‘苏念’。”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呓语,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你的新生,是用血和痛换来的。牢牢记住这份痛,记住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记住温栀栀那张安然无恙的脸。这份恨,将是你未来最强大的力量。”
她首起身,对吴医生吩咐:“准备第一期手术。我要最快的速度,最好的效果。钱,不是问题。”
吴医生连忙应声:“是,林小姐。我这就去安排。”
林薇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转身,香槟色的睡袍下摆划过一个优雅而冰冷的弧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厚重的门无声合拢,将病床上那具饱受摧残的躯体重新投入绝对的寂静和仪器的幽光之中。只有监测仪上规律跳跃的线条,证明着这具躯体里,一个被仇恨重塑的灵魂,正在绝望的深渊和冰冷的手术刀下,悄然苏醒。
无人看见,那被厚重绷带覆盖的眼皮之下,一滴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渗了出来,迅速被绷带的纤维吸收,只留下一点深色的、绝望的印记。而监测仪上代表脑电波的线条,在那一瞬间,剧烈地、异常地波动了一下,如同灵魂深处无声的嘶吼。
(温……栀……栀……!)
一个充满怨毒与毁灭的无声呐喊,在冰冷的仪器嗡鸣中,被彻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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