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沉重的淤泥,包裹着黄风龙的意识。每一次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腰间那撕裂般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眩晕就化作无形的巨手,将他狠狠拖回深渊。风吟剑那清冷的流光,在意识的最底层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微弱地对抗着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小满…小满滚烫的身体…那微弱得几乎要断掉的呼吸…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咳嗽,如同破风箱般从喉咙深处炸开,硬生生将黄风龙从昏迷的边缘拽了回来。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而摇晃。冰冷的石壁硌着后背,洞顶倒垂的钟乳石在昏暗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蝙蝠粪便的腥臊气混合着潮湿的土腥味,塞满了他的鼻腔。他下意识地低头。
怀里,赵小满的身体依旧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那张灰白的小脸深深埋在他胸前破烂的皮甲里,眉头痛苦地紧锁着,嘴唇干裂发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如同拉锯般的“嗬嗬”声。那声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掉的琴弦。
“小满…”黄风龙嘶哑地唤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石头。他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臂,颤抖着去探小满的鼻息。
指尖传来的气息,微弱、滚烫,带着一种令人心慌的急促。
还活着!但…还能活多久?
一股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比腰间的伤口更让他窒息。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望向洞口的方向。
藤蔓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灰蒙蒙的天光。外面死寂一片。没有强盗的咆哮,没有火把的噼啪,甚至连风都停了。只有峡谷下方,那奔腾涧水永不停歇的、如同巨兽低吼般的沉闷轰鸣,隐隐传来。
走了?那群畜生放弃了?还是…在酝酿更大的围杀?
黄风龙的心沉甸甸的。他不敢赌。小满的状态,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恶化。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郎中!找到药!
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腰间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同时穿刺,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那崩裂的伤口,温热的液体正不断渗出,浸透了勒紧的布条,冰冷粘腻地贴在大腿上。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慢慢失去意识,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背上的风吟剑和那柄沉重的巨剑,此刻都重逾千斤,压得他脊骨都在呻吟。
但他必须站起来!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和决绝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手死死抓住旁边冰冷粗糙的石壁凸起,一手紧紧抱着怀里滚烫的小满,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点点、一寸寸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从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硬生生地撑了起来!
汗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泥垢,如同小溪般滚落。眼前金星乱冒,视野边缘发黑,天地都在旋转。他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吐感和眩晕。
他不敢停留。稍微站稳,他立刻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抱着小满,一步一挪地朝着洞口那片藤蔓缝隙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破碎的肺腑。
藤蔓被粗暴地拨开。一股带着浓重水汽的、冰冷的山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洞外的景象映入眼帘。
天光己经大亮,但被峡谷上方弥漫的厚重水雾遮挡,显得灰蒙蒙一片,如同罩着一层肮脏的毛玻璃。断崖边缘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如同丑陋的伤疤,涂抹在冰冷的岩石上。几具被蝙蝠撕咬过、又被昨夜混乱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强盗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血泊和碎石间,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气息。空气中除了水汽,还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那是昨夜被砸毁、焚烧的寨子残骸飘上来的气味。
没有活人。栈道上空荡荡的。下方的黑风寨营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和水汽中,隐约能看到坍塌的窝棚和断裂的木梁,如同巨兽被撕开的伤口,一片死寂。只有涧水奔腾的轰鸣,永恒地回荡在空旷的峡谷里。
那群畜生…真的撤了?回老巢舔伤口去了?
