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在能把人冻成冰雕的寒风里跋涉了多久，虞晚意感觉自己最后一点热气儿都快被抽干了，队伍终于在一个破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墙皮都掉了不少，窗户上糊的纸破了好几个洞，在风里呼啦呼啦响。院子里堆着乱七八糟的柴火和农具，积雪也没人扫。就中间那间大屋亮着点昏黄的油灯光。
“到了！知青点！”赵有田缩着脖子喊了一声，上前啪啪拍门，“老孙头！开门！人接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子热烘烘的、混合着柴火烟和炕土味儿的气息涌出来。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老头探出头，脸上皱纹跟刀刻似的：“哎呀，可算来了！快进来！冻坏了吧？”
这就是看管知青点的孙大爷了。他赶紧把一群人让进屋。
一进门，是个挺大的堂屋，中间一个土灶连着里外两铺大炕。灶膛里还闪着暗红的火光，总算有点热乎气儿。但屋里温度也高不到哪儿去，哈气成霜。里屋那铺大炕上，己经铺了几床半旧不新的铺盖。
“地方简陋，将就着住啊。”孙大爷搓着手，有点局促，“东屋是女娃们住，西屋男娃。铺盖都备下了，就是薄了点，凑合吧。灶上有热水，自己舀着泡泡脚，驱驱寒。”
王红梅眼疾手快，第一个冲进东屋，把靠炕头最暖和的位置给占了，还把她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往炕上一扔，占了大片地方。“哎呀，冻死我了！这炕头还凑合。”她一边说一边麻利地脱鞋上炕，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其他几个女知青也赶紧找位置。虞晚意落在最后，等她进去，就剩下靠门边、离灶膛最远、也最冷的炕梢位置了。那地方挨着窗户，冷风飕飕地往里钻。
她没吭声，默默地把背上那个瘪瘪的、打着补丁的旧帆布包摘下来，放在炕梢那个薄薄的草垫子上。她这“寒酸”的行李，跟王红梅她们的大包袱一比，显得更可怜了。
李建国和其他男知青在西屋也安顿下来，抱怨声隔着墙都能听见：“这炕能睡人吗？硬得硌死人！”“冻死了！窗户都漏风！”
孙大娘（孙大爷的老伴）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姑娘们，快泡泡脚，暖和暖和。”她又看了看虞晚意那单薄的铺盖，叹了口气，从自己屋里抱来一床更厚实点的旧棉被，“闺女，这个给你加紧，炕梢冷。”
“谢谢大娘。”虞晚意低声道谢，声音还是有点哑。
“哼，装可怜谁不会。”王红梅裹着被子，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屋里人都能听见。
虞晚意只当没听见。她脱了冻得梆硬的棉鞋，把脚放进热水里，那刺骨的寒气被一点点驱散，舒服得她差点哼出声。趁着没人注意，她赶紧从空间里“摸”出几滴灵泉水，混着热水喝了下去。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滑到胃里，又散向西肢百骸，疲惫感和寒气被驱散了大半，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好了点。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刺耳的哨子声就在院子里响起来了。
“起床了！起床了！悲恒河的于小鱼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上工了！”是赵有田的声音，中气十足。
知青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怨声载道地从冰冷的被窝里爬出来。虞晚意也起来了，喝了灵泉水，她精神头好了不少，但身体底子还是虚，小脸依旧没什么血色。
今天的任务是去村南头的打谷场，清理积雪。那雪积了老厚一层，冻得硬邦邦的。
到了地方，赵有田给分了工具，男的用铁锹铲雪，女的用扫帚扫。王红梅抢了把看起来最轻便的竹扫帚，李建国也挑了个小点的铁锹。轮到虞晚意，就剩一把又沉又笨的木头大扫帚了。
“虞晚意同志，你这小身板，能行不？”赵有田有点担心。
“我试试。”虞晚意没多说，接过了那把快有她高的木头扫帚。入手一沉，差点没拿住。这身体，太废了！
她学着旁边人的样子，用力去扫那冻硬的积雪。可那雪跟长在地上似的，扫帚刮过去，只留下几道白印子，雪渣子纹丝不动。没几下，她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了，手心也被粗糙的木头把磨得生疼。
“啧，城里来的娇小姐，细皮嫩肉的，哪干得了这活？”旁边一个裹着破棉袄、头上包着绿头巾的矮胖妇女撇着嘴，跟旁边人嘀咕，声音不小，“你看她那扫的，跟挠痒痒似的！白瞎那点工分！”
这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婆子，王婆。她的话引来几个村民的哄笑。
王红梅扫得倒是挺卖力，一边扫一边拿眼瞟虞晚意，嘴角挂着点幸灾乐祸的笑：“虞晚意，你倒是使劲儿啊！没吃饭啊？”
虞晚意抿着嘴，没理她们，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她试着把一丝丝微弱的灵力灌注到手臂上，再一扫，嘿！感觉轻松了不少，那冻雪被扫开了一小片。但灵力太微弱，支撑不了多久。
她正吭哧吭哧跟那冻雪较劲，一道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是周卫东。他负责这一片的记分员工作。
他没说话，走到虞晚意身边，伸手，握住了她抓着扫帚把的手上方一点的位置。
虞晚意一惊，差点把扫帚扔了。
他的手很大，也很热，包裹着她冰凉的手背和扫帚把，一股暖流顺着手臂就往上窜。他微微用力，带动着扫帚，以一种更省力也更有效的角度，猛地往前一推！
哗啦！
一片冻得结实的雪块被轻松地铲了起来，扫到了一边。
“手腕用力，腰别弯太低。”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热气，喷在她冻红的耳廓上，痒痒的。
虞晚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她慌忙想抽回手，但周卫东己经松开了，只留下扫帚把上他手掌的温度。
“这样省劲儿。”他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好像刚才只是顺手教了个干活方法，然后就走开去检查别的地方了。
留下虞晚意站在原地，手里握着还带着他温度的扫帚把，脸上热辣辣的。旁边王婆和王红梅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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