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无聊，再次尝试想离开，还是一直失败。
只能发呆。
江迟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他醒来后，我以为他至少会起来走动一下。
可他只是看着门口，还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随着夕阳落下，夜色降临，夜越来越深。
江迟也变得越来越烦躁。
他不知起来走了多少次，看了多少次手机，开了多少次大门。
我终于意识到，他一整天都在等我回来。
19
随着时间时针和分针离十二点越来越近。
江迟变得坐立不安，直接来到门口打开门，眼睛也牢牢盯着走廊。
可走廊很安静，就在马上到十二点时，脸色越来越差劲的江迟突然脸上一喜。
因为他听到走廊的脚步声了。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嘴角的笑容也慢慢上扬。
下一刻，邻居女孩出现，看到江迟，伸手就要像以往那样打下招呼。
江迟冷着脸，猛地关上门。
江迟立刻拿出手机一看，十二点了。
他的手变得有些颤抖，立刻解锁，打开通讯录。
他手机划到最底部，点开了我的手机号拨打。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如需留言……”
江迟猛地按掉，再次拨打。
不管打多少次，都是机械的关机提示。
我以为江迟又一次要挂掉的时候，他却没动静。
而是在留言提醒的嘟声后，声音十分沙哑，甚至有些乞求意味开口。
“叶晓，你送的订婚戒指，我戴起来了，天亮之前，你要是出现在家里，我就和你去领证，好不好。”
江迟说着，竟从口袋掏出原本早扔到垃圾桶的戒指，戴在了手上。
他什么时候偷偷捡回来的？
我的鼻子突然一酸。
“江迟，你别这样，我都要相信你可能真的喜欢我了。”
江迟听不到我的话，他说完，就径直去了房间，躺下后笔直地睡着。
我知道他没睡着，他全身紧绷，但凡房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起来查看。
20
我不知道他折腾了多久才睡着。
江迟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一起身，第一时间冲出去，来到客厅四处查找我的踪影，连客房都没放过。
江迟察觉到我真的回不来时，他全身一软，坐在地上，眼里全是痛苦。
他想到什么，跌跌撞撞地跑到沙发上拿起手机。
“帮我找到叶晓车祸那天的所有视频，多少钱都可以！”
他话音落下，门口传来苏小小震惊的声音。
“迟哥，叶晓出车祸了？怎么回事？”
她忙进来，可江迟完全没理她，只是盯着手机。
电话那头的效率似乎很高。
不到两小时，发了好几个视频到他手机上。
是我过人行道被撞飞的远景视频，还有其他车拍到的监控，甚至还有路人拍的视频。
江迟死死盯着手机，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我被撞飞的视频，似乎想看有没有合成的痕迹。
他眼睛瞪到布满红血丝，也不眨一下眼。
苏小小看到我被撞飞倒地的视频，震惊地捂住嘴，担忧地看向江迟。
她想道歉。
“迟哥，叶晓她，她怎么样……”
“闭嘴，不准出声！”
江迟不知看到什么，他立刻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
终于在一片嘈杂中，听到我微弱的声音。
“江迟，我冷，我想回家……”
江迟赤红的眼睛里，两行泪悄然滑落。
他满脸痛苦地看向苏小小。
“怎么办，叶晓说她冷，她想回家。可我那时候在机场接你，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苏小小似乎这才注意到，视频的时间，是半个月前。
她猜到我已经死了。
她似乎从没想过，我会死的那么简单随意。
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21
江迟崩溃痛苦地坐在那，无意识地用力抓着头发。
“怎么办，怎么办……”
他突然一顿，似乎想到什么，猛地起身。
“我知道去哪里接她了！”
江迟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我被迫跟着他，看着他的开车路线。
我诧异万分，这是回我爸妈家的路。
他要回我爸妈家？
我开始紧张，爸妈他们还好吗？
一个小时后，江迟来不及等电梯，冲上了五楼。
他敲开熟悉的房门时，我满心忐忑。
终于，门打开，我看到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满脸沧桑，死气沉沉的爸妈时，心狠狠揪痛。
爸、妈，你们为什么老了这么多？