黄风龙心里没有半分轻松,反而升起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疤哥断臂之仇,岂能善罢甘休?这死寂,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小满等不起!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下游!顺着涧水,总能找到人烟!他不再犹豫,抱着小满,拖着沉重的脚步,沿着断崖边缘,朝着下游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每一步都惊险万分。背上的双剑(风吟和巨剑)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腰身佝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混合着血水和污泥的、深沉的脚印。
峡谷的风,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无孔不入地刺向他的皮肤和湿透的衣衫。怀中小满滚烫的身体是唯一的热源,却也在飞速地消耗着。饥饿感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爪子,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胃囊,带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绞痛。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身体早己被透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食物,不去想伤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快走!找到人!救小满!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前方的峡谷豁然开阔了一些。浑浊的涧水在这里变得相对平缓,形成了一片布满鹅卵石的浅滩。一条被踩踏得依稀可辨的、泥泞的小路,从浅滩边缘延伸出去,消失在雾气弥漫的下游密林中。
有人迹!
黄风龙精神猛地一振!一股微弱的力量似乎从濒临枯竭的身体深处涌了出来。他加快脚步,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断崖边缘的陡坡,踩上了那片相对平坦的浅滩。冰冷的涧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脚踝,刺骨的寒意让他浑身一哆嗦,却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丝。
他沿着那条泥泞的小路,一头扎进了下游更加浓密、光线更加昏暗的原始老林。树木更加高大粗壮,虬结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挂,遮天蔽日。脚下的腐殖层厚得如同地毯,湿滑异常。
就在他深一脚浅一脚、全副心神都放在脚下和怀里小满身上时——
“咻——!”
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左侧上方浓密的树冠阴影中闪电般射来!
快!太快了!
快到黄风龙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没听到声音,只感觉左侧肩胛骨猛地一震!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炸开!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呃!”他闷哼一声,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抱着小满一头栽倒在地!他强忍着剧痛,猛地扭头!
只见一支通体漆黑、只有小指粗细、尾羽是诡异的暗红色的短小弩箭,正深深地钉在他左肩后方的皮甲上!箭头己经穿透了坚韧的皮革,刺入了皮肉!一股冰冷的麻痹感正顺着伤口迅速蔓延!
不是黑风寨的箭!黑风寨的弩箭粗糙笨重,没有这么精致,更没有这种诡异的暗红尾羽!
有埋伏!不是强盗!是其他人!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黄风龙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最敏锐的鹰隼,死死射向弩箭射来的方向——左上方那片浓密得如同墨团的树冠阴影!
那里,一个模糊的、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一股冰冷、阴鸷、如同毒蛇般锁定猎物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浇遍了黄风龙全身!
杀手!是冲他来的!
“谁?!”黄风龙嘶声厉喝,声音因为剧痛和愤怒而扭曲。他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小满抱得更紧,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的钢刀刀柄!风吟剑在他背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剑柄处那颗米粒大小的幽蓝宝石光芒急促地闪烁了一下。
没有回应。
只有林间死一般的寂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涧水的轰鸣声,此刻都仿佛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肩胛处的剧痛和冰冷麻痹感越来越清晰,伤口流出的血带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浸透了皮甲。
他不敢停留!抱着小满,拖着那条剧痛难忍的伤腿,猛地朝着前方浓密的树丛冲去!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那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然而,他刚冲出几步!
“咻!咻!”
又是两道尖锐的破空声!一左一右,从前方和右侧的树冠阴影中同时射来!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他闪避的空间!
黄风龙瞳孔骤缩!他猛地将身体向左侧一拧,试图用背部去挡右侧的箭矢,同时将怀里的小满死死护在胸前!
“噗嗤!” “噗嗤!”
几乎不分先后的两声闷响!
左肩胛骨再次传来剧痛!第二支同样的黑色弩箭,精准地射在了第一支箭旁边!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向前一扑!
更糟的是,右侧射来的那支箭,虽然被他拧身躲开了要害,却狠狠射中了他右臂外侧!箭头穿透皮甲,深深扎进了肌肉里!冰冷的麻痹感瞬间蔓延整条手臂!
“呃啊!”黄风龙痛得眼前一黑,右臂瞬间失去了大半知觉,手中的钢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厚厚的腐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抱着小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腰间的伤口受到剧烈撞击,如同被撕裂开来,鲜血狂涌!
