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章：啼血杜鹃
宝华寺的闹剧刚刚落下帷幕。
于家的少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便接踵而至。
林家与于家刚刚才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同盟关系。
在习氏这一环扣一环的毒计之下。
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于家的会客厅里。
气氛冰冷得像是一座坟墓。
于家的老太爷，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
此刻正满脸怒容地坐在主位之上。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
一张写满了恶毒与羞辱的所谓“合约”。
“林如海！”
于老太爷将那张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你，好大的胆子！”
“你欺我于家无人吗！”
他指着那张纸，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我们两家合作赈济灾民，本是一桩善举。”
“可你看看，你们林家送来的这是什么！”
“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
“要我们于家出所有的钱，所有的力。”
“而你们林家只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
“甚至还在条款里公然嘲讽我于家是‘目光短浅的乡下商户’！”
“这是合作吗？”
“不！这是羞辱！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们于家虽不是什么京城里的名门望族。”
“却也容不得你如此轻贱！”
“这盟约！不结也罢！”
“从今往后，我们于家和你们林家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于老太爷的话，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林如海和林如山的脸上。
他们都懵了。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如海涨红了脸，急忙辩解。
“于老伯，这，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我们送来的合约，绝不是这个样子的！”
“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于老太爷冷笑一声。
“误会？捣鬼？”
“这白纸黑字，上面还盖着你林家的印章！”
“你还想狡辩什么！”
大厅里其他的宾客们也都在窃窃私语。
“林家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是啊，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
“刚刚才联手度过难关，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看来这林家的家风是真的不行啊。”
林琳的嫡姐林薇也混在人群中。
她看着眼前这一派混乱的景象。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笑容。
没错。
这份假的合约，就是她亲手换的。
她就是要让林琳众叛亲离。
她就是要让林琳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她要看着她从云端跌落。
摔得粉身碎骨。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林琳走了出来。
她没有去争辩。
她也没有去解释。
她只是静静地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然后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一刻。
一个渺小、卑微，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孤魂野鬼，悄然附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一个在去年冬天，活活饿死在林家后门口的小乞丐的灵魂。
林琳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又悲伤。
她的声音也变得轻飘飘的，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和不解。
“各位老爷，夫人。”
“在说合约之前。”
“琳儿可以先给大家讲一个小小故事吗？”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明白这个三小姐又要搞什么名堂。
于老太爷皱着眉头，刚想呵斥。
林琳己经开口了。
“从前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子。”
“她没有爹，也没有娘。”
“去年冬天，天很冷，雪下得很大。”
“小女孩又冷又饿，她快要死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座很大很漂亮的宅子。”
“宅子里走出来一位像菩萨一样美丽的夫人。”
“那位夫人正在给穷人施粥。”
“小女孩觉得自己遇到了活菩萨。”
“她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
“那位美丽的夫人也注意到了她。”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笑着给了小女孩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小女孩很高兴。”
“她觉得那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林琳讲着。
她的眼眶红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被这个简单的故事给吸引了。
“那天晚上。”
林琳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
“小女孩为了感谢那位菩萨夫人。”
“就一首守在那座大宅子的门口。”
“她想等夫人再出来的时候，再给她磕一个头。”
“后来，她真的等到了。”
“一辆无比华丽的马车从宅子里驶了出来。”
“小女孩认得那是菩萨夫人的马车。”
“她想冲上去。”
“可是她太虚弱了，她摔倒了。”
“她就摔在马车的前面。”
“她以为马车会停下来。”
“她以为那位像菩萨一样的夫人会下来扶她一把。”
“可是没有。”
“她只听见车夫问了一句，‘夫人，前面有个乞丐挡路’。”
“然后她听见那个她以为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碾过去’。”
“‘一个臭乞丐的命，还不如我这车轮上沾的泥’。”
“后来，马车就真的碾了过去。”
“小女孩的腿断了。”
“她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越走越远。”
“她没有哭。”
“她只是不明白。”
“为什么那个像菩萨一样的人，会有一颗像毒蛇一样的心。”
“她就那么躺着，躺着……”
“天亮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林琳的故事讲完了。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
只能听见几位心软的夫人那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悲伤和羞愧之中。
那个死去的小女孩。
不就是他们这些平日里锦衣玉食，却对真正的苦难视而不见的，所有人的缩影吗？
林琳缓缓地抬起头。
她看着那张写满了羞辱条款的假合约。
她的声音依旧轻，却带着一种能刺穿人心的力量。
“写下这份合约的人。”
“他的心，就和故事里那位‘菩萨’夫人一样。”
“表面上他在行善。”
“可他的骨子里却充满了对弱者的鄙夷和践踏。”
“这份合约不是用墨写的。”
“它是用那个小女孩的血泪写的。”
“于老太爷。”
“您还要为了这样一份沾满了血泪的东西，来质问我们林家的诚意吗？”
于老太爷呆住了。
他看着林琳那双清澈而又悲伤的眼睛。
他再看看手里那份充满了恶毒和算计的合约。
他那冲天的怒火瞬间就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羞愧。
是啊。
林家那个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丫鬟，而得罪整个城市权贵的林琳。
怎么可能，会写出如此卑劣的条款？
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他猛地站起身。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他将那份假的合约狠狠地撕成了碎片！
“林三小姐说得对！”
“是老夫糊涂了！”
“我们两家的盟约是君子之盟，岂容小人在此玷污！”
“从今往后，我们于家只认你林三小姐这一个朋友！”
林薇看着眼前这惊天的大反转，看着那个三言两语，就把一场足以毁灭两家关系的巨大危机，化解于无形的林琳。
她嫉妒得发狂。
也恐惧得发抖。
就在这时。
一个宫里来的小太监尖着嗓子跑了进来。
他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闻林氏有女，才德兼备，特于三日后在城中举办‘孝道’诗会。”
“并命礼部侍郎之子为监考官。”
“胜者将名扬天下，钦此！”
那小太监读完圣旨，又对着林家众人阴阳怪气地笑道：
“咱家可听说了，这礼部侍郎就是林夫人习氏的亲哥哥。”
“而林家最近这‘孝道’二字，可是有点亏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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