是女儿不孝，死了都要害你们这么伤心。
爸妈看到江迟，难掩痛恨。
“你来干嘛？”
江迟也被我爸妈的状态吓了一跳，可他假装看不见。
他边走进来，边自然地开口。
“爸妈，叶晓呢，我来接她回家了。对了，她说她冷，我给她买了羽绒服。爸妈，快让叶晓出来吧，我保证，再也不会惹她生气了。”
我爸妈终于发现江迟的状态不太对。
我爸试探地询问。
“江迟，你知道晓晓她已经死……”
江迟猛地打断我爸的话。
“爸，叶晓不会死的，医生说过，虽然她只剩一个肾，但只要别让她太累，凡事悠着点，别让她怀孕，就不会有意外。”
“我知道是我惹叶晓生气，所以她躲起来了，她说过，只要我亲自来家里接她，她就会跟我回家的。爸妈，快让叶晓出来吧，我还得带她去医院，她肚子里的宝宝不能留，会加重她身体的负担。”
22
我眼睛一热。
江迟，原来你不想要孩子，是因为我的身体承受不住。
江迟，你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我？
可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知道这五年来，我过得多痛苦吗？
你知道我死的时候，甚至有点开心吗，开心自己再也不会焦虑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和苏小小在一起了。
江迟，晚了，一切都晚了。
我爸妈看到江迟的状态，再多的怨言，也只化作一声叹息。
“江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晓晓在抢救室里，我们用晓晓手机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后面更是直接关机。这或许就是天意。你走吧，我们不欢迎你，别再来了。”
江迟怎么离开的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爸妈坐在沙发上悲伤地佝偻身子。
我真的大不孝，一直让爸妈担心，若有来生，我真的好想好好照顾爸妈。
但我连在爸妈身边多待一会儿都做不到。
江迟一离开。
我就被迫跟着离开家里。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会跟着江迟。
其实死后，我反而对江迟没什么执念了。
23
江迟像游魂一样回到家，他坐在沙发前的地上，一直不停的喝酒。
苏小小一开始一直照顾他，开解他。
可江迟不为所动。
他就这样喝醉了睡，睡醒了继续喝。
才不过两三天功夫，就胡子拉碴，颓废不已。
苏小小似乎实在看不下去。
她猛地一巴掌打在了江迟的脸上。
“江迟，我受够了！你别再装出这副模样了，你想跟着叶晓去死对吗。但你不配。你说，要是叶晓死后知道，你是因为知道叶晓的肾能和我配对上，才故意接近她，她会原谅你吗？”
江迟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小小。
我震惊在原地。
当初江迟替我撑伞那次，其实就是抱着目的靠近我的？
苏小小似乎觉得不解气，继续道。
“你没想到自己会真的喜欢上她，更没想到她会用肾来强迫你和她在一起。你这人最讨厌被强迫，你不肯承认你会喜欢强迫你的人，所以你一直抗拒她，对她态度恶劣，还故意折磨她。”
江迟眼神黯淡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粗糙沙哑的自嘲声音响起。
“是我的错，我把她逼死了。那天，要是不去接你，选择留下来陪她，她就不会死了。”
江迟说完，无声地晕倒在了地上。
苏小小慌乱不已地叫救护车。
我飘在空中，看着江迟倒在地上的身体，觉得有些可笑。
江迟，你真的很坏，让我恶心，我宁愿你从未喜欢过我！
江迟，真希望我从未认识过你。
不知是我对江迟彻底死心，还是因为什么，我觉得我的意识在慢慢消散。
24
“姑娘、小姑娘？”
我回神时，发现自己在公交站旁，身边一个大婶指了指天上。
“下雨了，你怎么还傻站在外面。”
我刚抬头，就看到一把伞挡在我头顶。
转头，是江迟那张年轻清俊稚嫩的好看侧脸，他的唇微微抿着。
江迟紧张时，都会不自觉抿唇。
我忙看向四周，而后震惊不已，我竟重生回了当初遇到江迟的那天。
真好！
我不等江迟回头，一头扎进雨里，激动地往家里跑。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爸妈伤心。更不会再和江迟扯上一点关系。
我没看到撑着伞的江迟转头看着我的背影，他眼里满是不舍和痛苦。
“叶晓，果然，我回来得太迟了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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