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沉闷的脉动并非来自脚下,而是仿佛从金属空间的每一寸墙壁、每一道黯淡的符文深处同时传来,沉重得如同远古巨兽在深渊中翻身时骨骼的碾磨。整个半球形空间都在这低沉的嗡鸣中微微震颤,空气被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我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的逆血再也控制不住,“噗”地喷溅在冰冷的地面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双腿一软,我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金属的剧痛远不及灵魂深处传来的震荡——那是一种位格上的碾压感,仿佛蝼蚁惊扰了沉睡的神祇!
小腿的伤口处,那缕被我强行剥离、引向晶核的沙渊邪气,在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脉动下,瞬间失去了控制!它不再受我意念的束缚,反而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膨胀、狂躁起来!阴寒灼痛的感觉千百倍地爆发,黑紫色的瘀痕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蔓延,瞬间爬过膝盖,向着大腿根部噬咬而去!皮肤下的肌肉血管仿佛被亿万只冰针攒刺,又像被投入熔岩地狱,痛得我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呃…啊!”痛苦的嘶吼从牙缝里挤出。我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小腿,身体蜷缩如虾米,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玉佩传递的那一丝微弱暖意,在这爆发的邪气面前,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灭。
“老…老赵…”我艰难地抬头,望向角落。老赵的身体在刚才的脉动中猛地抽搐了一下,嘴角再次溢出暗红的血沫。他背上伤口处原本稳定的蓝绿荧光骤然激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显然那脉动也引发了伤口深处残留沙渊力量的异动!他本就微弱的气息,变得更加紊乱,仿佛随时会断绝!
完了吗?这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最后一丝理智。我引出的不是生机,而是彻底惊醒了这囚笼深处沉睡的灭世巨兽?玉佩…玉佩的指引,果然是致命的陷阱?!
就在这时,胸前那沉寂的玉佩,竟在那缕失控的沙渊邪气即将彻底冲垮我意志防线的前一瞬,猛地爆发出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或微弱暖意,而是一种…灼热!一种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仿佛源自地心熔岩的暴烈灼热!这灼热感并非来自玉佩本身,更像是它内部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是它之前吞噬的老赵那缕地火精粹!在这生死关头,玉佩竟强行压榨出了那地火精粹最后的一丝本源之力!
嗡!
一股炽热滚烫的洪流,带着焚尽八荒的决绝意志,猛地从玉佩中冲出,并非注入我体内,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橘红色的灼热射线,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缕即将触及晶核裂纹的、失控膨胀的沙渊邪气!
滋——!!!
如同滚油泼雪!橘红与暗紫黑气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到令人灵魂撕裂的消融声!沙渊邪气中蕴含的混乱、污秽、阴寒被那地火精粹所化的、精纯到极致的灼热力量死死抵住、焚烧、净化!两种性质截然相反、却都源自世界本源的恐怖力量,在晶核表面的方寸之地,展开了最原始、最残酷的湮灭对抗!
恐怖的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猛然扩散!我首当其冲,被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远处的金属柜体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老赵的身体也被冲击波扫得翻滚了半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整个空间内残存的淡蓝符文光芒被这两股力量的碰撞彻底压制,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随时会熄灭。空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昏暗,只有晶核前那一点橘红与暗紫黑气激烈纠缠、湮灭的光芒在剧烈闪烁,如同地狱之门前的最后搏杀。
我挣扎着抬头,视线被剧痛和眩晕模糊。就在那橘红光芒似乎要彻底净化掉沙渊邪气、即将熄灭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颗布满裂纹的暗沉晶核,在两种本源力量湮灭对抗所释放出的、纯粹而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其表面一道最深的、几乎贯穿晶核的裂纹内部,猛地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幽蓝光芒!
这一点幽蓝光芒的出现,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篝火里投入了一颗火星!
嗡…嗡…嗡…
低沉的、带着古老韵律的嗡鸣声,再次从晶核深处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濒临解体的哀鸣,而是一种如同生锈齿轮被强行启动、缓慢而艰涩地重新开始转动的滞涩之声!
随着这艰涩的嗡鸣,那一点幽蓝光芒如同拥有生命,顺着晶核内部复杂的能量脉络,极其缓慢地流淌起来!它所过之处,晶核表面那些细密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层极其纤薄、却异常坚韧的幽蓝能量薄膜所覆盖、弥合!虽然只是表面愈合,无法修复内部的巨大创伤,但这变化本身,就如同给垂死的囚笼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更令人震撼的是,穹顶和西周墙壁上那些几乎彻底熄灭的淡蓝符文纹路,如同被这点幽蓝光芒所唤醒、所统御,骤然间亮起了稳定的、柔和的蓝色光晕!不再是之前那种病态的闪烁,而是一种沉稳、持续、带着某种古老秩序感的微光!整个空间被重新照亮,虽然光线依旧昏暗,却驱散了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的气息!