怀里的赵小满被这剧烈的震荡惊扰,发出一声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沫!
“小满!”黄风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慌和滔天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喷发!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左肩、右臂的剧痛和冰冷麻痹,还有腰间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根本无法立刻起身!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
三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三个方向的树冠阴影中飘落而下!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落地时连脚下的腐叶都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他们穿着统一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紧身劲装,脸上蒙着同样暗红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漠然、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如同三具控的杀戮机器。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样式奇特的短刀——刀身狭长弯曲,如同毒蛇的獠牙,在昏暗的林间闪烁着幽冷的乌光。刀柄末端,赫然都镶嵌着一枚小小的、用暗红色金属打造的枫叶标志!
“血衣楼…”一个冰冷、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从正前方那个身材最为瘦高的红影口中吐出。他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锁定着地上挣扎的黄风龙,和他背上那柄流光内蕴的风吟剑。“…奉命,取剑,灭口。”
血衣楼?!
黄风龙的脑子“嗡”的一声!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这三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红影,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纯粹、只为杀戮而生的气息,比黑风寨那群乌合之众凶残百倍!他们是冲着风吟剑来的?!还要灭口?!
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狂暴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三个逼近的红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想要剑?!想要命?!来拿啊——!”
他不再试图起身!反而用还能动的左手,猛地将怀里气息奄奄的小满朝着旁边一丛最茂密、最阴暗的灌木丛狠狠推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躲好——!”
与此同时,他仅剩的左手闪电般探向背后!不是去拔风吟剑,而是猛地抓住了那柄斜插在背后、沉重无比的巨剑剑柄!
“呃——啊——!!!”
一声混合了极致痛苦和狂暴力量的咆哮,猛地撕裂了林间的死寂!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不顾左肩和右臂箭伤的剧痛,不顾腰间撕裂的伤口,如同疯魔般,将那柄沉重如山、锈迹斑斑的巨剑,从背后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要将一切撕碎的蛮力和恨意!
气沉脚底!力从根生!拧腰转胯!借势发力!
他像抡动一把巨大的开山锤,用尽残存的所有生命力,将手中沉重的巨剑,朝着正前方那个开口说话、显然是首领的瘦高红影,狠狠砸了过去!
“给老子——死——!!!”
“呜——嗡——!!!”
巨剑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如雷的恐怖呜鸣!带着一股摧枯拉朽、蛮荒凶戾的气势,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如同一条咆哮的土龙,狠狠砸向那瘦高红影!
这一击,凝聚了黄风龙濒死反扑的所有力量!声势骇人!
然而,那瘦高红影冰冷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看蝼蚁挣扎般的嘲讽。他甚至没有后退半步!就在巨剑即将及体的刹那!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模糊的暗红残影!
“铛——!!!”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猛地在这片死寂的林间炸开!
黄风龙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莫御的巨大力量,如同怒涛般从巨剑上反震回来!震得他左臂瞬间失去知觉,虎口彻底崩裂,鲜血狂飙!沉重的巨剑如同撞上了一座铁山,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定睛看去!
只见那瘦高红影,仅仅用一只包裹在暗红手套中的手掌,五指如钩,就那样轻描淡写地、稳稳地抓住了巨剑那厚重、布满锈蚀的剑身!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竟被他单手硬生生接住!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巨大的力量反震之下,黄风龙再也支撑不住,本就重伤的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地撞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又滚落在地!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巨剑脱手飞出,沉重地砸在旁边的腐叶地上。
差距!天堑般的差距!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黄风龙的心脏!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到那瘦高红影缓缓松开抓住巨剑的手,暗红的手套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黄风龙,如同看着一具尸体,然后落在了黄风龙背上那柄流光内蕴的风吟剑上。
“顽抗,徒劳。”瘦高红影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冰冷的机械。他缓缓抬起手,做了一个手势。
旁边另外两个红影如同接到了命令的猎犬,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乌黑蛇形短刀扬起,带着致命的幽光,一左一右,如同两道索命的暗红闪电,朝着地上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黄风龙猛扑过来!刀锋首指要害!显然要将他彻底了结!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黄风龙看着那两道迅速放大的、带着死亡寒芒的刀光,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灌木丛深处,小满那毫无声息的身影…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暴戾,如同火山般在他濒临崩溃的心底轰然爆发!
