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村有水了！
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就飞遍了松江县十里八乡，比县里的大喇叭还快！
“听说了吗？大河村那个‘活菩萨’虞晚意，带着周卫东，硬是在后山老林子里挖出大水来了！碗口粗的清泉，哗哗地流！”
“真的假的？老林子？那地方不是闹邪乎吗？”
“千真万确！西河沿儿的二嘎子他姑嫁大河村，昨儿个连夜回来说的！说那水清亮得能照见人影，冰凉甘甜！大河村的苞米地都浇上了！”
“我的老天爷！这虞晚意真是神了！前头救急病，后头找矿，这又弄出水来……这不是活菩萨是啥？”
“可不咋地！听说县里都惊动了！”
大河村彻底成了香饽饽。连着好几天，通往村子的土路上就没断过人。有邻近村子实在熬不住，厚着脸皮来求水的，赵有田会计在周满仓的授意下，只要不是太过分，都睁只眼闭只眼，在村头大蓄水池那儿分一股水出去，但前提是得帮着维护水渠。
这一下，“活菩萨”虞晚意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连带着周卫东那一拳打死赤眼野猪（被传成了野猪精）的威猛事迹，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传奇。走到哪儿，虞晚意都能感受到村民们发自肺腑的感激和近乎崇拜的眼神。
“晚意啊，家里攒的几个鸡蛋，你拿着补补身子！可累坏了吧？”孙大娘挎着小篮子，不由分说就往虞晚意怀里塞。
“晚意姐！这野果子甜！给你吃！”小孩子们追着往她手里塞刚摘的野果。
“活菩萨，您真是俺们村的救星啊！”老农们见到她就作揖。
虞晚意一开始还挺不适应，后来也就坦然接受了。她知道，这是朴实的乡亲们最首接的情感表达。她该干啥干啥，该下地下地，该去药坊去药坊，只是更忙了。周卫东更是寸步不离地护着，生怕哪个激动过头的乡亲把她给挤着了。
这天傍晚，忙完药坊的事，虞晚意和周卫东并肩走在回村的小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晚风带着泥土和水汽的清新，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卫东哥，”虞晚意看着远处在夕阳下泛着水光的田地，还有那些重新挺首了腰杆的庄稼，轻声说，“水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咱们不能光靠天吃饭，也不能光指着这一口泉眼。”
周卫东侧头看她，眼神专注：“嗯，你说。”他知道他媳妇儿脑子活，肯定又有新想法。
“你看啊，”虞晚意掰着手指头，“咱们的药坊，靠的是方子和……嗯，特殊的处理手法。种地，现在靠的是大伙儿肯干，加上一点经验。但以后呢？要想产量再往上提，品质更好，抗病抗灾能力更强，光靠老法子不行了。”
“你是说……科学种田？”周卫东想起她以前提过这个词。
“对！科学种田！”虞晚意眼睛亮晶晶的，“但科学不是嘴上说说，得有地方研究，得做实验！我想着，咱们能不能……在村里建个小小的农业实验室？”
“实验室？”周卫东有点懵，“就咱这土坷垃地里？弄那洋气的玩意儿？”
“不是洋气，是实用！”虞晚意解释道，“地方不用多大，就几间屋子。咱们可以试着研究研究良种培育，看看哪种种子最适合咱们这黑土地，产量高还抗倒伏。还可以研究点土办法的生物防治，用草药或者别的天然东西来对付害虫，少用点农药，粮食吃着更放心！还有肥料，咱们也可以研究研究怎么用农家肥堆肥效果更好，或者……以后有条件了，看看能不能弄点简单的化肥出来？”
周卫东听得一愣一愣的。良种？生物防治？化肥？这些词儿对他来说太新鲜了。但他看着虞晚意充满热情和信心的脸，听着她描绘的蓝图——产量更高、粮食更好、更少病虫害……这不就是庄稼人祖祖辈辈盼着的好日子吗？
“能……能行吗？”周卫东还是有些犹豫，“这得花不少钱吧？还得有懂这个的人……”
“钱的问题，咱们可以想办法。”虞晚意早有打算，“药坊现在效益不错，可以挤出一部分。矿场那边不是也有分成吗？咱们不用一步到位，先搭个架子。至于人……”她狡黠一笑，“咱们村不是有几个高中毕业的知青留下来了？还有县农技站，咱们可以请他们来指导指导嘛！再说了，你媳妇儿我，也不是吃干饭的呀！”她挺了挺小胸脯，带着点小得意。
周卫东被她逗笑了，大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发顶：“行！听你的！你说咋干就咋干！我这就回去跟爹商量！”他媳妇儿想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他信她！
回到家，周卫东把虞晚意的想法原原本本跟周满仓一说。老支书叼着旱烟袋，沉默了半晌，屋子里只剩下吧嗒吧嗒的抽烟声。
“实验室……研究种子……肥料……”周满仓念叨着这几个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听着就悬乎！村里建实验室？闻所未闻！这得花多少钱？万一搞不出名堂，不是让人笑话吗？
“爹，”周卫东看出他爹的顾虑，沉声道，“晚意啥时候让咱们失望过？她说能行，就一定有她的道理。这水要不是她，咱们村现在啥样？药坊要不是她，能有现在这光景？矿要不是她发现的，咱们能修路盖房？您想想，要是真能研究出更好的种子，让咱们的苞米一亩地多打百八十斤，那是啥概念？咱们大河村，可就真成了金窝窝了！”
周满仓吐出一口浓烟，眼神复杂。儿子的话在理。虞晚意这丫头，确实是个有大本事的。可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点？
“爹，”虞晚意也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我知道这事听着新鲜，也有风险。但咱们不能总守着老黄历过日子。不试试，咋知道不行？咱们也不贪多，就从小处着手。先弄两间屋子，划一小块试验田。成了，是全村受益。不成，损失也不大。您就让我试试吧？”
看着儿子儿媳充满期盼和信心的眼神，再想想村里如今的好光景，周满仓心里那点保守的围墙，被一点点冲垮了。他重重地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下了决心：“行！试试就试试！不过晚意啊，这钱可得花在刀刃上，账目得清楚！还有，动静别整太大，先看看再说！”
“爹，您放心！”虞晚意和周卫东异口同声，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最难的一关，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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