成功了?!这念头刚刚升起,胸口玉佩传来的那股暴烈的灼热感骤然消退,如同燃尽了最后一丝薪柴,瞬间变得冰冷死寂,甚至比之前更加沉重,仿佛一块真正的顽石。那缕地火精粹,彻底耗尽了!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小腿处那爆发后又强行被压制的沙渊侵蚀带来的剧痛依旧撕心裂肺,但蔓延的趋势似乎被那幽蓝光芒稳定空间的力量所影响,暂时停滞在了大腿中部。老赵那边的气息虽然依旧微弱,却奇异地稳定了下来,背上的蓝绿荧光也重新稳定地闪烁着。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沙哑、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囚…笼…钥…匙…长老会…觊觎…沙渊…非…源…”
是老赵!他不知何时竟恢复了一丝意识,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颗核心晶核上流淌的幽蓝光芒,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恍然大悟的惊骇!
“长老会…钥匙…”我心头剧震!老赵口中的“长老会”,是修仙界某个神秘的势力?他们觊觎这星骸囚笼?沙渊…“非源”?!什么意思?难道这恐怖的沙渊,并非真正的源头?!
老赵的声音微弱下去,眼神涣散,再次陷入昏迷。但他透露出的只言片语,却如同投入心湖的重石,激起了滔天巨浪!这星骸囚笼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凶险!
我挣扎着坐起,背靠冰冷的柜体,目光死死锁定在核心晶核上那流淌的幽蓝光芒上。光芒流淌的轨迹,似乎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晶核表面勾勒出一个残缺的、极其复杂的几何图案的一部分。那图案的形态…玉佩强行烙印在我意识深处的几个符号碎片猛地跳动起来,与之产生了模糊的呼应!
“核心…维系…图谱…”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难道这晶核上流淌的光芒,正在勾勒的,是维系这个星骸囚笼某个关键系统的能量图谱?如果能看懂它…如果能修复它…
求生的欲望再次压倒了恐惧和剧痛。我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集中起全部残存的精神力,不再去感知那污秽的沙渊力量,而是死死地盯住那流淌的幽蓝光芒,同时疯狂地调动玉佩烙印在脑海中的那些残缺符号!
精神高度凝聚,视线仿佛穿透了晶核的表层。那幽蓝光芒流淌的轨迹,开始与脑海中那些扭曲闪烁的符号碎片缓慢地重叠、拼接…艰涩、冰冷、浩瀚的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冲击我的意识:
【…次级…维生…阵列…节点…损毁…】
【…能量…导流…路径…断裂…】
【…修复…需…纯净…星核…或…】
【…警告!…高维污染…适配…风险…】
“维生阵列…导流路径…纯净星核…高维污染适配风险…”这些冰冷的信息碎片如同破碎的镜片,折射出令人窒息的真相。这幽蓝光芒勾勒的,正是维系这巨大囚笼内部某个基础生存系统(或许包括空气循环、重力稳定等)的能量网络图谱!而它多处断裂、损毁!修复它,需要纯净的“星核”能量(那是什么?),或者…后面那个词被强烈的“警告”意念所覆盖,但“风险”二字却清晰无比!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些撬开的金属柜,里面除了药膏、能量薄片和营养块,还有一些零散的、造型奇特、用途不明的零件,以及…几块只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星辉的、质地不明的晶体碎片!那难道就是所谓的“星核”碎片?纯净?这些碎片散落在尘埃里,光芒黯淡,显然蕴含的能量早己驳杂不纯!
“高维污染…适配…”玉佩的警告意念再次浮现。一个疯狂的想法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既然之前那缕沙渊邪气能被引导、湮灭,甚至意外激活了晶核的维系功能…那么,被星骸囚笼本身的力量压制、相对“稳定”的沙渊侵蚀,是否也能被“适配”,被“导流”,成为修补这维生阵列的…临时“能量”?
这想法本身,就带着亵渎和自毁的疯狂!如同饮鸩止渴!但看看幽蓝光芒勾勒出的图谱上那触目惊心的断裂节点,看看老赵奄奄一息的模样,感受着自己小腿上那跗骨之蛆般的侵蚀…我们没有纯净的星核!我们没有选择!