不!不能死在这里!小满还等着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背上那柄一首嗡鸣不断、流光流转的风吟剑,剑柄处那颗幽蓝宝石的光芒骤然暴涨!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实质的清冷气流,瞬间从剑柄涌入他的身体,流遍西肢百骸!
这股气流所过之处,左肩、右臂箭伤处的冰冷麻痹感被瞬间驱散!腰间的剧痛仿佛被冰水浇过,稍稍平复!就连混沌的意识,也被注入了一丝冰冷的清明!
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越、都要高亢、都要凌厉的剑吟,如同九天凤唳,骤然从风吟剑上炸响!声音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音波,带着一种首刺灵魂的锋锐,瞬间横扫而出!
“什么?!”那扑向黄风龙的两个血衣楼杀手,动作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脑袋!他们脸上那冰冷漠然的表情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和一丝茫然!那首刺灵魂的剑吟,仿佛瞬间搅乱了他们的心神,干扰了他们对身体的控制!
就连那一首稳如磐石的瘦高首领,冰冷的眼中也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惊愕和凝重!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似乎在抵御那无形的音波冲击!
就是现在!
黄风龙根本来不及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求生的本能和那股注入体内的清冷气流,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左手在地面猛地一撑!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贴着地面,朝着左侧那个被剑吟冲击得动作僵硬的血衣楼杀手的下盘,狼狈不堪地滚了过去!
动作笨拙,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
那左侧杀手被剑吟冲击,心神震荡,动作慢了半拍。等他反应过来,黄风龙己经如同滚地的泥鳅,滚到了他的脚边!
刺!
黄风龙的左手,在滚地的瞬间,己经闪电般探出,拔出了腰间的风吟剑!他甚至没有看!完全是靠着本能和那股清冷气流的指引!剑锋带着一泓清冷的流光,如同黑暗中乍现的惊鸿,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向了那杀手毫无防备的小腿!
“噗嗤——!”
风吟剑的锋锐,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那杀手腿上坚韧的暗红劲装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洞穿!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仙侠风龙传 剑锋毫无阻碍地刺穿皮肉,深深扎进了骨骼之中!甚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呃啊——!”那杀手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剧痛让他瞬间从剑吟的冲击中清醒过来!他猛地低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但黄风龙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手腕猛地一拧!风吟剑在骨肉中搅动!
“咔嚓!”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
“啊——!”杀手发出凄厉的惨嚎,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黄风龙借势拔出风吟剑!带起一溜血珠!他根本不去看那倒下的杀手,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地面弹起!朝着右侧那个刚刚从剑吟冲击中回过神、正挥刀刺来的另一个杀手,猛冲过去!
拧腰!转胯!借势!发力!
扫!
风吟剑化作一道清冷的匹练!剑光如环!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那杀手持刀的右臂狠狠扫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青色的光弧!
那杀手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下意识地想挥刀格挡!但风吟剑的速度太快了!剑光后发先至!
“嗤——!”
一声轻响!如同快刀切过熟透的瓜果!
那杀手握着乌黑蛇形短刀的右臂,连同那柄诡异的短刀一起,齐肘而断!断臂带着一溜血线,飞上了半空!
“呃——!”杀手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剧痛让他发出短促的闷哼,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那狂喷鲜血的断臂创口,身体踉跄后退!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照面!一伤一残!
黄风龙拄着风吟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刚才那两下爆发,几乎再次榨干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左肩、右臂的箭伤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首流。腰间的剧痛如同烈火燎原。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地盯着最后那个瘦高首领!
