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地下室的通风管道狭窄得像条蛇的食道，念念趴在冰冷的金属管道里，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像在敲一面破鼓。管道外传来乔治的“厨房实验室”特有的声响——高压锅泄压的嘶鸣、搅拌机高速运转的嗡鸣，还有某种液体沸腾的咕嘟声，混合成一曲诡异的交响乐。
她是按照萧父日记里的地图找到这里的。地图上说，古堡地下室的通风系统与酿酒坊的密道相连，而“终极证据”就藏在实验室最里面的恒温柜里，伪装成一罐过期的酵母粉。
管道的缝隙里透出幽蓝的光，是实验室的紫外线消毒灯。念念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慢慢往前爬，膝盖被管道的接缝硌得生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昨天从山路上带来的泥土还沾在裤脚，此刻在金属管道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像一条无声的轨迹。
终于，她看到了实验室的全貌。
与其说是厨房，不如说是个疯狂科学家的巢穴。不锈钢操作台上摆满了各式仪器：气相色谱仪正在分析某种香料的成分，冻干机里冻着一排排深褐色的粉末，最显眼的是中央的巨型反应釜，里面翻滚着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杏仁味——和赵天昊投毒用的“高浓度杏仁精”味道如出一辙。
反应釜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恒温柜，玻璃门后整齐地码着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罐子，其中一罐的标签上写着“1998年 酵母粉（过期）”。
就是它！
念念找准位置，用力踹向管道的薄弱处。“哐当”一声，管道的格栅被踹开，她蜷缩身体，从半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撞翻旁边的烧杯架。
“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从反应釜后探出头，看到念念，吓得手里的试管都掉了。
念念没时间理会他，冲过去拉开恒温柜，一把抓起那罐“酵母粉”。罐子很轻，摇晃时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是粉末，更像……磁带？
她拧开盖子，里面果然不是酵母粉，而是一盘老式录音带，外壳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乔治&赵洪 1999.03.15”。
1999年3月15日——正是父亲段云飞被袭击、爷爷段振国中风瘫痪的前一天！
念念的心脏狂跳起来，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就是萧父藏的“终极证据”！是乔治和赵洪谋杀父亲、陷害爷爷的铁证！
“把东西放下！”
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天昊站在实验室门口，穿着和研究员一样的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一路追了过来。
“赵天昊！”念念下意识地将录音带塞进裤兜，后退一步，背靠着恒温柜，“你果然也在这里！”
“这东西不属于你！”赵天昊一步步逼近，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把它给我，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你做梦！”念念的目光扫过操作台，看到一把用来劈柴的斧头，悄悄挪动脚步，“这是能让你们父子和乔治身败名裂的证据，我怎么可能给你？”
“身败名裂？”赵天昊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扭曲的得意，“你以为凭一盘破磁带就能扳倒乔治先生？太天真了！里昂是他的地盘，法官、警察、议员……都是他的人！这盘磁带只会成为你们的催命符！”
他突然扑了过来，像一头疯狗，伸手去抢念念的裤兜。
念念早有准备，侧身躲开，抓起身边的斧头就朝他挥去。赵天昊没想到她敢反抗，吓得连连后退，斧头劈在操作台上，溅起一片火花。
实验室里顿时一片混乱。烧杯、试管摔得满地都是，墨绿色的液体流了一地，发出刺鼻的气味。那个巨大的反应釜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压力表的指针疯狂跳动，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惊扰了。
“你找死！”赵天昊被激怒了，挥舞着手术刀再次扑来。
念念毕竟是女孩子，力气不如他，几个回合就被他逼到了反应釜旁边。赵天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反应釜上按去。
“放开我！”念念挣扎着，脚尖踢向反应釜的控制面板。
“砰”的一声，反应釜的阀门被踢开了。一股滚烫的、墨绿色的液体从阀门里喷涌而出，溅在操作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台面立刻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就是乔治研发的“毒卤汁”——用化学试剂模拟老卤的味道，却含有剧毒，他原本计划用这个取代真正的老卤，垄断全球卤味市场！
混乱中，念念裤兜里的录音带掉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正好掉进了反应釜下方的一个小型加热锅——里面盛着少量煮沸的“毒卤汁”，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不！”念念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想伸手去捞，却被赵天昊死死按住。
赵天昊看着掉进卤汁里的录音带，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没了吧？我看你还怎么翻案！”
他得意忘形，抓着念念的手劲也松了些。念念趁机低下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臂上。
“啊！”赵天昊疼得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念念趁机推开他，扑到加热锅前。录音带的外壳己经被滚烫的卤汁烫得变形，墨绿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渗了进去，磁带的边缘开始融化。
她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捞，指尖刚碰到录音带，就被“毒卤汁”灼伤，传来钻心的疼痛，皮肤瞬间红肿起泡。
“别碰！那是剧毒！”赵天昊也顾不上疼痛，冲过来想阻止她。
就在两人再次扭打的时候，念念的手无意间扯到了赵天昊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个不起眼的银色十字架吊坠，一首被他藏在白大褂里。
“嗤啦”一声，吊坠的链子被扯断了，掉在地上，摔开了。
里面不是十字架，而是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女人的眉眼间竟然和乔治有几分相似！而那个婴儿……眉眼像极了年幼时的赵天昊！
念念愣住了，手里还攥着那盘被腐蚀的录音带，看着照片，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赵天昊的吊坠里会有她的照片？她和乔治是什么关系？难道……
“还给我！”赵天昊看到照片掉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疯了一样扑过来，一把抢过照片，死死攥在手里，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这和你没关系！”
他看着念念手里的录音带，又看了看自己被咬伤的手臂和地上的“毒卤汁”，突然意识到再纠缠下去会引来更多人，恶狠狠地瞪了念念一眼，转身就跑，连白大褂都顾不上脱。
实验室里只剩下念念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狼藉和刺鼻的气味。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手里那盘被腐蚀的录音带，眼泪掉了下来。磁带的外壳己经变形，但里面的磁带似乎还没完全损坏，只是边缘有些融化。
“还有救……还有救……”念念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用衣角擦掉磁带上的“毒卤汁”，将它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指尖的灼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她顾不上这些。赵天昊吊坠里的照片像一道谜题，在她脑海里盘旋——那个女人到底是谁？赵天昊和乔治之间，难道还有血缘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赵天昊对乔治的忠诚，就不仅仅是被洗脑，而是有着更深层的原因。这场横跨三十年的恩怨，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更狗血。
反应釜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闪烁，显然是电路被“毒卤汁”腐蚀了。
念念知道不能再待下去，她捡起地上的斧头，当作武器，朝着实验室的紧急出口跑去。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锅沸腾的“毒卤汁”，墨绿色的液体翻滚着，像乔治那双阴鸷的眼睛，预示着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口袋里的录音带硌着她的皮肤，带着“毒卤汁”的灼痛感，却也带着一种沉重的希望——只要磁带还在，真相就有被揭开的可能。
而那张被赵天昊抢走的照片，像一个新的钩子，钓起了更多的疑问，也让她更加确定，必须尽快找到林风，必须尽快将录音带交给国际刑警。
古堡地下室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警报声在回荡。念念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终极对决，倒计时。
她不知道的是，乔治此刻正站在监控室里，看着她拿着录音带跑远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张和赵天昊吊坠里一模一样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也是他永远的痛。
“游戏，才刚刚开始。”乔治对着监控屏幕，轻声说道，仿佛在对念念，也在对自己说。
而念念握着那盘残缺的录音带，奔跑在逃离古堡的路上，指尖的疼痛提醒着她——真相往往伴随着代价，但她别无选择，只能迎着代价，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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