幽蓝光芒在晶核表面艰难地流淌着,速度越来越慢,似乎后继乏力。它勾勒出的图谱,在某个关键的节点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无法跨越的断裂缺口!
就是那里!
我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绝望的狠厉!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再次将精神力沉入体内,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引导,而是…强行攫取!目标锁定在大腿中部被暂时压制住的那团阴寒灼痛的核心!
“呃啊——!”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冲垮了意识!如同灵魂被撕裂!那团沙渊邪气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疯狂地反扑、侵蚀!黑紫色的瘀痕剧烈蠕动,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毒虫在啃噬!
玉佩沉寂如死,再无一丝力量可以借用。剧痛中,我仅凭着最后一丝执念,在灵魂被彻底污染吞噬的边缘,强行从那团邪气核心中,再次撕扯出一缕比之前更加纤细、却更加凝练精纯的暗紫黑色能量!
这一次,我没有将它引向晶核,而是…引向了自己脑海中,那由幽蓝光芒和玉佩烙印碎片共同拼凑出的、那个巨大断裂的能量图谱节点!
想象!将这一缕精纯的沙渊邪气,想象成修补这断裂节点的能量“焊丝”!以自身的精神意念为桥梁,强行将其“填充”进去!
“给我…连上!”灵魂在咆哮!
就在我的意念强行将这缕邪气“填入”脑海中那断裂图谱节点的瞬间——
轰!
整个星骸囚笼,再次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震!
这一次,不再是沉闷的脉动,而是尖锐的、撕裂般的金属呻吟!如同整座钢铁山脉在痛苦地扭曲!
核心晶核上那艰难流淌的幽蓝光芒,猛地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强光!光芒不再柔和稳定,而是充满了狂暴、混乱和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泽!那缕被我强行“填入”图谱的沙渊邪气,竟真的被晶核的幽蓝光芒所“捕获”,强行拉扯进了流淌的光流之中!
刹那间,幽蓝的光流被污染了!如同清澈的溪水注入了粘稠的墨汁,迅速变得浑浊、狂暴!它不再按部就班地勾勒图谱,而是如同失控的毒蛇,在晶核表面疯狂地扭动、冲撞!整个维生阵列的能量图谱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嗡!嗡!嗡!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凭空炸响!并非来自声音,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是玉佩烙印信息中的那种“警告”意念,被千百倍地放大、扭曲,充满了绝望和污染的气息!
穹顶和墙壁上刚刚稳定下来的淡蓝符文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爆闪!整个空间的光线剧烈明灭,光影扭曲,投射出无数张牙舞爪的恐怖阴影!
“噗!”我再次喷出一口鲜血,精神与那被污染的图谱强行连接的反噬如同重锤砸落。小腿的剧痛瞬间失去了控制,黑紫色的瘀痕如同挣脱了枷锁的恶魔,疯狂地向上蔓延,瞬间吞噬了整个大腿,向着腰腹噬咬而去!冰冷和灼烧感交织,仿佛要将我的身体和灵魂一同撕裂、融化!
失败了…彻底失败了…玩火者终将自焚…意识在剧痛和反噬中迅速沉沦。
就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涣散的瞳孔中,倒映出核心晶核上那混乱扭曲、掺杂着紫黑污秽的幽蓝光流。它们虽然狂暴,虽然混乱,但在那疯狂无序的扭动中,竟…竟真的强行冲过了一处原本断裂的巨大节点!
尽管代价是图谱的彻底扭曲和失控!
滋啦…滋啦…
一阵微弱、断续、带着强烈电流杂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空间某个角落传来。是之前投影失败的那个区域!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眼珠望去。
只见那片光滑的穹顶金属壁上,并未出现清晰的投影画面,而是…布满了无数疯狂跳动、扭曲、闪烁的雪花噪点!在那些混乱的光点中,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闪现出几行破碎扭曲的符号和…图像碎片!
图像碎片一闪而逝:似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结构,结构内部,涌动着粘稠的暗红物质…沙渊!
符号扭曲闪烁,但在玉佩烙印的帮助下,我勉强捕捉到了几个反复出现的、被严重污染的残词:
【…维生…阵列…强启…】
【…路径…污染…不稳定…】
【…指向…深渊…之环…坐标…】
“深渊之环…坐标…”这几个字如同最后的烙印,刻入我即将沉沦的意识。
下一秒,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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