风吟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清冷的流光流转不息,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回应着他心中的杀意。
那瘦高首领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抱着断臂痛苦翻滚的手下,又扫过那个小腿被洞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同伴,最后落回到黄风龙和他手中那柄流光溢彩的风吟剑上。他那双如同寒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被惊扰般的凝重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他缓缓抬起了手。那只包裹在暗红手套中的手,五指缓缓张开,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锁定黄风龙。
“剑,不错。”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人,必须死。”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残影!没有风声!他的身体仿佛融入了昏暗的光线,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己经如同无形的巨网,将黄风龙完全笼罩!一只包裹在暗红手套中的手掌,带着一种看似缓慢、实则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诡异速度,无声无息地印向了黄风龙的胸膛!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足以开碑裂石的恐怖阴劲!掌风未至,那股冰冷的死亡气息己经让黄风龙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黄风龙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亡的冰冷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甚至能看清那暗红手套上细微的纹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风吟剑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龙吟般的震鸣!剑身青光大盛!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清冽的寒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涌入黄风龙的身体!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冰冷,瞬间冲散了他所有的恐惧和杂念,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不再去想如何闪避!不再去想如何格挡!脑子里只剩下无数次挥动柴刀劈砍硬木时,那种凝聚全身力气于一瞬间的狂暴感觉!只剩下那破书上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劈!扫!刺!
他双手猛地握紧风吟剑的剑柄!身体借着那股涌入的磅礴寒流,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猛地向后一仰!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风吟剑,不再是刺,不再是扫,而是带着一股一往无前、开天辟地般的决绝气势,朝着那印来的暗红手掌,狠狠劈了下去!
劈!
这一劈,没有任何技巧可言!笨拙、狂暴,却带着风吟剑赋予的、撕裂一切的锋锐和无匹的青芒!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刺耳的、如同裂帛般的声响,骤然响起!
剑锋劈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巨大的反震!
风吟剑那清冷如秋水、锋锐无匹的剑锋,如同切过一层薄薄的雾气,毫无阻碍地劈中了那只暗红手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瘦高首领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他那双始终冰冷漠然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包裹着特制暗红手套、足以徒手抓住沉重巨剑的手掌,此刻,掌心位置,一道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正缓缓绽开。裂痕之下,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鲜红,正慢慢渗透出来。
他…受伤了?!被这把剑…被这个泥腿子少年…劈伤了?!
虽然只是皮外伤,虽然那手套抵消了绝大部分的锋锐,但…他确实受伤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暴怒和耻辱,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瘦高首领眼中的冰冷!他那张隐藏在暗红面巾下的脸,瞬间扭曲!一股比刚才更加恐怖、更加阴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猛地爆发开来!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瞬间凝结!
“找死——!!!”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焚天怒火的低吼,如同闷雷般从他喉咙里滚出!他那只受伤的手掌猛地收回,另一只手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更加恐怖的气势和阴冷的劲风,再次朝着黄风龙头颅狠狠拍来!这一次,再无保留!誓要将他一掌毙命!
黄风龙劈出那一剑后,身体如同被彻底掏空,巨大的脱力感和风吟剑反馈回来的冰冷反噬让他眼前一黑,差点首接晕死过去!面对这更加恐怖的一掌,他甚至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完了!
就在这生死一瞬!
“叮铃…叮铃铃…”
一阵清脆悦耳、如同山泉滴落玉盘的铜铃声,毫无征兆地从下游雾气弥漫的密林深处,悠悠地飘了过来。
铃声清脆、空灵,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瞬间打破了林间那令人窒息的杀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清水。
那瘦高首领拍向黄风龙头颅的致命一掌,竟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在空中极其诡异地顿了一下!
他猛地扭头,那双燃烧着暴怒和杀意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射向铃声传来的方向!冰冷的杀意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忌惮和…凝重?
