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西回 归墟之喉 骸骨低语
成功收服寂灭之骸的代价，是沉重的死寂与深入骨髓的寒意。老烟的残魂如同沉入无底冰潭的星火，只余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冰冷联系缠绕在矛身。右臂的熔金碎片彻底黯淡，神性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更令人心悸的是，骸骨腔室深处，那股被凶兵蜕变惊醒的庞大意志，如同深渊巨兽缓缓苏醒，冰冷的目光穿透层层骨殖，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呼…呼…”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内脏灼烧的痛楚，我拄着寂灭之骸，勉强支撑身体。这柄凶兵沉重得超乎想象，仿佛握着一整座死寂的星辰墓场。矛身灰白骨纹流转着内敛的寒光，将周围本就微弱的光线吞噬殆尽，在我脚下投出一圈绝对的黑暗。
嘶…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密集，更加粘稠，仿佛有无数冰冷滑腻的触须在黑暗中蠕动。那些指向我的灰白骨刺尖端，微弱的灰芒重新亮起，如同被唤醒的毒蛇之眼。这一次，它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缓缓地、如同活物般调整着角度，尖端汇聚的灰芒彼此交织，在死寂的腔室中勾勒出一幅巨大而诡异的立体符文。符文的核心，正对着我手中的寂灭之骸！
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吸力，骤然从那符文中心传来！目标并非我的身体，而是寂灭之骸！仿佛这柄刚刚诞生的凶兵，是这骸骨深处意志渴求己久的祭品！
嗡！
寂灭之骸在我手中猛地一沉！矛身灰白骨纹骤然亮起，发出低沉的抗拒嗡鸣，中心那点终结寒星微微闪烁，一股冰冷的寂灭之力自发流转，对抗着那诡异的吸力。矛身传递来一种源自本能的厌恶与愤怒，仿佛被低贱之物亵渎了尊严。
两股寂灭之力，一者源自骸骨深处沉睡的庞大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汐；一者凝聚于新生的凶兵，桀骜而锐利。无形的碰撞在腔室内激荡，空气凝滞，发出细微的晶体碎裂声。那些骨刺尖端勾勒的符文剧烈波动，光芒明灭不定。
“哼！”我强提一口气，左掌猛地拍在寂灭之骸的矛尾！枯竭的神性本源无法调动，但残存的意志与那丝老烟留下的冰冷联系被瞬间点燃！一股决绝的念头顺着联系冲入矛身核心：要么撕碎这亵渎的符文，要么…一起被拖入那骸骨深处的永恒死寂！
仿佛感受到了持矛者玉石俱焚的意志，寂灭之骸猛地一震！矛尖那点终结寒星骤然炽亮，一道细若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灰白光束，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精准地点在巨大符文最核心、能量流转的节点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钢针刺入凝固的油脂。那道灰白光束蕴含的寂灭之力，等级似乎远超符文凝聚的吸力！接触的瞬间，那庞大的符文如同被戳破的幻影，剧烈扭曲、闪烁，核心节点处瞬间被侵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边缘不断扩散湮灭的灰黑孔洞！无数构成符文的骨刺尖端发出凄厉的哀鸣，灰芒爆闪，随即寸寸碎裂，化作簌簌飘落的黑色骨粉！
吸力骤然消失。
然而，不等我喘息，异变再生！
被寂灭之骸光束洞穿的符文中枢，那个不断湮灭扩散的灰黑孔洞并未愈合，反而如同打开了某个禁忌的阀门。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前虚无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洪流，顺着那个孔洞，轰然倒灌入这片骸骨腔室！
咔嚓！咔嚓！咔嚓！
以孔洞为中心，周围坚硬无比的巨神骸骨，无论是地面、墙壁还是那些巨大的骨爪残骸，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灰白裂纹！裂纹中渗出丝丝缕缕冰冷的灰白雾气，迅速弥漫开来。整个腔室的温度骤降，连灵魂都感到一种即将被冻结的僵硬。那倒灌的意志并非攻击，它只是…存在。一种纯粹的“无”，一种终极的“终”，仅仅是其存在的本质，便让构成物质的基础开始崩解！
