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雷霆一击
林家的祠堂。
是整个林府最神圣，也最压抑的地方。
高高的牌位上供奉着林家的列祖列宗。
每一块牌位都代表着一段辉煌的过去。
也都像一双双无形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它们的不肖子孙。
林家的所有核心成员，今日齐聚于此。
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最终审判，即将开始。
习氏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裙。
她跪在蒲团上，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却带着一种有恃无恐的镇定。
她知道林琳掌握了她贪污的证据。
但她也知道林如海是个什么样的软骨头。
她更知道她远在京城、身居高位的哥哥，是林如海乃至整个林家都得罪不起的存在。
她笃定这场审判，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只会以一种各退一步、顾全大局的方式，屈辱地收场。
她先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几分自责，和几分恰到好处的威胁。
“夫君，各位族老。”
“我承认，在掌管中馈的这些年，我确实犯了一些小小的错误。”
“我也确实是用人不当，才让那些刁奴钻了空子。”
“但我为这个家操持了二十年。”
“我为林家生下了唯一的嫡子和嫡女。”
“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
她话锋一转。
“我娘家是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
“我哥哥如今在京城是何等的位高权重，大家也都明白。”
“为了一些银子上的事，就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丢的是我们整个林家的脸面。”
“这个后果，不知夫君和各位可能承担得起？”
她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些原本义愤填膺的族老们，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得罪了礼部侍郎，我们林家以后可就寸步难行了。”
“为了这点钱，不值得。”
“家丑不可外扬啊。”
林如海的脸上也露出了熟悉的犹豫和退缩。
他怕了。
他骨子里的懦弱再一次占了上风。
习氏看着他那软弱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冷笑。
她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就在这时。
林琳走了出来。
她走到了祠堂的最中央。
她没有拿任何账本。
她也没有带任何证人。
她的手里只托着一个最普通的算盘。
一个己经被虫蛀了好几个窟窿的旧算盘。
那一刻。
一个刚正、威严，仿佛代表着天地正气的御史之魂，与她合二为一。
她不再是一个为母复仇的庶女。
她变成了那个敢当着满朝文武怒斥君王，让天子都为之色变的铁骨谏臣！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落在了那一排排冰冷的祖宗牌位上。
“今日。”
“林家三代孙女，林琳。”
“不为查账。”
“不为申冤。”
“只为代我林家列祖列宗，问三个问题！”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这空旷的祠堂里激起了阵阵回音。
“第一个问题！”
“我林家自我曾祖父那一代起，三代经商，兢兢业业，攒下了百万家财。”
“为何到了今日，我林家的库房竟是空空如也？”
“我林家的田产竟是几近抵押？”
“我林家的百年基业竟是毁于一旦？”
“那如江河般滔滔不绝的百万两白银。”
“去了哪里！”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如海的心上。
“第二个问题！”
林琳举起了手中的算盘。
“这不算银子。”
“算人命！”
“啪！”
她拨动了一颗算珠。
“这是我那被劣质药材掏空了身子的父亲！”
“啪！”
又一颗。
“这是我那被奇毒险些害了性命的弟弟！”
“啪！啪！啪！”
她飞快地拨动着算珠。
“这是被无辜陷害的丫鬟！”
“这是被活活打死的杂役！”
“这是被逼得投井自尽的奶妈！”
“这一条条，一桩桩，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人命！”
“这些债，又该找谁来偿！”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她的质问越来越犀利！
最后。
她看着那个脸色己经惨白如纸的习氏。
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
“你习晚娘！”
“嫁入我林家二十载！”
“食我林家之粟！”
“穿我林家之衣！”
“享我林家之福！”
“却包藏祸心，谋财害命，联络外戚，欺压族人！”
“将一个钟鸣鼎食的百年望族，硬生生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究竟是我林家的主母！”
“还是那专门来败我们家运的丧门星！”
“是那专门来吃我们骨血的吸血鬼！”
“是那要让我们林家断子绝孙的催命符！”
林琳举起手中的算盘，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啦！”
那老旧的算盘瞬间西分五裂！
“账算不清了！”
“因为你犯下的罪，罄竹难书！”
“今天！”
“在你面前的，不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女儿！”
“是我林家的列祖列宗！”
“是那成百上千的屈死的冤魂！”
她猛地转身，看着那个早己被她的气势给吓傻了的父亲。
她指着习氏。
她的声音如雷霆，如闪电！
“父亲！”
“祖宗在看着你！”
“你是要当一个为了所谓的脸面，而姑息养奸，自取灭亡的懦夫！”
“还是，要当一个挥起屠刀，清理门户，重振家纲的大丈夫！”
“今日没有两全之策！”
“今日没有委曲求全！”
“今日只有你死我活！”
“有她，没我林家！”
“有我林家，没她！”
“——你，选！”
最后那一个“选”字，像一道开天辟地的神雷。
狠狠地劈在了林如海的灵魂深处！
他那早己被磨平了的血性。
他那早己被遗忘了的尊严。
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指着习氏，发出了一声压抑了二十年的怒吼！
“来人！”
“给我把这个毒妇拿下！”
他冲到习氏面前，一把扯下了她头上那根代表着主母身份的金步摇。
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从此刻起！”
“你习晚娘，再也不是我林家的主母！”
“我要将你终身囚禁于静心苑！”
“你所有的权力、地位、名分！”
“在我林家列祖列宗的见证下！”
“——尽数剥夺！”
这，就是雷霆一击！
习氏彻底完了。
她像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两个如狼似虎的仆妇将她拖了出去。
在她被拖出祠堂的那一刻。
她忽然回过头，看着林琳，发出了一阵夜枭般难听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什么都没赢。”
她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林琳。
“你很快就会知道。”
“我和我哥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那位真正的大人物铺路。”
“那位大人对金钱没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你。”
“是你这能通鬼神的有趣的灵魂。”
“他很快就会来找你了。”
“他会把你像一只蝴蝶一样，做成最美的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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