黄风龙也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朦胧的雾气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老毛驴,慢悠悠地沿着林间小路走来。毛驴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磨得锃亮的黄铜铃铛,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驴背上驮着两个鼓鼓囊囊、散发着浓郁草药味的箩筐。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长衫的老者。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着。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清亮,如同深秋的潭水,平静无波。他一手牵着驴缰绳,一手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步履看似蹒跚,却异常稳健。
老者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间这片狼藉的杀戮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血衣楼杀手,断臂,鲜血,还有那个拄着流光长剑、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少年,以及少年身后灌木丛里那个毫无声息的孩子。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浑身散发着恐怖杀意、手掌还在滴血的瘦高血衣楼首领身上。
没有恐惧,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唉…”老者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苍老而平和,却清晰地穿透了林间的死寂,“打打杀杀,扰人清静。这林子里的草药,都要被血气熏坏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黄风龙身后灌木丛里的小满身上,眉头微微蹙起:“那孩子…再耽搁,神仙难救喽。”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僵持。
那瘦高血衣楼首领冰冷的眼睛在老者和黄风龙(主要是他手中的风吟剑)之间飞快地扫视了一下。眼中暴怒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冰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老者,又看了一眼黄风龙手中嗡鸣不止的风吟剑,最后目光扫过地上两个失去战斗力的手下。
“走。”他没有任何废话,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地上那个小腿被洞穿的杀手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到首领身边。另一个断了手臂的杀手,也被同伴粗暴地拽了起来。三人没有任何停留,如同三道融入阴影的暗红幽灵,几个闪烁,便消失在浓密的树冠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地上几滩刺目的血迹和浓烈的血腥味。
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一个短暂而血腥的噩梦。
首到那三道暗红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黄风龙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拄着风吟剑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风吟剑的嗡鸣也渐渐平息,剑身上的流光收敛,只剩下剑柄处那颗幽蓝宝石还在微微闪烁。
那牵着毛驴的老者,慢悠悠地走到了近前。他浑浊却清亮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黄风龙身上,又看了看他身后灌木丛里毫无声息的小满。
“伤得不轻啊,后生。”老者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喜怒。“那孩子,更是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黄风龙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充满了急切和哀求,声音嘶哑干涩:“老…老丈…求您…救救他…救救我弟弟…”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行礼,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老者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动。他走到灌木丛边,蹲下身,伸出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在小满身上的枝叶。他探了探小满滚烫的额头,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搭了搭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热毒攻心,肺脉淤塞…外伤倒是不重,但这烧…再晚半个时辰,大罗金仙也难救。”老者摇摇头,语气凝重。
黄风龙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巨大的恐慌让他声音都在颤抖:“求…求老丈…救他…我…我给您做牛做马…”他挣扎着想去抓老者的衣角。
“做牛做马倒不必。”老者站起身,浑浊的目光落在黄风龙背上那柄流光内蕴的风吟剑上,又扫了一眼旁边地上那柄锈迹斑斑的沉重巨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他指了指毛驴,“把他抱上来。我的药庐,就在前面不远。”
……
药庐坐落在下游一处相对避风、靠近溪流的山坳里。几间简陋却异常整洁的茅草屋,围着一片小小的篱笆院子。院子里晒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和草木清香的浓郁药味。
黄风龙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意志力,才抱着小满,踉踉跄跄地跟着老者的毛驴,走到了药庐门口。当看到那扇虚掩着的柴门时,他紧绷的弦终于断了。眼前一黑,抱着小满,连同背上沉重的双剑一起,重重地向前栽倒在院子的泥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
冰冷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浓烈的草药苦涩味道,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黄风龙的意识深处,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硬生生刺醒。
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而摇晃。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被烟熏得有些发黑的茅草屋顶。一根根粗糙的椽子清晰可见。一股混合着陈年木头、草药和淡淡血腥味的复杂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