“归…墟…”一个冰冷、宏大、毫无情感起伏的意念，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低语，首接在灵魂深处响起。它没有具体的语言，却清晰地传递着这个概念——万物终结之地，存在寂灭之所。
骸骨腔室的结构在这股意志的冲刷下变得极不稳定。巨大的骨爪残骸在灰白裂纹蔓延下无声地崩塌、粉碎。地面开裂，露出下方更深邃、更冰冷的黑暗。那些弥漫的灰白雾气，在倒灌意志的引导下，开始缓缓旋转、凝聚。
雾气中心，一个模糊的轮廓正在形成。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扭曲、塌陷而形成的巨大空腔。那空腔的边缘，无数细微的灰白骨粉和空间碎片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疯狂旋转、压缩，勾勒出一个不断扩张、边缘闪烁着致命灰芒的…咽喉轮廓！
归墟之喉！
那并非生物的口腔，而是空间塌陷形成的、通往终极虚无的裂口！它的“口腔”内部，是绝对的黑，连寂灭之骸散发的灰白寒光都被无情吞噬，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会被吸入其中，彻底化为虚无。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终极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意识冻结的刹那，手中寂灭之骸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顺着矛身传递而来。这意念并非来自老烟，而是…矛身内部，那些属于巨神骸骨、被强行吞噬炼化的终结意志碎片！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感知碎片，如同被归墟之喉的气息所激活，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开：
· 冰冷视角：视线无限拔高，俯瞰一片死寂、布满巨大骸骨的冰冷星域。星域中心，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灰白漩涡缓缓旋转，正是眼前“归墟之喉”的终极形态——归墟漩涡！它贪婪地吞噬着星域中残存的一切物质与能量。
· 断裂之痛：一股撕心裂肺、仿佛脊椎被硬生生从躯干上扯断的剧痛席卷全身（属于巨神骸骨的记忆）！视角向下坠落，看到自己（巨神）庞大无匹的骸骨之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腰部（脊椎断裂处）拖拽着，一点点滑向那吞噬一切的归墟漩涡！漩涡中心，是绝对的虚无，连神骨都将被分解湮灭！
· 污秽侵蚀：坠落过程中，无数粘稠、暗红的、如同活物般的污秽（噬神蛭的源头？），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星骸的阴影角落蜂拥而出，疯狂附着在断裂的创口处，贪婪地啃噬、吮吸着断裂处逸散的神性精华与骸骨意志！这污秽的侵蚀，加剧了被归墟吞噬的痛苦与绝望！
· 怨毒低语：一个混杂着剧痛、被吞噬的绝望、以及被污秽亵渎的滔天怨毒的意念，如同诅咒般在灵魂碎片中回荡：“…窃取…归墟之力…污秽之蛆…终将…同葬…寂灭…归于…虚无…”
碎片信息汹涌而过，瞬间却又沉寂下去。寂灭之骸传递来的冰冷意念，带着一种源自巨神骸骨本能的、对归墟之喉的极度憎恶与恐惧，以及…对那“污秽之蛆”（噬神蛭）的刻骨怨毒！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前方那正在成形的恐怖咽喉。原来如此！这具巨神骸骨，竟是被这星骸深处的归墟漩涡生生撕裂、吞噬后，又被某种暗红污秽侵蚀污染，才遗弃在此！这归墟之喉，不过是那终极归墟漩涡在此地骸骨核心处，因寂灭之骸的刺激而凝聚的一个小型投影！
它代表着骸骨最深沉的恐惧与痛苦的源头！而现在，它锁定了我这个携带着它一部分终结意志（寂灭之骸）的闯入者！
归墟之喉的轮廓越发清晰，那不断旋转、压缩的灰白边缘，如同亿万把高速旋转的骨刃，散发出切割空间的锋锐气息。咽喉深处绝对的黑，则散发着吞噬一切的终极诱惑。它缓缓张开，一股无形的、指向寂灭之骸与我本身的、比之前符文强大百倍的湮灭吸力，开始酝酿！
死局！绝对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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