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
急促刺耳的铜锣声,撕破了雨夜的死寂,在大河村上空疯狂回荡。
“后山脚下的人家!快跑啊!山洪要来了!快往村东头老祠堂跑!快——!”
赵有田扯着嗓子嘶吼,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尖利而绝望。
“快起来!别睡了!山洪来了!快跑!”
周卫东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像疯了一样挨家挨户地砸门,吼声伴随着惊雷炸响。雨水顺着他们年轻的脸庞往下淌,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那急切到狰狞的神情。
原本死寂的村落,瞬间炸开了锅!
狗吠!鸡飞!孩子的哭嚎!大人的惊呼!女人的尖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被狂暴的雨声裹挟着,充满了末日般的混乱和恐慌。
“啥?山洪?!”
“天老爷啊!这可咋整啊!”
“快!快抱孩子!”
“他爹!拿上粮食!快啊!”
后山脚下那几户低矮的土坯房里,灯光次第亮起,又瞬间被慌乱的人影撞灭。门板被撞开,人们像受惊的蚂蚁,仓皇地从屋里涌出来,顶着瓢泼大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东头方向奔逃。有人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有人搀扶着腿脚不便的老人,有人背着半袋粮食,更多的人两手空空,只顾着逃命。
周卫东和几个小伙子成了混乱中的主心骨。他们冲进屋里,把吓瘫的老人背出来,把哭闹的孩子夹在腋下,嘶吼着指挥人群方向。
“往东跑!别回头!”
“跟上!快跟上!”
“小心脚下!”
虞晚意也冲到了撤离点附近。她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帮着安抚惊魂未定的老人和孩子,把他们往相对安全的高坡上引。雨水冰冷地砸在身上,裹着的周卫东的外褂早己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冷得刺骨。但她顾不上这些,眼睛死死盯着后山的方向,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啊!再快点!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从后山深处滚滚传来!那声音,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又像无数巨石在深渊中碰撞翻滚!比天上的炸雷更加恐怖,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威势!
“来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所有人惊恐地回头望去!
只见后山那黑黢黢的巨大轮廓,在惨白的闪电映照下,如同苏醒的远古巨兽!一道浑浊的、裹挟着泥沙、碎石、断木的黄色巨龙,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山坳里奔腾而出!它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冲垮了山脚下一排低矮的土坯房!木头、土块、茅草在洪流中翻滚,眨眼间就被吞没!
山洪!真的来了!而且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狂暴!更加迅猛!
“我的房子!!”
“爹——!!”人群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快跑啊——!”极致的恐惧压倒了悲伤,逃命的人群爆发出更快的速度,哭喊着涌向村东头。
“快!快!祠堂就在前面了!”周满仓嗓子都喊哑了,挥舞着手臂,指挥着最后一批人。
周卫东背着最后一位腿脚不便的瞎眼老太,冲在人群的最后面。他浑身湿透,泥浆裹满了裤腿,每一步都踏在及膝的泥水里,异常沉重。
眼看就要冲上通往老祠堂高地的那条相对干爽的土坡!希望就在眼前!
突然!
“咔嚓——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劈下,紧接着,土坡上方靠近山体的位置,一棵被雨水浸泡得根部松动的大树,加上山洪冲击带来的震动,轰然倒塌!巨大的树干连同树冠上纠缠的藤蔓、碎石,像一堵墙一样,硬生生砸在了土坡的入口处!将最后这条生路彻底堵死!
“啊——!”
“路没了!!”
绝望的哭喊瞬间炸响!刚看到希望的人群瞬间陷入更大的恐慌!前面是断头路,后面是吞噬一切的山洪!所有人都被堵在了这片低洼地带!
浑浊冰冷的洪水夹杂着碎石断木,己经冲到了人群脚下!冰冷刺骨的水瞬间没过了脚踝,并且还在快速上涨!人群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让开!!”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压过了所有嘈杂!
只见周卫东将背上的老太往旁边一个年轻小伙怀里一塞!他猛地转过身,面对着那堵住了生路的巨大树干和碎石藤蔓!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那双平日里沉静的黑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凶悍气息,从他挺拔的身躯里猛然爆发出来!
他死死盯着那拦路的巨物,牙关紧咬,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卫东!你要干啥?!”周满仓目眦欲裂,嘶声喊道。
周卫东充耳不闻!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右脚狠狠一蹬泥泞的地面,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堆叠的障碍物猛冲过去!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高高跃起!攥紧的右拳,带着一种一往无前、开山裂石的恐怖气势,朝着那最粗壮的树干中央,狠狠砸了下去!
“给老子——开!!!”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
那需要两三人合抱的巨大树干,在周卫东的拳头下,竟然如同腐朽的烂木头一般,从中轰然断裂!木屑混合着雨水疯狂西溅!断裂的树干连同上面缠绕的藤蔓、堆叠的碎石,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砸开、震飞!硬生生在绝路上,劈开了一道豁口!
碎石飞溅!泥水横流!
周卫东落在地上,右拳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如同一尊浴血的战神,站在那被他徒手劈开的生路前,对着吓傻的人群发出震天的咆哮:
“路通了!快走——!!!”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有暴雨冲刷大地的哗哗声。
所有人都被这非人的一幕彻底震撼了!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奔跑,忘记了身后的洪水,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碎石断木中、右拳滴血、如同魔神般的青年!
徒手…劈开了…一棵大树?!
这…这还是人吗?!
“走啊!!!”周卫东的怒吼再次炸响,如同惊雷,瞬间惊醒了所有人!
“走!快走!”
“快上高地!”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震撼和恐惧,人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互相搀扶着,哭喊着,连滚爬爬地冲过那道由血肉之躯劈开的豁口,涌向高地之上的老祠堂!
虞晚意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浑身湿透、右拳滴血、却如同定海神针般屹立在生路前的背影,泪水混合着雨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她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见面,她的元神会对这个凡俗青年产生那样强烈的共鸣!
那沉睡在他身体里的,是足以劈开生死、守护一方的…洪荒之力!
山洪还在身后咆哮,冰冷的水己经漫到了小腿。但虞晚意的心,却因为那道劈开生路的背影,而滚烫无比!
周卫东!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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