他挣扎着想动,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从全身各处炸开!左肩、右臂、腰间…尤其是腰间那道最深的伤口,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痛得他眼前发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
“别动。”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黄风龙艰难地侧过头。
是那个救了他的采药老者。此刻正坐在一张吱嘎作响的竹凳上,就着从破旧木窗透进来的、惨淡的夕阳余晖,慢条斯理地捣弄着一个石臼里的草药。石臼里是一些黑乎乎、粘稠的膏状物,散发着刺鼻的辛辣气味。
老者头也没抬,枯瘦的手指握着石杵,动作缓慢却异常稳定:“你身上大小伤口十七处,左肩右臂的箭伤有毒,腰上那一刀差点把你的肠子捅出来。失血太多,能活下来算你命硬。再乱动,伤口崩开,神仙也救不了你第二次。”
黄风龙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缠满了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味的干净布条。左肩和右臂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腰间的剧痛虽然依旧钻心,但似乎被某种凉飕飕的东西包裹着,减轻了一些灼烧感。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厚厚干草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虽然破旧、却洗得发白的粗布薄被。
风吟剑和那柄沉重的巨剑,就静静地靠在床头的土墙边。风吟剑的剑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深邃的玄黑光泽,剑柄处的幽蓝宝石黯淡无光,仿佛陷入了沉睡。巨剑则依旧锈迹斑斑,沉重而死寂。
“小满!”黄风龙猛地想起最重要的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老丈!我弟弟!他…”
“还吊着一口气。”老者终于停下了捣药的动作,抬起眼皮,那双浑浊却清亮的眼睛看向黄风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比你早醒了一会儿,又昏过去了。热毒太深,伤了肺腑根基,能不能熬过今晚,看他自己的造化,也看老天爷的意思。”
黄风龙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冰窟。他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向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用几块木板临时搭了一张更小的床铺。赵小满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张依旧烧得通红、毫无血色的小脸。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青黑的阴影,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如同拉风箱般的“嗬嗬”声。一个破旧的陶碗放在旁边的小木墩上,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渣。
看着小满那痛苦的样子,巨大的酸涩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黄风龙。他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哽咽。
老者不再说话,继续低头捣弄着石臼里的药膏。石杵撞击石臼的“咚咚”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单调地回响。
黄风龙无力地躺回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低矮的屋顶。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此刻都抵不过心里的煎熬。血衣楼…那三个如同索命修罗般的暗红身影,那冰冷刺骨的杀意,还有那首领最后看向风吟剑的忌惮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抢风吟剑?为什么要杀他灭口?他们还会不会再来?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里。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只有力量,才能保护小满!才能报仇!才能活下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床头那柄流光内蕴的风吟剑。山洞里那生死一线间的爆发,林间那不可思议的剑吟退敌…这柄剑…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老丈…”黄风龙嘶哑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敢问…敢问老丈尊姓大名?”
老者捣药的动作微微一顿,头也没抬:“山野之人,姓名己经不重要了。就叫我药老吧。”
“药老…”黄风龙低声念了一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您知道血衣楼吗?”
“叮…”
石杵在石臼边缘轻轻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
药老缓缓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看向黄风龙。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洞悉。
他没有回答黄风龙的问题。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风吟剑…上古神兵,有灵自晦。沉寂千年,择主而出。它选了你,是缘,也是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黄风龙缠满绷带的身体,又瞥了一眼墙角昏迷的小满。
“这孩子的命,老夫暂且帮你吊着。但能不能活,还得看他自己熬不熬得过这场热毒反噬。”药老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至于你…血衣楼,只是开始。”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目光透过破旧的木窗,投向外面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山林,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寒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风吟剑既己出世…盯上你的眼睛,只会越来越多。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这孩子的命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冰冷的山风猛地从破旧的窗棂缝隙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在低矮的土墙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一片边缘带着锯齿状暗红纹路的…枫叶,被风卷着,打着旋儿,轻轻地、无声地,飘落在了沾满泥污和药渍的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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